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將軍對衆人的自覺很滿意,每天使喚起溫凝來更有興致了。
溫凝任勞任怨,絕無怨言,滿足了墨銘軒所有的無理要求。
“我手臂酸,擡不起來。”墨銘軒躺在靠椅上,擡不起來的手臂上放着一本兵法,對着端來藥的溫凝淡淡道。
溫凝很自覺,要舀了一口藥,吹了吹熱氣,送到了他的嘴邊,有溫凝的悉心照顧,墨銘軒張嘴都嫌費事。
喝藥溫凝是必須要喂到他的嘴邊的,吃飯必須要是溫凝親自做的,溫凝在將軍府裡,廚藝日益提高。墨銘軒很會爲未來的福利做打算。
洗澡……那也必須是溫凝親自洗的。
第一次的時候,溫凝臉色微紅,誓死不從。
“我傷口還在痛,要是沾到水怎麼辦?”
溫凝還遲疑,“我讓別人幫你……”
墨銘軒不耐煩地打斷她,“一羣男人,粗手粗腳的,能做什麼?”又斜眼睨她,“怎麼?不過是洗個澡,你就怕了?你就是這麼……”
“……洗!”溫凝咬牙切齒道。
墨銘軒的箭傷傷在後背,溫凝爲他擦背的時候格外小心。那個傷口已經在癒合了,可是每每看到都讓她心疼不已。那是爲了救她的傷口——溫姑娘至今都不知道,那本來就是要射向墨銘軒的。
墨銘軒要洗澡,本來也是不懷好意,慢吞吞地脫了衣服。暗衛曾經報告,她和白染夜掉落的山崖下,就是一個水潭。他就不信,他的身材會輸給白染夜!
溫凝看着他寬衣解帶,露出堅實的胸膛,好色本性又冒了出來,不時地偷瞄幾眼,還以爲墨銘軒沒發現。墨銘軒很驕傲地挺起了胸膛,毫不吝嗇地展示好身材。
溫凝控制自己的目光,不要總是黏在他的身上。他浸入水裡,趴在桶邊,以防水碰到傷口,裸露出厚實的肩膀。
她將帕子浸溼,爲他擦洗後背,碰到他的時候,手指一顫,帕子落入水中。
她急忙穩住心神,色即是空,空即是色。他聽到她的低語,忍不住勾起一個微笑,強忍着笑意,任她爲所欲爲。
溫凝心無旁騖,專心致志地爲他擦背。手指摸上那個傷口,心裡一痛,努力的忽視眼前的模糊,將眼淚擦掉。
從那以後,墨將軍熱衷於讓溫凝幫他洗澡。每一次都能勾起溫凝的愧疚之心,墨將軍順便撈好處。
兵者,詭也。
墨銘軒養傷之際,又一件大事發生了。
這一日,墨銘軒欺負溫凝在讀軍務,楚錚就闖進來了。
楚錚的傷已經好了,走路倍兒快,精神倍兒好,大老遠就聽到他的聲音,“銘軒,我來看你了。”
話音剛落,人便已經進來了,看到溫凝,先是有些驚訝,然後就是了悟,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
墨銘軒看到他,眉頭一皺,語氣冷淡地問:“你怎麼來了?”
楚錚毫無自覺,一點都沒有不速之客的自知之明,眼淚汪汪地望着他,“我護送大昭國的使臣進京,擔心你的傷,剛進京就來看你了。”看,他是多麼有兄弟義氣的好兄弟啊。
墨銘軒無動於衷他的兄弟情誼,他一回來,他的假期是不是就沒了?
“大昭國的使臣?”
楚錚大大咧咧地坐在他對面的位置上,看着墨銘軒手裡的涼茶,支使溫凝很順手,“哎,也給我倒一杯啊,這天死熱的。”
墨銘軒護短,重重地放下杯子,不悅道:“你不會自己倒啊?使喚她幹什麼?”
於是溫凝沒動。
楚錚一臉悲憤,指責道:“你這個重色輕友的。”
墨銘軒很坦蕩,“我承認了。”
楚錚恨鐵不成鋼,自己倒了一大杯,咕嘟咕嘟全都喝下去了,才降了一點的火氣。
“算了,我不是和你說這個的。”
墨銘軒挑了挑眉,“你說大昭國的使臣?”這幾日他光忙着養傷了,根本沒關心局勢,所以消息落後的很。
說到公事,楚錚表情肅穆,點了點頭道:“大昭國的皇帝突然發疾病駕崩了,由25歲的太子繼位,這位太子一上任就召回了司馬晏,命他收兵,還派人來議和。”
新任的大昭帝派人來議和,墨博城接見了他們,大昭國很有誠意,墨博城連忙派人回京,景元皇帝已經清醒,就命他們回京,景元皇帝要親自接見他們。楚錚的傷也大好了,他一直擔憂墨銘軒的傷,便自告奮勇的要求護送。
墨銘軒不太相信大昭國,“會不會有什麼陰謀?怎麼會突然駕崩?”在沒有根據之前,他不願意做任何評論,只能憑着疑點猜測。
溫凝確定了,墨銘軒是陰謀論者。
果然,楚錚的臉上露出奇怪的表情。
“怎麼了?”
楚錚忍的很辛苦,下定決心般開口:“其實,是大昭帝怕花錢!”
墨銘軒難得的反應遲鈍了一下,“花錢?”
楚錚點點頭,娓娓道來:“要說大昭國的太子,也是個奇葩。”
奇葩這個詞是在溫凝那裡學來的。
“他是大昭帝和皇后的嫡子,一出生就被封爲太子,可是不知怎地,竟養成了一個生性吝嗇的性子。”
溫凝不小心,發出質疑:“不可能吧?一個太子,會吝嗇?”
大昭國的太子叫周以平,他出生那年,剛好是大昭國平定了國內內亂,被大昭帝視爲吉兆,便取了這個名字。是嫡子,又帶了福澤,大昭帝很重視他。小太子在衆人的呵護下長大,在懂事以前,是一個很正常的天之驕子,金如鐵,銀如土的揮霍。
小太子長到了六歲,剛剛啓蒙,無意間看到一個小宮女,撿起跌落在地的點心吃。小太子被震撼了,他從來不知道,東西掉在地上還能吃。
第二天,小太子有樣學樣,將掉在地上的點心撿起來。衆奶媽那個擔憂啊,就怕吃壞了小太子。
老皇帝哈哈大笑,開心帝抱起兒子,“太子年紀小小,就已經知道了勤儉的美德,”轉頭又訓斥宮人,“你們不要把太子嬌慣壞了!不過落在地上,能吃壞了什麼?還不如太子懂事!”
衆奶媽宮女點頭道是,被誇獎的小太子很開心,更得意了。
昭帝沒想到,兒子簡樸的性格能養成吝嗇,等發現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小太子已經吝嗇成性了,每每看到有花錢的地方,小太子那個表情,就跟死了爹似的。
小太子不承認,不承認自己吝嗇,他只是不想浪費而已。除了這個,小太子文治武功還都是出類拔萃的,昭帝便也沒想過要換太子。
這次,昭帝突然爆發疾病,去世,原來的太子繼位,當上皇帝第一件事就是去查查自己有多少錢……哦不不不,是國庫有多少錢。
這麼一看,頓時怒火沖天,那個閣老欠錢,那個侍郎又借款……等一下下!這麼一大筆支出是幹嘛?打仗?!那根本就是挖他的肉啊!
內侍連忙告訴他,如果打贏了,是可以要賠償的。新上任的皇帝若有所思,“那要是打輸了,賠償的就是朕了?”
是這麼個情況。
新皇帝回去一夜未眠,將成本,支出,收入算的清清楚楚,然後決定,他不能冒這個險!
當機立斷,下了登基之後的第一道旨意,司馬晏,你給老紙回來!他的國庫承受不來……
他覺得,爲了國泰民安,爲了祖國富強,爲了減少百姓的賦稅,打仗神馬的,完全沒有必要嘛!周以平除了節儉之外,也算勤政愛民,不難成爲一個有道明君。
以上,是大昭國退兵的全部真相。
墨銘軒聽完,表情很複雜。溫凝聽的津津有味,“這個皇上挺有意思的嘛,就是不知道長的怎麼樣?”
墨銘軒一頓,轉頭望她,似笑非笑地問:“你有什麼想法?”
溫凝立即斂去笑容,表情嚴肅,堅決否認:“沒有!”然後衝他討好地笑,“我只對你有想法。”
墨銘軒面無表情,“那你死了這條心吧。”
楚錚很不厚道的大笑出來,溫凝嘟着脣,摸摸鼻子,但是沒敢傲嬌。
大昭國議和使團的事,墨銘軒沒有參與,總是忙着國事,他也該爲自己謀劃謀劃。他眼底漸漸迷離,不由自主地想起夢境中柔媚的她。
他記得,夢中,他還有些事沒做完……
上次被逃婚,幼稚的墨將軍一直記恨着,說什麼也要這一次討回來,非逼着她親口求婚不可。
溫姑娘逃婚在前,一直心虛着呢,老實乖巧的照顧墨將軍,絲毫沒有流氓調戲的意思。
墨將軍於是脾氣與日俱增,溫凝依然狀況外。
“不勞煩溫姑娘了。”墨銘軒對着端藥而來的溫凝淡淡道。
溫凝沒理他,自顧自地坐在他牀上,“你喝不喝?”
墨銘軒皺眉,這是做錯事人該有的態度嗎?!俊臉一沉,說不喝就不喝。
溫凝挑了挑眉,不喝是吧?好,她喝。她端起碗,喝了一口藥,不知廉恥地貼在了他的脣上,墨銘軒沒想到她會來這一手,微微有些驚訝,朱脣輕啓……咳咳,薄脣輕啓,下意識地嚥下了口中的藥。
嚥下去之後,墨銘軒臉色微紅,她卻神色自若。溫凝算準了,墨大將軍肯定不好意思指責她耍流氓。
不過那天以後,墨將軍越來越不肯配合喝藥了……
終於,兩人曖昧不明的日子,墨將軍先是受不了了。
墨銘軒躺在牀上,看着她爲他忙前忙後,終於濃眉一皺,“夠了!”
溫凝疑惑地望着他,墨銘軒沉着臉,淡淡道:“非親非故……”
溫凝在這方面很執拗,依然端着藥,耐心道:這跟和我非親非故沒關係,白叔說了,必須要喝完,還有四天呢……”
提起白叔,墨銘軒就想到白染夜,臉色又是一沉,“我的身體我知道,拿走。”
溫凝柳眉一擰,語氣也強硬了起來,“不行,必須喝!”
墨銘軒瞪着她,自從他醒來之後,她事事都順着他,讓他幾乎忘了她有多固執。
喝藥這種事,有什麼好堅持的!也不多想想正事,老大不小了,也不知道想想終身大事,都快急死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