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裡頭盤算着。現在就只能借三公子";的表演,再來瞧一瞧,誰會對虎符最敏感。此時此刻,我真恨不能生出幾個分身,在每個人的身旁坐下來,瞧瞧他們的真心。只可惜,分身乏術,我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我不知不覺地走向獨孤伽羅,隱約記得獨孤皇后在政治上也是一把好手,她年紀小小,又是一介女流,獨孤信把虎符交給她保管,雖然有些匪夷所思,但正因此才更加安全吧。
我心裡頭已經決定拿她開刀,於是笑呵呵地一邊搭訕似地提示道:“這次猜的東西還是兩個字。就看七小姐";是不是能再猜中啊。”
“喏,這是上期的獎品。”我笑着把鮮酢擺在了她面前,對宇文毓展露笑顏,“借天王的花獻個佛啊!”
這話也是隨口說的。我擡起頭瞧了他一眼,卻不曾想正好和宇文毓兩目相接,宇文毓似乎有些意外,上眼瞼迅速地搭上。再睜開時,目光已經挪向別處去了。
然而,三公子";比起大公子";卻要敏捷得多,先是比較了一番那東西的大小,而後又雙手垂下,擺出一個老虎的姿態,“嗷嗚”一叫,那邊宇文毓卻已經高聲說出答案:“莫非是虎符?!”
他一說完,三公子";立馬拍手道:“正是!天王果然機智!”
我雙目一黑,恨不能衝上去把宇文毓給踢出局,我還沒和獨孤伽羅混熟,更別說拽她的手腕了。
宇文毓不免有些洋洋自得,他作爲天王,雖說有些有名無實,但虎符這種東西,自然是知道的。他對我說道:“阮貴嬪不是說,誰猜中了就把那物件送給誰嗎?”。
我只好懶洋洋地站起身來,無奈地走向宇文毓,手一抻,把那半片玉虎符遞至了宇文毓的面前。
宇文毓把虎符拿了起來,瞧了瞧,冷哼道:“你從哪兒弄來的這玩意兒?你見過虎符?”
我心說電視裡頭都不知見過多少個了,嘴上卻不好在此時得罪他,“並沒見過,只尋了一隻玉虎,把另一邊磨平了,應該差不多吧。”
旁邊的獨孤貴妃笑道:“倒是做得挺像的。阮貴嬪手真巧。”
宇文毓下意識地就反駁道:“貴妃又不曾接觸過。哪裡知道像不像。”
我一愣,宇文毓的這句話倒是讓我眼前一亮,連忙去看獨孤貴妃,她只是笑了笑,並不作答。獨孤貴妃作爲一介女流,平日自然是沒有機會接觸到虎符的,我心裡頭一陣激動,難道她纔是獨孤信半片虎符所託之人?
正想着,達誠一路小跑上前來,氣喘吁吁道:“天王,娘娘,楊堅到了。”
剛纔的笑鬧遊戲一下子被另一種好奇心態所取代,衆人的積極性又高漲起來,宇文毓也把虎符往袖裡一收,笑道:“還不快傳。”
獨孤伽羅坐在那裡,冷眼看衆人,顯然對此次所謂的天子媒並不抱任何的希望。可其他人則都是或伸長脖子、或扭轉身子,往岸上瞧去,卻見兩個男子並肩走來,一個身着戎裝,猶如出海蛟龍。令人眼前一亮;一個白衣翩翩,宛若出水芙蓉,令人一瞧之下心曠神怡,如微風拂面。
兩人走上前來,躬身行禮,一個畢恭畢敬地彎腰遞劍,一個則抱了抱拳,指向宇文毓下首的尊位,“大皇兄,這位置是爲邕留的嗎?”。
來者正是楊堅與宇文邕。
“你怎麼來了?怎麼不在宮裡好好養傷?”宇文毓的聲音聽不出喜與怒,他的目光好像有意無意地瞟了我一眼。
宇文邕道:“已經好得差不多了,這些日子一直悶在宮裡,實在無趣,就想出來走走,正巧碰上大力士,說你們在這金澗苑,我就過來湊個熱鬧。”
宇文毓平靜道:“既然來了,就過來坐着吧。”
宇文邕應了一聲,大步流星地往西邊閒置的位置上坐下了,只要一擡眼,我就正好與他四目相對,他於是朝我嫣然一笑,兩個酒窩深深地陷了下去,背後縹緲的水色泛在他的眼眸裡,我不禁想起數天前的那一吻,居然有種心跳加快的感覺,真是見鬼。
宇文毓對楊堅說道:“你父親曾爲獨孤公器重,這裡都是獨孤公的家眷兒女,說起來。你也算是一家人,不如就留下來敘敘舊。”這便對達成吩咐了一聲,“賜坐。”
楊堅擡起頭,眼眸裡涌動着一股複雜的神色,單膝跪下,“謝天王,娘娘。”這才走起來,往最末陪坐的席上坐下。
大公子";喚起獨孤伽羅,“比從前何如?”除了後來的宇文邕和楊堅不知道大公子";指的是什麼,其餘衆人都一起笑吟吟地看着她,等她回答。
哪知道獨孤伽羅卻怔怔出神,被六小姐";捅了一下,恍惚間大概是回味起大公子";剛纔說了什麼,於是一下子把頭低了下去,雙頰緋紅。
到底是有緣分,樣貌出衆的楊堅只一出現,就攫取了獨孤伽羅的芳心,對他一見鍾情了!我爲自己臨時起意做的媒而感到高興,旁邊獨孤伽羅的諸位兄長姐姐都不約而同地笑了起來,鬆了口氣,獨孤伽羅若看不中的,他們就算說得天花亂墜,怎樣威逼利誘她都不爲所動。現在終於有人能入獨孤伽羅法眼的,怎不令人鬆一口氣?
“大皇兄,你們在說什麼呢?這麼古怪?”宇文邕笑呵呵地插話進來,顯然對衆人啞巴式地忍着笑意全然不解。
不等衆人回答,獨孤伽羅倒是急忙掩飾道:“我們剛纔在做遊戲呢!”
“哦?什麼遊戲?”宇文邕素來是以玩鬧著稱,立馬就來了興致。
獨孤伽羅把頭往回一縮,羞澀道:“是阮娘娘想的遊戲。”一句話倒是把宇文邕的注意力又重新挪回到我身上。
“是嗎?皇嫂想的什麼遊戲,我也加入可好?”宇文邕躍躍欲試起來。
他的眼眸太過耀眼,我下意識地就別過臉去,心口犯熱的時候,忽然打了個突。宇文邕此番前來,到底是何目的?我現在萬萬不敢把他往簡單了想,他這樣性格的人,斷然不會做無用功,這次絕非正巧出宮,而是刻意加入,想到那天他問我宇文護與我有何交易,莫不是爲了此事而來?
這樣一想,心裡頭剛剛還有些異樣的情緒瞬間被驅逐乾淨,人一下子就緊張起來,本來還準備了一些所謂的遊戲,藉以用不同的問題來試探在場諸人的反應,可是宇文邕一到場,這些把戲無論如何也不能在他的面前施展,否則我此行的目的,定會被他窺破。
可好容易才能等到一次獨孤家人全部聚齊的機會,若是因爲宇文邕的出現而錯過此次機會,那麼下次,就不知道是何年月了。
“不過是些俗不可耐的玩意兒,不玩也罷。”宇文毓在上邊冷哼一聲,有些不滿道。
我點點頭道:“剛纔那遊戲,互動性不夠。阮陌有個建議,不如咱們來玩捕快捉賊的遊戲,一共分成兩隊,做賊的人就在這園子裡找個地方藏起來,做捕快的就負責把這些賊全部找出來,每個賊若是被捕快發現了,可以再尋個地方藏起來,繼續遊戲。誰找到的賊越多,就是最優秀捕快;誰被發現的次數越多,就是最失敗的賊。如何?”
我說完,自己先失了底氣,只稍微掃了一眼,就可以看見對面的幾位獨孤公子";除了六公子";獨孤陀還算有興致,其餘都有些懨懨的,實在提不起興趣來。
我這只是僥倖的提議,只有分開獨立地行動。我才能夠避開宇文邕,和所有獨孤家的人一一單獨接觸,套問虎符的下落。只是看起來,這個遊戲更加不受歡迎啊。
“那麼,怎麼個分隊法呢?”獨孤伽羅忽然出聲問道。
我不禁一喜,這姑娘怎麼突然有興趣了,“加上魯國公、楊公子";,在場一共有十五人,兩隊一隊七人,一隊八人,現在就是看誰願意當賊,誰願意當捕快了。”
“依我看,四妹大肚子不方便,實在不宜到處亂走,除開她,正好有八男六女,不若就以男女分隊,天王加入女隊,一起來做一回女捕快,如何?”獨孤貴妃忽然間提議道,這倒是着實令我有些受寵若驚,沒想到一直坐在那裡安安靜靜的獨孤貴妃也對這樣幼稚的遊戲有興趣?還破天荒地提出了建設性的意見。
我最後把目光投向右決定權的宇文毓,這次他倒也是破天荒的沒有反對,只是點了點頭算是默許獨孤貴妃的安排,“也好,既然大家都沒有意見,那就這樣安排吧。”他朝我看了一眼,示意我遊戲可以開始了。
我於是說道:“那就請天王與各位去躲好,可不能出了這個園子啊。我們半柱香後就開始去找了。”眼見獨孤家的那些公子";和小姐";都面露不情願的神色,可宇文毓就好像視若不見一般,站起身朝楊堅招手,笑道:“你也只管躲起來,不如就和彌羅突比一比,上次鬥蟋蟀不曾分勝負,這次倒是讓朕瞧瞧,是你還是彌羅突勝。”
他這樣一說,其餘諸人就算再沒有玩的興致,也不敢不給天王面子,駁獨孤貴妃的提議,只是今天這幾人的雅興實在是讓人有些捉摸不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