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當她每次都要乖乖被他吃豆腐啊!她也會逆襲的喲!花寄情面上無辜,肚裡發笑,短劍隔衣在他肋下劃來劃去,直得意的雙眼發亮。
狐扶疏凝眉,本來想假做幽怨的,卻中途笑了場。這小丫頭難道是千面千幻的妖精麼?居然連他都猜不到她下一刻會怎樣……可是不論她怎麼變,爲何都叫他這麼喜歡。他翻身躺了回去,烏髮散了滿枕,狐狸眼水波盪漾:“好,我不動……那麼,你要怎樣?”
這種一瞬間變妖孽的感覺!她……其實沒想對他怎樣啊!她無語的收了短劍,下一秒,他便笑吟吟的坐起來,做了個洗耳恭聽的姿勢,於是她也收了嬉鬧,湊過去,嘰嘰呱呱說了一通,狐扶疏聽的微微眯眼,然後側頭看她,不意外的迎上她發亮的眼睛……他輕笑出聲:“想去就去。”
她咳了一聲,欲言又止,他便對她眨眨狐狸眼:“其實,我也很想去呢!”
聰明人說話,就是這麼簡單,連一個字都不必多說,便知道對方想做甚麼。通靈秘技十分神奇,甚至可以捕捉到思維中的每一閃念。短短時間之內,她得到了很多有用的訊息,比如魔域的出口,比如妖獸王的性情,比如一個太子需要做甚麼……還比如,妖神宮的“玉簡閣”。雖然此時身在魔域,趁還沒有被人發現,越早逃跑,機會愈大……可是入寶山而空手歸,怎麼想都覺得不甘心。
於是兩人大模大樣的要了早飯,吃飽喝足,然後大搖大擺的去了玉簡閣。玉簡閣顧名思義,是存放妖神宮玉簡的地方,有心法玉簡,術法玉簡,也有少部分記事的玉簡,狐扶疏幫花寄情挑了幾部水系的功法,花寄情便開始修煉,狐扶疏將記事玉簡全都讀過,也找了幾個術法玉簡來修習。不得不說,妖獸靈識,絕不遜於人間玄修,而且因爲他們的體能天生便比人類要強韌靈活,所以術法上更重攻擊,比人間術法更覺凜冽鋒銳,別說花寄情,就連通今博古的狐扶疏,都有耳目一新的感覺。
一晃三日,花寄情入定完剛一張眼,便吃了一驚,眼前杵着四個男人,俱是肌肉虯結,高大威猛,宛如佛前金剛一般……正直瞪瞪的瞧着她,卻不見狐扶疏。花寄情只愣了一下,便瞬間回神,靜靜的道:“就是你們四個麼?”
“是,”爲首那壯漢十分恭謹:“殿下吩咐我們來給娘娘試招。”
她甚麼時候成了娘娘了,這種時候還不忘佔她便宜!可是不得不說,這會兒這幾隻人形沙袋的出現,簡直就是雪中送炭,太合她心意了……她初學乍煉,正愁沒有對手來試招……沒錯,狐狸就是這麼無恥,就要一邊偷學他們術法,一邊還要拿他們的人練手,怎麼了?
花寄情笑眯眯的站起來:“好,那就開始罷。”她兩隻小手兒一合,指尖勁風驟起,便是標準的妖獸攻擊,妖神殺!
狐扶疏斜倚在檐角,看着下面的小小少女,脣角抑不住的彎起……她所用的全都是這三日中惡補的妖獸攻擊術法,且沒有動用哪怕半點兒玄修的靈力,只是單純以招數與這四人纏鬥,這四個大漢,都是
妖神宮的侍衛,若以人間標準來衡量,修爲約摸在兩階左右,此時以四敵一,居然絲毫沒佔到上風……就見她柳腰款擺,髮絲飛揚,窈窕身影宛如穿花蝴蝶一般,在四人中穿插,清靈絕麗中,又帶出了一份颯爽,直叫人看的移不開眼。
隔了約摸小半個時辰,只聽吱咯一聲,她的小手兒劈在一個大漢關節上,那大漢應手而倒……然後是第二個,第三個……不一時四個大漢全都倒地,她退到一旁,猶微微喘息,小臉兒豔若塗朱,美眸閃亮,明豔無倫。
狐扶疏微微一笑,躍了下去,含笑道:“你們下去罷,明日再來。”他回頭瞥了花寄情一眼,忽然微微一笑,回頭道:“明日再加兩人。”
就這麼日復一日,從四人到六人,八人,一直到了十六人……花寄情本來就是個遇強愈強的倔強性子,越是艱難越是來勁兒,雖然也偶爾會輸,可是一來他們並不敢真的傷她,二來,若對付不了,她可以直接喊停,然後進玉簡閣繼續翻書,現學現賣,進步神速。
一晃又是十餘日,若照正常情形來推算,葉落所帶的這一支人,也該趕到兩界山了……而妖神宮中,雖然不像外面那樣毫無玄修可汲取的靈力,但也只是聊勝於無而已。所以兩人把玉簡最後過了一遍之後,終於決定離開。
從妖神宮拉了兩頭電光獸,趁夜出了妖神宮,電光獸攸乎千里,轉眼便進了瘴氣谷。從紫苜識海中讀到的記憶得知,黑魅、妖獸和瘴鬼其實是老死不相往來的,所以連紫苜也不知瘴氣谷中情形如何,一進了瘴氣谷的地盤,座下電光獸便有些狂燥,兩人連連催促,電光獸疾馳了一陣,便停了下來,原地不住打轉。
兩人一齊躍了下來,就在這當口,忽然銳聲陡起,有數騎電光獸破空飛來,直衝到了眼前,然後猛然勒住,居中一個高大威武的男子,正居高臨下看了過來,眼中滿是殺機。雖然從未見過,可是一見這極爲相似的面部輪廓,那種深黑中透出紫意的眼瞳,這種凜然不可侵犯的氣勢,便知眼前必定是妖獸王紫焰!
花寄情兩人迅速的交換了一個視線,然後背貼了背,嚴陣以待。
花寄情爲人極是講理,所以狐扶疏此番行事,也處處依着她的心意。雖然五大洲與魔域世代敵對,可既然他們發現魔域妖獸並不像人間傳說那樣全無靈識一昧嗜殺,那之前的種種,也必定有些不盡不實之處……單以此事而論,是他們闖入魔域,是他們先擒了太子紫苜,也是他們先假扮太子,偷學術法,其過在他們……通讀記事玉簡,又偷學技法,其實是有備無患之舉,若來日再次戰場相逢,不至於落個婦人之仁,一敗塗地,可是在妖獸們還甚麼都沒有做之前,他們不會再下殺手……所以兩人臨走之前,將昏迷的紫苜放在了玉簡閣,且在閣中以玉簡爲樁,布起了一個結界,也就是說,在紫苜醒來之前,從外面攻入,就一定會破壞玉簡……
本來這個安排可以說是萬無一失,紫苜若無人打擾,最少要昏迷三天,而妖獸王就算髮現事情不對,也投鼠忌器,一時進不了
玉簡閣,這中間的空檔足夠他們離開魔域……可此時,妖獸王卻偏偏及時追到了……
這隻有一個可能,妖神宮中,有人解開了狐扶疏的陣法!
花寄情忽然一驚,看着眼前的妖獸王,張大了眼睛:“我明白了!是你!”
此言一出,狐扶疏也瞬間回神,不由得微微凝眉:“原來如此,是你改動了傳送法陣,將神殿玄修引到了黑魅林……難道之前屢屢破壞兩界山結界的,也是你?你爲何如此?”
妖獸王微微挑眉,冷冷看着他們,神態極是倨傲:“不錯,正是本座……”他冷笑一聲:“無知的人類,竟敢闖我神宮,傷我孩兒……妖龍騎!給我殺!”他身後數個身披金甲的大漢齊聲應了,撲上前來,花寄情已經習慣成自然,迅速擡手,掌間冷光閃動,已經用上了妖獸絕殺,屠龍斬!
妖獸王看在眼中,眼中煞氣四溢,花寄情一招遞出,金甲大漢嚴陣以待,她卻忽然閃身,身後的狐扶疏素袖微拂,踏上一步,兩人配合默契之極。如此生死關頭仍舊衣袂飄飄,風姿如仙,衆金甲大漢一怔之際,無數無形的細小風針已經到了眼前,順順當當衝破了他們的護體之力,侵膚直入。
狐族攻擊,極是波詭雲譎,奇幻莫測,宛如神龍見首不見尾,與妖獸一族凜冽鋒銳,直面其鋒的攻擊完全不同,這一手兒出其不意,竟是一舉奏功。這種金針名喚連心,雖然並不是甚麼劇痛,對身體也造不成甚麼實際的傷害,卻是奇痛無比,衆金甲大漢的攻擊,頓時就有些窒澀。
而此時,落後一步的花寄情,卻是雙手交疊,數道弧形光波自她掌間乍起,一道一道推入天空,這仍舊是妖獸族的攻擊技法,天鳴訣,其實就是一種極大的噪音,本來是用來在羣戰中擾亂對手心緒,此時用出,看上去毫無用處。
狐扶疏手中不停,百忙中回頭一笑,妖獸王看在眼中,頓時會意,一時怒極咆哮。妖獸族與瘴鬼族向來老死不相往來,偏偏他們此時是在瘴氣谷中,本來想着就這麼兩個渺小玄修,速戰速決就好,沒想到她會來這一手……轉眼之間,霧氣乍然濃郁,渾濁中又摻了許多青黑之色,遠遠近近陰風陣陣,磷火閃閃,無數陰影慢慢靠了過來,然後越聚越多。
妖獸王再是憤怒,也只能擺手制止了金甲大漢的攻擊,衆金甲大漢正痛的死去活來,一得命令,頓時大鬆了一口氣,急急退回到妖獸王身邊……就見空地上青氣聚了又散,散了復聚,終於凝成了一個青灰色人影,聲音尖細:“妖獸王,何故闖我瘴谷?”
花寄情兩人互握的手,輕輕捏了一捏,都有些心頭髮冷……很好,就連傳說中一團混沌的瘴鬼,都可以與妖獸王從容對答,而且看上去,這些瘴鬼之間,竟是等級分明,各司其職……靈性不可謂不強大。
所以,他們究竟被傳說騙了多久?度玄部洲對魔域,爲何會有這不實的傳說?始作傭者,究竟爲了甚麼?而妖獸王既然有破解兩界山結界之力,卻每次都不全部破壞,只挑起一場場紛爭,又是爲了甚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