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時空
當靠近南陽城的時候,天已經矇矇亮了。
義軍剛剛停止攻城,四周還瀰漫着血腥與硝煙的味道,屍橫遍野,馬蹄翼翼地踏過,還是避免不了地踩到斷腸。
城牆之上,身着黑色鎧甲的兵士正在清理屍體,重新佈防。我一眼就瞧見了那座搭建好的高臺,高臺之上的稻草人被澆了火油的羽箭刺中,此時正燒得旺盛,縷縷青煙直入天際,不一會兒,稻草人就被燒成了灰燼。
婆羅以內力替我朗聲傳話道阮陌有話與大冢宰面談,還請大冢宰釋放楊將軍夫婦。”
不一時,城門便打開,一匹白馬馱着一人從裡邊走出來,馬上坐着人的面孔漸漸清晰,正是獨孤伽羅。
我心下了然,宇文護我在乎楊堅,又肯輕易將他放了。此時城牆上,卻也有了動靜,只見兩個人縱身躍上了高臺,正是賀蘭祥與楊堅。我目力有限,並不能看清楚,只能依稀辨出楊堅的身形。
只聽賀蘭祥說道阮娘娘,楊堅在此,大冢宰邀娘娘進城一敘。娘娘進了城,楊堅才能。”
婆羅在我耳側說道楊將軍被塞了口,說不上話來。”
我點了點頭,楊堅無礙就好。此時獨孤伽羅已經近前來,我與她都盯着對方的肚皮好幾秒,獨孤伽羅忽然笑了,“之前是他救你,現在該換你去救他了?當真是情深意重呢。”
婆羅不滿道你的性命是誰救的?不知恩圖報就算了,還要出言譏諷?”
獨孤伽羅輕哼一聲,夾了夾馬肚,繼續向前。我獨孤伽羅心中的怨恨,並不在意,只是扭身對婆羅說道你下馬吧。”
婆羅一怔,卻更是把腳蹬在馬鐙裡,勒着繮繩道不是說好了要一起進去?這些日子,我都一直在你身後,這一次也絕不例外。”
我心中一動,婆羅做出這樣的決定,與我生死與共,表示他已經從心底放下了與我的那一段怨恨吧。如此一來,我也算是了了一樁心事。只是我不敢向婆羅表達我的欣慰,只是說道我。我只是讓你去幫我拿件鎧甲來披上。”
婆羅一怔,這才放下心來,他這便翻身下馬,才走了兩步,便忽然間意識到,扭轉頭時,我已經夾緊馬肚,以最快的速度衝了出去。
“你又騙我!”婆羅大喊着來追我,城樓上的羽箭鼓風而來,嘩嘩地射向婆羅,將我和他分隔開來。婆羅不得不退回原地,這一陣箭雨過後,千里馬已經帶着我跑出老遠,轉眼就進入了南陽城。
厚實的城門在我進去之後,就重重地合上了。
我只來得及回頭看一眼,城外地面上因爲雜草燃燒而騰起一股股煙霧,我也看不見。賀蘭祥已經勒住我的馬,做了個請的手勢,“大冢宰在城樓相候。”
賀蘭祥又蒼老了許多,滿是皺紋的臉佈滿了皸裂的血口子,他的雙眸佈滿了血絲,和我一樣。我們都是多少個日夜沒有好好安睡了。
我走上城樓,擡起頭就瞧見高臺上的楊堅。他被捆在立柱上,扭轉頭想要看我,卻也瞧不見。
“大智慧,好久不見了。”他的身後響起一個聲音,有些暗啞,我只覺得這聲音好陌生。扭轉頭去,卻見城樓中走出一個玄衣男子,風一吹,他披散着的頭髮便飄揚起來,夾雜着銀灰色的長髮,猶如羣魔亂舞。
他伸手將頭髮往後攏了攏,露出一張衰敗之氣的臉來。
若非那一聲“大智慧”,我實在無法將眼前這個男子與印象中那個令人聞風喪膽的宇文護聯繫在一塊兒。
我失聲喊了聲,“大冢宰。”
宇文護的眼睛倒是還如從前那樣懾人,他的目光在我的腹部打了個轉,在我下意識地用手護住時,才輕笑道沒想到這麼久沒見,大智慧也要做母親了。”
高臺上的楊堅也聽見了這句話,掙扎着,本來就不穩的高臺也晃悠起來。這高臺足有五層樓那麼高,又是在城樓上搭建,原本就不穩,哪裡經得起楊堅這樣搖晃,我連忙說道大冢宰,既然我來了,你可以把楊堅放了吧?無不少字”
宇文護於是揮了揮手,賀蘭祥便攀上高臺將楊堅帶下來,我的目光一直隨着賀蘭祥與楊堅徐徐落下的身影,我瞧見他的手腳都被鐵鏈子捆綁得死死的,身上都被勒出血痕來。他削瘦了許多,眼眶深深地陷了進去,但他的眼睛卻是分外地明亮。
楊堅一落地就拼命地扭動着身子,想要朝我走來,只是被賀蘭祥拽住動彈不得。鐵鐐碰撞着發出嗑嗑地金屬聲。
然而,賀蘭祥並沒有放開他的意思,只是把塞在他口中的布條取出來,楊堅的面孔終於與我腦子裡牽掛了許久的面孔重疊在了一起,他興奮地喊道阮陌,你有了我們的孩子了?!”
我心中一酸,不忍去瞧楊堅如孩童般高興的面孔,只是回頭看向宇文護,“大冢宰,你用楊堅做餌引我前來,如今你既已達到目的,有我爲質,是不是該守信把楊堅放了?”
“放了?”宇文護失聲笑道,“大智慧?你忘記我教給你的了,兵不厭詐,我爲何要守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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