花寄情輕笑,她當然絕對不會說人家喜歡的是你身上掛的那些金葉子和玉佩……只含笑給自家小靈獸順毛:“對,我也覺得我們小靈最好看,最聰明,最乖……來,小靈,這是少炎,是我收的弟子,以後就是自家人了,你可是威風八面的小靈,你一定要罩着他才行,不能叫旁人欺負了他,你自己也不能欺負他,他比你來的晚啊,是你的弟弟……”
靈麒有點兒不高興,鼓着雪雪的腮,斜眼看着溫少炎,可是她才誇了他最乖,他再衝上去打架好像不大好……只好道:“哦!”
花寄情使眼色:“少炎,還不叫靈麒哥哥好?”
他?就這德性還哥哥?溫少炎無語的指着他……她繼續使眼色,他只好行了個禮:“少炎見過靈麒哥哥。”
從來沒被人叫過哥哥,小麒麟登時就高興壞了,往上一蹦,瞬間化爲雪雪小萌物一隻……一頭撲到他身上,抱了一抱,毛毛蹭得他直癢癢……溫少炎當場傻掉,他一轉頭又跳回去,又化爲少年,故做威嚴的道:“乖!哥哥疼你!”他忽然想起來人間要送見面禮,可是他身上除了好吃的,什麼好東西也沒有,總不能送他一隻雞腿……當然滿身的金葉子和玉佩對他來說是衣服的一部分,被他自動忽略了……靈麒一咬牙,忍痛拔下一片鱗片,入手化爲一片流光,拍到溫少炎手上:“這個送你,見面禮!”
溫少炎一怔,他沒有花寄情的本事,連那道流光也看不到,可是卻瞬間覺得周身氣息充盈火熱……被拍的那隻手尤其舒服有力!花寄情微吃一驚,急探手過去,略略幫他理順,溫少炎本來資質普通,又起步較晚,可是小麒麟無意中這一拍,小鱗片一送,瞬間便晉身四階玄術師的行列,而且那火之靈力猶大有盈餘,就似她之前吞的寒冰雪桔一般,足夠他升到八階。溫少炎也不傻,而且這種感覺十分明顯,頓時喜出望外,喜道:“多謝靈麒哥哥。”
靈麒生生扯下一片鱗片,正皺眉忍痛,被他一謝,趕緊坐正,也不好意思再呲牙咧嘴,擺手道:“沒事沒事,我很多,我很富……”
花寄情笑道:“是得多謝小靈……只是這樣一來,還真的得要帝孤鴻教你了。我能教你的,就不多了。”
溫少炎開心的無可不可,於是兩人瞬間變的親熱之極。花寄情聽他們嘰嘰呱呱,雞同鴨講,偏還如此興致勃勃,便忍不住好笑……於是再上路時,便換了一個又大又豪華的馬車,兩人一路嘰呱……花寄情實在忍不住笑道:“我要被他們呱唣死了……只有小靈時還好,只有少炎也還好,這兩人一旦撞在了一起,還真的有點受不了呢。”
溫亭寂正含笑看着他們,聞言回頭笑道:“呱唣有甚麼不好?呱唣了,便不會寂寞了。人通常只有寂寞的時候纔會不開心,纔會鑽牛角尖,小靈心地純淨如水,少炎也是個孩子,有他們在,很容易就會開心起來……”他頓了一頓:“宸王爺,着實用心良苦。”
花寄情一怔,然後緩緩的笑出來,的確如此,有小靈在,隨時隨地的要她
抱,要她親,要她順毛,要她做好吃的……一忙起來,所有的陰霾都會消失的無影無蹤……
而此時,在他們所經過的屋檐之下,有一道虛渺的人影,正捏着拳,咬牙切齒……總是這樣!每次都是這樣!不是狐扶疏,就是帝孤鴻,甚至有時候是鳳卓或者聖麒!花寄情性情十分尖銳偏激,快意恩仇,其實要引動她的情緒並不難,要再令她的憤怒與傷心轉爲嗜殺的惡念也不難,可是每每她瀕臨失控,她身邊總會有人及時出現制止。而偏生這些人個個聰明機警,善解人意,每每一語溫柔,一言之善,一擁之暖,便可以輕易的將他辛辛苦苦培養了許久許久的惡念瞬間打回原形!她爲何會有這麼多的親人朋友!爲何每一個,都對她如此傾心相待!桃花太多,想害她怎麼就這麼難!
他恨恨許久,看馬車漸漸絕塵而去,空中猶留着那兩個少年的交談與她的輕笑……他終於還是咬牙轉身,花寄情,我就不信不能令你入魔!
……
有溫少炎和靈麒在,一路談談說說,頗不寂寞,很快便漸近邊城,一過了榮裕關,天氣漸冷,飯菜也口味漸重,素菜少了,肉菜卻多了。這倒合了靈麒的胃口,每每吃一頓飯就要用掉一兩個時辰,吃完了還要打包。溫少炎每每看到靈麒嚇死人的飯量,纔會覺得他果然不是人……
這天靈麒又在狂吃醬牛肉,妙在雖然吃的這麼多又這麼快,可是在他可愛的面目下,卻絲毫不顯得饕餮。花寄情三人早已經吃完,三個人六雙眼睛看着他吃。隔了屏風,忽聽有人道:“……他們根本就不是人!”聲音十分蒼老,卻又十分憤怒。
另一人輕聲說了幾句甚麼,那老漢頓時拍案而起,“炙戌族本來就不是人!他們是狼,他們天生就是狼!你可知道,在東臨將軍收復東臨山之前,這一帶的百姓,過的是甚麼日子?他們每每聚集,便要喝血酒,就把人綁到酒席旁,一邊喝一邊取血!他們若抓到了婦人小孩,說她們肉嫩,就會生啖其肉!他們若抓到了壯年男子,就會把他們綁在馬上,一路拖行,比誰的俘虜死的慢!誰拖出的血路長!”
花寄情聽得呆了,一直到那老漢忿忿而去,仍舊有些出神,轉頭輕聲道:“謹漠,這炙戌族真的如此獰惡?”
溫亭寂微微沉吟:“炙戌族,的確是一個有狼性的民族,他們彼此之間十分團結,也十分剽悍,被抓到也泯不畏死……可是,在他們心中,只要不是本族之人,就根本不是人,可以肆意屠殺欺凌……所以當日子書姑娘,才下了屠盡全族的軍令。須知打蛇不死,後患無窮,爲了自保,東臨不得不然……”
溫亭寂爲人極溫雅,極少說這樣深刻的言辭。花寄情皺眉,一時竟是心驚膽戰:“我記不太清了……子書家族的事情,我大多記得,可是其它的事情,我都記不得了。”
溫亭寂溫言道:“不記得也好,反正現在炙戌族已經沒有人了。聽說洲主也指了新的將軍到東臨關守着這邊城……那些事,都過去了。”
花寄情心頭竟是
十分不安,定了定神,側過頭去,摸摸靈麒的小腦袋:“小靈,我想起來一件事情,要快點兒趕去東臨關,你跟大溫和少炎一起走,慢慢追上來好不好?”
靈麒有點遲疑,看看桌上牛肉,又看看她:“可是金金說我要寸步不離的守着你,不能讓你一個人亂走亂想……”
她一笑站起,捏捏他小臉:“沒事,我去去就回了,你要吃飽。”一邊說着,便向溫亭寂點了點頭,瞬移了出去。落足之地,是在東臨山脈以西,她慢慢往山下走,一邊慢慢散開神念,搜尋炙戌族人的氣息,腳下忽然踩到了一個甚麼,急低頭時,便是一角繡青龍的戰袍,花寄情愣了一愣,左右一顧,手一揚,便將這一片土地掀起,下面掩埋着數個東臨軍的屍體,已經微微腐爛,大半都被切下了頭顱,死相驚怖……她來回看了幾眼,一眼看到了一張眼熟的面孔,心頓時就是一沉。
是那隊東臨軍!她那天破結界放走了炙戌族人,一隊東臨軍迅速察知感到……她擔心他們追上炙戌族人,所以暫時把他們困在了一個結界之中……難道竟是她害了他們不成?難道真的是雷嘯帶人殺了他們?
花寄情神情一冷,立刻向前,幾步便下了山,她記得這山腳下不遠,就是一個小村落,可是趕過去才發現,這小山村竟已經是一個死城……一眼望過去,幾十戶人家之中,竟無一戶尚有活口,她一步步走過來,處處都是殘屍血跡,而在村口,竟有半根孩童的小腿,在火堆上烤的黑漆漆的……眼前一黑,花寄情竟險些當場昏厥,定了定神,咬牙上前馳去……是,是我的錯,事已至此,花寄情百死難贖,唯有……以殺止殺一途!
很快,她就找到了雷嘯的氣息,落地之時,雷嘯正將一個少女按在地上,伸手撕去她的衣裳……在她面前老實憨厚的男子,此時卻如同一頭人形的狼,滿眼都是赤果果的慾念。花寄情擡手將他直拖下來,少女一聲尖叫,雷嘯一回頭,便是一怔,然後咧開大嘴:“姑娘,是你啊。你怎麼回來了?”
她一聲不吭的擡手,短劍當胸刺入,雷嘯猶掙扎了幾下,才頭一歪死去……然後她木然轉身,再去尋找下一個……殺到第三個的時候,眼前忽人影一閃,帝孤鴻急急落下,一眼看清她的神色,頓時就是一驚,想也不想的將她抱進懷裡:“情情,沒事,別急。讓我來……我來殺,你放心,我一個都不會留下,我會全部殺光,你放心,你放心……”不知重複到多少次的時候,她才終於聽懂,張了眼睛看着他,他用力對她點頭:“我來殺,我來殺,他們該死,我會殺到一個不留……”
他輕拍她背,像在哄小孩子,聲音極是溫柔:“睡一會兒,甚麼都不要想,不要生氣,不要難過,我在……你乖乖睡一會兒……”
在這個熟悉的懷抱裡,她終於緩緩的放鬆了身體……每個人都會有錯,也許很多錯,都錯到覆水難收,再後悔也無濟於事,可是幸好,這世上還有一個人,在她最自責最憤怒之時,會將她擁入懷中,對她說一句:“我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