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事依然在繼續,墨銘軒似乎是爲了試探白染夜,在商討戰事時,並沒有再避諱白染夜。白染夜似乎一無所知,依然笑的風輕雲淡跟着大家。
墨銘軒故意泄漏了幾個重要的機密給他,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看出來了,依然按兵不動。
墨銘軒沒有急,秦箏和秦歌倒是急了。
秦箏伺候他更衣梳洗,忍不住問,“公子,要不要將消息透漏出去?”
今天墨銘軒制定了作戰計劃,而戰鬥日期就是明晚,所以秦箏才這麼問。
白染夜換了一身衣服,顯得格外的清雅,輕撫眼角的淚痣,淡淡道:“不是現在。”
“公子,我不明白,爲什麼您要救楚錚,他一死就斷了墨銘軒的一條手臂。”秦歌忍不住開口抱怨道。
白染夜聽到她的疑問,勾起嘴角,露出個一個溫柔的笑意,“因爲我要墨銘軒永遠記得,他的好兄弟,是我救的。”
白染夜一直沒有行動,或者說是墨銘軒沒有抓到他的把柄。而此時,大昭軍卻已經兵臨城下。
他們只好守城不出,城內原有五萬大軍鎮守,而現在,因爲多日的戰鬥,傷的傷死的死,兵力已經不足三萬。
因爲景元皇帝病危,太子齊佑擔憂京城的暗衛,便調了軍隊鎮守京城。齊佑也是有兄弟叔叔很願意爲他分享江山的。墨銘軒心裡很着急,卻不能表露出來。
大昭軍兵臨城下,墨銘軒守城不出。城內百姓人心惶惶,這一次,墨銘軒再也不能給他們安全感。
然後,溫煜天回來了。
墨銘軒很高興,“怎麼樣?有消息了沒有?”
溫煜天大步埋入營帳,表情微微有些凝重,墨銘軒心裡一沉,“沒查到嗎?”
溫煜天搖搖頭,“查是查到了,可是調查回來的結果是司馬晏。”
墨銘軒的眉頭一下子就皺得死緊,有些疑惑道:“我們去年纔剛交手,當時他不是這個風格,他有軍師?”
溫煜天繼續搖頭,“沒有查到這樣的人物,這次出軍的還是司馬晏的老班底,並沒有什麼新人,我還是認爲,問題出現在咱們內部。”
“是,我和丞相也談過了,還是出現在我們內部。”
“我爹說是誰了嗎?”
墨銘軒有些遲疑,抿了抿脣,沒有回答。
溫煜天想了想,試探道:“是不是白染夜?”
墨銘軒眼底閃過一抹驚訝,“你知道?”
溫煜天點點頭,“我查出白染夜的人和大昭國有聯繫。”
墨銘軒一震,他沒有去懷疑這個消息的真實性,聽蕭樓出來的消息,怎麼會不可靠?事實上,在溫人傑懷疑白染夜的時候他便也命墨家暗衛去調查,只是他們到底不是專業的,現在也沒有出來結果。
如果聽蕭樓說是,那麼就一定是的。這次,墨銘軒對白染夜的懷疑有五分變成了八分。
剩下兩分,只差了證據。
溫人傑想了又想,雖然溫凝不是個好女兒,可是他不能做一個壞爹爹,他覺得有必要去提醒她一些事情,便去找溫凝。
溫凝沒在自己的營帳,溫丞相鐵青着臉等她回來。
天黑了,溫凝纔回來,看到他很是驚喜,“爹!你找我?”
溫人傑板着一張臉,冷冷道:“你以後少去找白染夜!”
溫凝一頓,“你怎麼知道我找他去了?”是誰出賣她?
“哪裡有美人,你就往哪裡湊,還用猜嗎?!”
知女莫若父。
溫凝摸摸鼻子,不說話了。
溫人傑冷哼一聲,別開眼,直接命令道:“以後你離他遠一點。”
溫凝不願意,“爲什麼?”
“不爲什麼,總之,你離他遠一些就是了,別讓人賣了還幫人數錢!”
“爹,您這是偏見,他不是壞人……”溫凝急忙爭辯。
溫人傑冷冷一笑,嘲諷地望着她,“他不是好人?你還真瞭解他?!”
她覺得,她爹這是做賊心虛的表現。殺了人家的父親了,心虛了吧,害怕了吧,繼而要抹黑打壓他。真是太不光明磊落了!
所以,溫凝對溫人傑的話並不以爲意。
“知道了,爹。”溫凝答應了。
反正哄着他高興,溫凝覺得也沒什麼損失。
溫人傑氣極,拂袖而去。
溫凝對溫人傑的話嗤之以鼻,然後大昭軍就要打進來了。
墨銘軒很忙,他已經開始在安排百姓轉移了。溫凝什麼都幫不上,很沮喪。
她越來越多的時間和白染夜混在一起,她雖然不相信父親的話,卻下意識的用這種方式看住白染夜。
白染夜的營帳裡,白染夜依然鎮定自若的看着書,充耳不聞外面的嘈雜,秦歌和秦箏自顧自的忙碌着,喜兒不知道去了哪裡,就溫凝一個人有些擔憂。
白染夜看出來了,握住她冰冷的手,安慰道:“別怕,我不會讓你有事的。”
她微微一怔,擡眸望入他的眼底,他的眼裡一片溫柔,全是認真的神色。
他不會讓她有事的,他不會每次都不能保護她的。
她勉強地衝他笑笑,卻依然無法安心。在城裡,有的不止她一個人。
“快,軍醫呢!將軍受傷了!”外面一道焦急的聲音,一下子鑽入溫凝的耳朵。
她一下子站起身,將軍受傷了!他受傷了,她顧不上別的,連忙跑出去,沒注意到身後白染夜眼中一閃而過的陰霾。
墨銘軒受傷了,他護送一批百姓出城時遭到了阻擊,左臂受了傷,好在他反應靈敏,及時避開了要害,只是些皮肉傷。
溫凝擔憂不已。整個軍營因爲墨銘軒的受傷而變得慌亂,溫凝跟在人羣身後,她看着他被擡進去,看着軍醫爲他包紮,而她只能躲在門後,不敢付出關心。
她心裡酸澀不已,墨銘軒半臥在牀上,精神還好,只是臉色有些蒼白,他清冷的目光落在門前,看到了她的擔憂的眼,微微一怔。
望着那雙熟悉的黑眸,她突然淚如雨下,慌亂地跑了出去。
墨銘軒一驚,下意識地便想起身,卻被軍醫眼疾手快的按住。
“將軍,不可亂動啊!”
墨銘軒抿抿脣,剛纔不顧一切的衝動已經忍下。他們,已經沒有關係了。
溫凝回到自己的營帳,憂心不已。更讓她心酸的是,她已經沒有了關心的資格。溫煜天來看妹妹,這是他回來之後第一次來見溫凝。
溫凝見到他很高興,眼睛一亮,急切地問:“二哥,他怎麼樣?”
溫煜天眉頭微挑,眨眨眼問:“他是誰?”
溫凝一頓,不滿地瞪着他,溫煜天毫不在乎,慢條斯理地爲自己倒杯茶,淡淡道:“你不說我怎麼會知道呢?你說了我才知道你說的是不是墨將軍啊。”
溫凝忍了忍氣,她認爲,等知道她想知道的,再跟他算賬也是不遲的,很爽快地點頭承認,“是,是墨將軍,二哥,你告訴我吧。”
溫煜天有些驚訝,喲,這麼快就承認了,太沒意思了,沉吟了一下,表情有些凝重,“墨將軍他……不太好啊!”
溫凝眉頭一擰,心頓時就揪起來了,“他怎麼了?”
溫煜天一臉的嚴肅悲痛,沉痛道:“軍醫說,他的手臂,怕是保不住了!”
溫凝又不傻,怎麼會相信,“我看也不是太嚴重啊,怎麼會連手臂都保不住?”
居然沒關心則亂,看來墨將軍在小妹心裡的地位也不怎麼樣啊。
“那是外表看着,其實傷口上已經中了毒,很是麻煩。”溫煜天編起瞎話來眼都不帶眨的。
溫凝皺眉,心裡慌了,急道:“那怎麼辦呀?”
汀蘭在睡覺來着,聽到兩人說話,很高興,拍手叫道:“墨銘軒要死了?真是大快人心!”
溫凝和溫煜天齊齊轉頭望她,不約而同的想到一個問題,墨將軍,你的人緣是多差啊?!
溫凝頭一個就皺眉,“汀蘭,你怎麼可以這樣說?”
汀蘭也皺眉,反問道:“他殺了我家小姐,我爲什麼不能說?”不理會她的不滿,接着道:“如今倒好,報應不爽,真是罪有應得。”她覺得,這完全是她家小姐在天上保佑的。
溫凝沉默,這是她心裡的一根刺。
溫煜天將她的神色看在眼裡,輕咳兩聲,以示存在感,“對了,說到這個,我想順便告訴你們。”看到兩個姑娘都將目光聚集在自己身上,溫煜天很滿意,“暗香,不是墨銘軒殺的。”
…………
入了夜,據說要截肢的墨將軍還沒有睡,他吊着手臂,眉頭緊鎖,立在作戰圖前,絲毫沒有要休息的意思。軍醫來送藥,看到他欲言又止,終於忍不住開口,“將軍,喝完藥早些歇着吧,您這傷不易熬夜。”
墨銘軒接過藥,一飲而盡,沒有回答他的問題,淡淡道:“知道了,你下去吧。”
老軍醫也知道是勸不動他的,動了動脣,終究是軍令如山,退了下去。
墨銘軒覺得軍醫實在是小題大做,這也叫傷?傷疤是男子漢的軍功章!他微微一怔,這話,是溫凝說的。
他抿了抿脣,拋開腦中的某人,努力將注意力放在眼前的軍事上。
這一夜,墨銘軒一夜未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