駕車之人微微一滯,手中的鞭子卻絲毫沒有停留,依舊不斷的落在馬背上。
“宇文玥,你再不停車我就跳車了!”沐傾傾高喊了一聲,簾子隨着呼呼的風飄起,落下,落下,又飄起。
隨着長長的一聲“籲!”,馬兒突然嘶吼一聲,急急的停住了奔跑着的步子。
“你怎麼知道是我?”宇文玥轉過身來摘下頭上的斗笠,將簾子挑向一邊。
“我——”沐傾傾話還沒說話,只覺得胃中翻江倒海的東西一下子涌,向了喉間,整個人往前一傾,趴在馬車邊緣便吐了起來。
“你沒事吧?”宇文玥遲疑的伸出手來拍了拍沐傾傾的後背。
“你還不把我鬆開,你這駕車水平也真夠爛的。”沐傾傾哪還顧得自己的狼狽姿態,狠狠的白了一眼宇文玥。
見宇文玥略作遲疑,沐傾傾又狠狠的瞪了一眼宇文玥:“難不成你還怕我跑了不成,對你自己的身手這麼沒信心?”
“難不成我還會怕你一個弱女子不成?”宇文玥臉色一正,隨即便解了沐傾傾手腳上的繩子又從馬車裡取來了水囊遞了過來:“喝口水吧。”
沐傾傾猛灌了一口漱了下口,又喝了好幾口,擦了擦嘴角這纔開口:
“你說你堂堂北嶽太子,把我偷出來合適麼?”
“有什麼不合適的,再說了又沒人瞧見是我做的。”宇文玥無所謂的挑了挑眉“從小到大,我宇文玥想要的東西還沒有得不到的。”
“小屁孩,你纔多大,定是家裡人從小把你寵壞了。”沐傾傾瞧着宇文玥一臉不屑的小模樣,忍不住伸手戳了戳宇文玥的腦門。
“你別總叫我小孩子,我跟你說我已及冠了,不是小孩子了。”宇文玥氣惱的揮開沐傾傾戳在腦門上的手指。
“說你小孩子你還生氣,若是被軒轅墨知道了,定不會饒了你的。”也只有宇文玥這小孩性子纔不計後果乾的出這樣的事。
“我纔不怕他呢,整日崩着張臉兇巴巴的,真不知道你爲何會喜歡他。”宇文玥無所謂的輕嗤了一聲。
“我也不喜歡他。”沐傾傾脫口而出,忽而又意識到什麼不對,輕輕拍了拍宇文玥的肩頭:“我也不喜歡小孩子。”
“我喜歡你就夠了,不需要你喜歡我。”宇文玥嘟着嘴,一臉的無所謂。
“你是覺得我漂亮麼?”沐傾傾說着摘下了臉上的面紗,將那受傷的半邊臉往宇文玥面前靠了靠:“這臉你還覺得漂亮麼?”
一道長長的刀疤橫亙在潔白的肌膚之上,分外突兀,宇文玥不免有些心疼的輕撫上那道刀疤:“這怎麼弄的,疼麼?”
沐傾傾不由一愣,隨即與宇文玥拉開了些距離,臉上那條刀疤雖已沒有之前那麼恐怖瘮人,還是清晰的很,原以爲宇文玥見到那刀疤便會嫌棄她,沒想到那可愛的娃卻只關心她疼不疼。
“早不疼了。”沐傾傾搖了搖頭:“被一個漂亮姐姐劃的,我仇家多,你帶着我可不安全。”
“沒事,以後我護着你便是了。”宇文玥突然拍着胸脯保證。
瞧着那小大人模樣的宇文玥信誓旦旦的模樣,沐傾傾不由心頭一暖,拍了拍宇文玥的肩頭:“我們繼續趕路吧。”
“你真不會逃走?”宇文玥有些不相信的眨着眼睛。
“不會。”沐傾傾慎重的點了點頭,好不容易纔出來了,她纔不會回去呢,等到了邊關,再將這小屁孩哄騙走就是了。
“真的?”宇文玥顯然還是不信。
“真的,要不,你再把我綁上?”見宇文玥不信,沐傾傾伸出了雙手,讓宇文玥綁上。
“那倒不用。”宇文玥說着背轉過身去,揚起鞭子:“坐穩了。”
馬兒跑出數裡地,宇文玥早已在那備了匹快馬,將沐傾傾扶上馬背,便策馬揚鞭,到日落之時,便已到了一處偏僻的小鎮。
“放心,軒轅墨追不上我們的,我這馬日行千里,夜行八百,況且我都是避過官道,走的小徑,雖說繞了些遠路,卻安全,軒轅墨定想不到的。”見沐傾傾似乎有些不安,宇文玥驕傲的挺着胸脯拍了拍馬背。
“沒想到你這小屁孩還挺精明的。”沐傾傾噗嗤一聲笑出了聲,雖然依舊不放心軒轅墨,卻比方纔安心了些。
“先住一晚再趕路吧。”宇文玥拍了拍肚子,早已飢腸轆轆。
“客官,您是打尖,還是住店?”見有人上門,店小二趕緊笑盈盈的迎了出來。
“先給我弄點吃的,再準備個上房。”宇文玥在一旁的桌子前坐下,從懷中掏出一錠銀子擱在了桌上。
“兩間,小二,要兩間上房。”沐傾傾在宇文玥的對面坐下,敲了敲桌子。
“一間!”
“兩間!”
店小二的腦袋不斷在兩人間搖晃。
“我說一間就一間!”宇文玥狠狠的拍了下桌子,偷偷的朝店小二使了個眼色。
“姑娘,真不好意思,小店今日客滿,就剩下一間房了。”店小二頓時會意。
“好了,好了,趕緊上菜吧。”宇文玥瞧了一眼沐傾傾一臉的無可奈何,滿意的偷偷樂着。
偏僻的客棧就是實稱,菜雖不精緻,量卻是極多的,每個盆子都是滿滿的,大塊吃肉,大口喝茶,兩人一下便將肚子填的飽飽的了。
雖說是上房,客房依舊簡陋的很,一張並不寬敞的牀,一張桌子,一張椅子,一柄燭臺,再無其他。
沐傾傾不由看着那並不寬敞的大,牀有些犯難,若是她早些學了凝霜在繩子上睡覺的本領,倒是好了。
“早些睡吧,明日一早還得趕路。”宇文玥似乎瞧出了沐傾傾的爲難,拉過牀,上的一條被子,往身上一裹,便直接睡在了地上。
“小公子,要不你睡牀,我打地鋪。”沐傾傾在牀,上躺了好一會,聽的地上窸窸窣窣的聲音,知道宇文玥定是不習慣,睡不着。
“無妨,堂堂男子漢,這點苦還是受的了的。”宇文玥說着又翻了個身,就是那堅實的硬板牀他也睡不習慣,何況是這又冷又硬的地面,從小到大,他何嘗受過這種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