壓下複雜的心緒,淡淡道:“不疼了。”頓了一下,他又道:“你要不要幫我包傷口?”
溫茗這纔回過神,慌亂地擦去淚水,壓下心疼,專心地爲他包傷口。
然後。
“我說,你能不能輕點?”這是墨大將軍的忍耐的聲音。
“…我已經很小心了。”這是某人辯解的聲音。
“…不帶趁機打擊報復的。”這是墨大將軍咬牙切齒的聲音。
“我是那種人嗎?!”這是某人正義凜然的聲音。
“…你能別碰我了嗎?”這是墨大將軍痛到麻木的聲音。
“當然不行!你受傷了當然要包紮好!”這是某人理直氣壯的聲音。
………
當溫茗滿頭大汗的爲墨銘軒包紮好,墨銘軒已經痛的沒有知覺了。
還不如讓司馬晏一箭射死了痛快!
溫茗擡眸,入眼的就是他清冷的雙眸,模糊的想,真的好帥啊。
墨銘軒看到她色迷迷的目光,暗道不好,“你是怎麼當上兵部侍郎的?”
溫茗老實道:“皇帝讓我做首詩,我做了,然後他就封我做兵部侍郎了。”
墨銘軒眼中閃過一抹嘲諷,不過一閃而過,再看她,已是無波無瀾,“哦?那你做了什麼詩?”
提到那首詩她想起來,和他的妹妹還有關係呢,“說起來跟清影姑娘也有關呢!”
事關妹妹,墨銘軒態度嚴肅,“清影怎麼了?”
“皇帝就是讓我用清影姑娘的名字作的啊!”溫茗喜滋滋道。
“那你作了什麼?”墨銘軒問。
溫茗得意洋洋地將那首詩念出來,墨銘軒聽後,沉默半響,若有所思,“真的是你做的嗎?“當然不是了!
但是這怎麼能承認?!溫茗氣惱地瞪他,咬脣道:“你就算不喜歡我,也不能污衊我!”
就差甩袖而去以示氣憤了。
墨銘軒斜眼睨她,也不說話,溫茗很沒骨氣的自己好了。
兩人一陣沉默,墨銘軒閉目養神,溫茗不時地打量着他的神色,突然問:“劉懷舟是你害死的嗎?”
一句話,墨銘軒驀地睜開眼,眼中怒氣外泄,咬牙道:“那是他該死!”
即使他已經努力壓抑怒火,卻毫不掩飾他的恨意。
溫茗低着頭,小聲道:“我聽說過那次戰役,也許…”
她話音未落,墨銘軒便已經打斷了她,“你聽說?你聽說了什麼?你聽說過他們穿着不堪一擊的鎧甲被敵軍萬箭穿心嗎?他們拿着已經生鏽的武器抗擊敵人!”
溫茗目光暗淡,垂下頭。她聽說過那場戰役,三萬人全軍覆沒,是墨銘軒參軍以來最慘烈的一仗,被譽爲墨家軍史上最大的恥辱。
墨銘軒深深吸一口氣,已經很久沒有人敢在他面前提起這件事了。他甚至都已經忘記了,可是,他緩緩閉上眼,那天的慘烈,歷歷在目。
那是去年,大昭國大軍壓境,他率軍前去禦敵。可是第一仗,只打了第一仗,三萬大軍就全軍覆沒!那不僅僅墨銘軒的恥辱,更是整個墨家的恥辱!數百年了,墨家軍就是整個啓國的守護神,所有啓國的百姓都相信,只要有墨家軍在,就會保護他們不受侵擾。可那一仗,三萬人,最後活下來的,只有數百人!
那數百人,拼死護他逃出敵軍的追捕。那一役裡,他也深受重傷,可是他最後活下來了,而沒活下來的有三萬人!那些都是和他出生入死的兄弟,他們信他,相信他會帶領着他們擊敗敵軍,保家衛國…
可是…他一直記得,最後他的近衛爲了引開敵人的追捕,前去做了誘餌,他說,“將軍,我不懂什麼大道理,我只知道,您活着才能爲兄弟們報仇,才能打倒那些大昭蠻子!”而他到死,都寧願相信害死他們的是昭軍。
墨銘軒眼睜睜看着他離開,他恍然記得,他家中的孩子,纔剛剛一歲。他曾經那麼驕傲地說,以後我的兒子也要來當墨家軍。
沒有奸細,沒有內奸,不是指揮失誤,那些將士,死在了那批劣質的武器和鎧甲上。
墨銘軒回到京城,忍着重傷,直接衝進了御書房。把景元皇帝給嚇的…
墨銘軒跪在御書房,‘請求’皇帝給他一個交代。景元皇帝大怒,下令徹查此事。但是查來查去,卻只查到了當時的兵部侍郎劉懷舟,那批物資是他親自購得,買賣合同上還是他的印章。
沒等皇帝陛下下令,墨銘軒提着寶劍就衝進了劉府。不過墨大將軍還是挺冷靜的,至少劉懷舟還活到了景元皇帝親自下旨斬首示衆。
從事發,到最後劉懷舟斬首,不過短短三日,三日,就三日,劉懷舟便已經人頭落地。
景元皇帝很清楚,勢必需要一個人來平息墨銘軒的怒火,肯定要給他一交代,於是,他犧牲了劉懷舟。
墨銘軒在冷靜下來之後,也思考過其中問題。三萬將士的軍用物資,一個劉懷舟豈能隻手遮天?身後必有內幕!但此事,劉懷舟絕對逃脫不了干係!就算他不知情,但是他身爲兵部侍郎,沒有檢查好物資,便貿貿然送到了前線,這就是他的失職。
墨銘軒不覺得劉懷舟無辜,也並不認爲是自己害死了他,他若是無辜的,那三萬將士又有何辜?他們一腔熱血,沒有死在敵軍手裡,卻是被自己人害死,他們情何以堪?他們也都是大好的兒郎,卻剋死他鄉。
馬革裹屍,這是所有將士的夢想,但,他也絕對不會讓他們枉死!
一直到李將軍尋到他們,兩人之間依然沉默。李將軍還納悶呢,怎麼溫大人也不纏着墨大將軍了?
喜兒看見溫茗一身的血跡,心中一驚,前前後後檢查了一遍,見沒有什麼明顯傷口才微微鬆了口氣。
“小…公子,可還有哪裡不舒服?”喜兒仍然不放心,詢問道。
溫茗搖搖頭,墨銘軒將她護的很好,不過都是些擦傷,並不礙事。
“我沒事,準備準備,我們啓程吧。”溫茗平淡道。
喜兒微微皺了眉頭,她是最瞭解溫茗的人,看到她神色不對,也不多問,只是點點頭。
一行人終於下了山,溫茗看着城門上的大字,暗想,不來了,打死也不來了!
終究是要和墨銘軒分道揚鑣的,溫茗忍不住回頭望了一眼墨銘軒,他卻已經騎上了馬,頭也不回。
溫茗心裡有一種跟小夥伴吵架鬧彆扭,誰都不理誰的奇怪感。不過,他說‘你聽說過他們穿着不堪一擊的鎧甲被敵軍萬箭穿心嗎?’還是不要往他傷口上撒鹽好了。
喜兒看見溫茗平安歸來終於鬆了口氣,面兒上卻是淡淡的。
看着她一步三回頭,明知故問:“你家小美人兒呢?”
溫茗幽幽道:“回軍隊了。”
喜兒點點頭,瞭然道:“被拋棄了啊?”
溫茗:“…”
因爲再次遇襲,溫茗和李將軍極其默契的決定火速返京。
一路上,溫茗都無精打采,一個人坐着馬車。最高執行掌管心情不好,直接導致隊伍的行路速度,整個隊伍快馬加鞭,比當初來時快了整整兩日到京。
溫茗還是挺敬業的,先回了兵部,見過了她的頂頭上司,也就是兵部尚書萬啓良。
萬啓良對溫茗不辭辛苦,長途跋涉到邊疆慰問三軍將士表示了肯定與嘉獎。又親切詢問了邊防戰士的日常生活,並再三表示,要以一線將士的需求放在首位,體恤他們離鄉背井的辛苦。
萬啓良又高度讚揚了以墨銘軒爲核心的軍事作戰團隊,聲明啓國領土不可侵犯,要將所有的侵略者趕出去。
另外,中秋佳傑即將來到,萬啓良又詢問了對於邊防將士過節的具體安排。溫茗一一作答,並表示已經對中秋節有所安排,並決定親自前往前線,帶着慰問品犒賞三軍,讓將士們過個好節!
除了在慰問品這一事上,萬啓良有些遲疑之外,整個對話是友好和諧的氣氛下進行的。
當溫茗從兵部出來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了,溫茗穿着官服,站在道路旁,左邊通往美人醉,右邊是回丞相府。基本上是沒怎麼猶豫,溫茗就向左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