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衡星乃七星中最亮的,玉衡星君亦是七星君中最強者,不論是實力還是智計,其餘六星加起來也不及他一人。愛睍蓴璩眼看他攻勢凜冽,毫不容情,着着俱是殺招,天樞這才真的恐懼起來,他是有神職的神仙,是紫微帝君的護星,即使犯下彌天大罪也應該由紫微帝君親自發落,可若是玉衡真的下了殺手,令他在人間徹底消失,那他即使回到九天界,也會像天權一般修爲盡去,空餘了一個神君虛名而已。
情勢緊急,天樞一咬牙,忽然退後一步,雙手在胸前擺出了一個奇異的手印,他本華服料峭,俊美挺拔,可是隨着他手印中光芒漸起,他的模樣竟變的有些奇怪,似乎在原本的容貌之內,又套進了另一副完全不同的相貌,輕袍緩帶,面容清矍,一派仙風道骨,兩個容貌彼虛我實,彼實我虛,竟分不清孰真熟假。
妖傾天先是一怔,然後便凝起了長眉,手中招數猛然就是一停,斂去了笑:“原來如此……無怪轉世搖光全無法力,原來你早就將搖光的神力吸納了!”
他話仍舊說的輕描淡寫,平庸面目下,一對星眸卻是寒意徹骨,顯然已經動了真怒。天樞竟不由得退了一步,咬牙冷笑道:“對,我早就將搖光煉化了!今日你想生擒我決不可能,若想殺我,就連搖光一起殺!”
“說的對,”妖傾天點頭,心平氣和的道:“那你走罷。輅”
天樞素知他的脾氣,他從不做無謂之事,從不動無謂之怒,今天若他要擒他,必是兩敗俱傷,所以他就連試都不試,直接放他走……可是從此之後,他就是他的敵人了,只要被他抓到一線機會,他就會一敗塗地……可是此時,他偏生別無選擇。天樞一咬牙,轉身就走,走出幾步,身形便在空中隱去。
妖傾天微微凝眉,然後轉身,這一轉身之際,方纔那雲涌飆發般的瀟灑與氣勢瞬間消失,他又成了那副倨傲警惕的標準宮中侍衛模樣。
隊列一路急趕,不到三日,便回到了錦瑟城的都城蜃景,這也是花似錦第一次見到錦瑟城的皇宮。皇宮中自然是瓊樓金闕,金碧輝煌,美倫美奐,可是此時箭在弦上,她哪有時間欣賞美景,很快就被葉非花關到了密室,繼續刻符尕。
一連幾日不眠不休,刻符又是極耗費心力眼力之事,花似錦雖有仙骨支撐,也有些承受不住。忽然想到了猙猙,可是猙猙在靈獸袋中沉睡已久,醒來必得喂些美玉,手邊只有刻符用的上好的原玉,喂猙猙有些可惜,花似錦索性便親自出來找葉非花,準備向他討要些美玉,順便休息一下。
葉非花爲人十分精細,八面玲瓏,雖然時間緊迫,但該做的事仍舊做了,該交待的也一句都不會少,所以人人都知她是城主的義妹,炙手可熱的錦公主,上下俱都十分殷勤,花似錦問到葉非花,自然有宮人幫她跑腿詢問,然後便有人一直將她帶到了伏羲院。尚離着數步,院門口便是人影一閃,有兩個勁裝結束的侍衛迎了上來,施禮道:“公主殿下。“
花似錦點了點頭,那兩個侍衛便道:“城主有要事處理,吩咐了任何人不得打擾,公主若有事想見城主,等城主出來,奴才們代爲稟報可好?”
花似錦微微皺眉,便想轉身,可不知爲何,她明明甚麼都沒看到,卻似乎可以感覺得到,這院中充滿血腥暴虐之氣,只一接近,便覺心頭沒來由的悲慟……她猶豫了一下,還是道:“我找哥哥有急事,一刻也耽擱不得,我現在就要見他。”
那侍衛道:“若公主殿下有要緊之事,奴才們即刻進去通報。”
花似錦道:“是有關天師符籙的事,十分要緊,不如我自己進去好了。”
“萬萬不可,”那侍衛面不改色的道:“公主殿下請不要爲難奴才們,殿下萬金之體,還是不要久站,先回去休息一下罷。”
花似錦雖然聰明,卻不通宮中之事,就算拿出公主架子也唬不住人,又不能強闖,沒奈何只好依言轉身。忽有一個寧定的聲音道:“公主殿下乃是天下第一天師,得城主吩咐爲我錦官城制符,求見城主必有要事,你們怎敢阻止?”
他顯然是個頭目,那兩個侍衛頓時唯唯,退開幾步,花似錦擡頭時,居然是那天法器中那男子,不由得一怔,然後莊容道:“有勞這位大人帶我進去。”
他略略躬身,從頭到腳,挑不出半絲破綻,只一對眼瞳過份妍麗美好,“公主殿下請。”
花似錦咬了咬脣,便邁步而入,一腳踏進院中,身子便是微僵,她實在沒想到,這伏羲院看上去只是一個尋常院落,卻是外鬆內緊,越是向
裡,越是戒備森嚴。一直進了大殿,花似錦纔開口道:“你是誰?”
那侍衛略略側身,“回殿下,微臣姓於名衡。”
她道:“我問你究竟是誰?”
他不由微訝,略擡眼看她,道:“殿下爲何有此一問?”
她道:“壞人不會有你這樣好看的眼睛,俗人也不會有你這樣好看的眼睛,所以我看的出,所以我敢問。”
這男子不用說正是妖傾天,他聞言更是驚訝,下意識的垂了垂睫,隨即微笑道:“公主殿下當真神目如電……”他頓了一頓,手腕一轉,從不知何處取出了一柄小圓鏡,笑道:“我喬裝改扮,從未被凡人看穿,今日卻是頭一遭,便算我輸了一回,送你一樣小東西玩兒罷。”
凡人?那他也是神仙了?是雲哥哥家的神仙麼?花似錦便接了,道:“這是什麼?”
妖傾天一笑:“據說冥界有一件法寶叫前世鏡,可以瞧見輪迴之前的凡塵過往,我這鏡子乃東施效顰之作,我便叫它‘前事鏡’,公主殿下慧質蘭心,光風霽月,實在不該是無情之人,我只望公主殿下能早日在鏡中看到想見的人。”
花似錦竟有些沉默,下意識的向鏡中看了一眼,鏡面黑沉沉的一片虛無。她便將鏡子收進了戒指,道:“多謝了。”
“不必,”他略側身指手:“城主就在前面,殿下請罷。”
花似錦謝了,便舉步前行,遇到結界,她停下來看上幾眼,一旦看出解法,還未動手刻符,妖傾天便從袖中掏出符籙上前解開,連過了兩道結界,沖鼻便是一股血腥之氣。妖傾天略略彎腰,示意只能送她到此處了,花似錦便略點頭示謝,繼續向前,腳下輕悄,卻毫不遲疑。
一腳踏進最後一重門,眼前竟似乎煉獄,滿目血光、屍首、殘肢斷臂,讓她整個人都驚怔了許久,且那些幾乎已經成了殘肢的人類,猶在用盡最後一分力氣,不斷的互相爭鬥,面目烏青,神情獰惡,狀若瘋狂……血不斷的流下,流過篩子樣的穿了孔的地面,匯到下面的血池之中,竟是一種青中帶紫的顏色。
靠牆一個巨大的透明法器,其中也是黑血淋漓,而在這法器四邊,卻有一排小箱子,分別裝着一些劇毒的毒物,有蜘蛛,毒蠍,蜥蜴,也有白頭蛇,碧眼蟾蜍……還有鴆!她居然看到了一隻鴆!
她不能覺出恐懼的滋味,也不能再傷心難過,可是看到那小小墨羽鳥兒的一刻,竟好似看到了許久不見的爹爹,那樣低頭含笑,喚一聲錦兒……她猛然退了一步,一時心口生疼,急伸手捂着,卻仍舊有好一會兒,都沒能喘過氣來。
忽有人驚呼了一聲,隨即,有人急步過來,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臂,他整張臉套在面幕之下,說話也有些模糊不清,卻顯然有些憤怒:“錦兒,你怎會在這兒?”
花似錦緩緩的轉回頭,看着他的臉,他整張臉,甚至整個人,都套在厚厚的保護罩下,只有眼睛的位置,挖出一個洞,嵌進了兩塊薄薄的琉璃,光芒折射,看上去極是詭異。兩人僵了一瞬,他一把拖住她,飛快的轉身往外走,一直到出了兩重結界,才伸手摘去了頭罩,道:“你怎麼來的?誰帶你來的?”
他滿面怒容,幾乎咬牙切齒。花似錦站定了,把他的手從手臂上拂去,緩緩的道:“你給我講過白頭蛇的故事……你說,白頭蛇吞噬至親,殘殺至愛,所以每一條白頭蛇身上都是累累的毒,累累的怨恨,累累的罪孽……可是我認識一個蛇妖,他出身白頭蛇族,卻去做了藥師,妙手仁心,治病救人,且一直在盡其所能,讓藥神大陸有更多的藥師出世……”
她頓了一頓,擡起頭,對上葉非花狹長的眼睛:“而你,你此時抓了這麼多的人類,用邪法令他們失去理智,瘋狂的自相殘殺,以收集其‘怨’……又抓了這麼多毒物,令他們同時毒殺人類,毒性齊集其血脈中,以收集其‘毒’……我今日才知,人心之毒,竟能到這種地步……我若還在這兒,若還是這樣爲虎做倀,將來總有一日,我手中的符,會貫注我父母親人的血肉……”
她說的極冷靜清晰,字字如刀,葉非花的神色,漸漸的冷了下去:“果然不愧是天狐,果然聰明絕頂!可是,就算你全都猜到了,那又怎樣?妖族行事本就全在一心,從不講甚麼仁義道德,不講甚麼善良慈悲!我是你的恩人,我要樂善好施,你就要跟着我積德行善,我要爲所欲爲,你就要跟着我無法無天!”
花似錦一窒,緩緩的垂下了頭,葉非花微微冷笑,走上一步,伸手安撫的摸摸她的頭髮:“錦兒,你又
何必多想,你本是妖,人類與你,又有多大關係?而且人間向來成王敗寇,要改朝換代,哪有不死人的?我用這種手段,也不過是爲了震嚇他們一番,將來真到兩國交戰之時,纔好少些傷亡……”
他說了許久,她卻始終有些怔忡,似乎聽而不聞,隔了許久,才道:“是。”他一喜,她卻又緩緩的續道:“妖族有恩必報,只要我活着一天,就必須要聽從恩人的命令,不管是對是錯,不管是助紂爲虐還是替天行道……”
他不由得勾脣一笑,正要再說,卻忽然笑不出來了,擡眼看着她。她容貌極美,一對明瞳亮的宛如天上明月,瞳中卻沒有半分感情……也許他的確想過,一個沒有感情的花似錦,會更加好用,做任何事都更加無所顧忌。可是此刻,他忽然覺得,一個這樣的花似錦,實在冷靜的有些可怕……她分明是在說,如果她活着,就必須聽從恩人的命令,可是,如果她死了呢?
他忽然就沉默下來,然後冷笑:“你這是在威脅我嗎?”
她搖了搖頭,異常認真:“不是。”
他竟是失語,不知要再做甚麼,隔了許久,才咬牙軟下了聲音,溫言道:“錦兒,你我兄妹一場,我希望你能留下來幫我,這是我一輩子唯一的心願,我爲此已經不知準備了多久,將來我一統天下,你也將尊崇無極……”似乎明白這些對她沒有任何意義,葉非花說了一半,便急急改口:“不管怎樣,你叫我一聲哥哥,難道還抵不過你的那些朋友?”
花似錦微微凝眉,如果他對她,有半分兄妹之情,就不會在她手臂剛剛受傷就急着讓她刻符,不會讓她一連幾天幾夜不眠不休,也不會一進宮就把她關在密室……可是這時說這些,其實沒有甚麼意思,她終於還是道:“好,我會再幫你刻百枚玉符,聊做報恩,但是,這次的玉符,觸毒自廢。”
解毒自廢?葉非花愣了一愣,天下第一天師的百枚玉符,當然無價,可是在兩軍對戰之時,一百枚玉符又能當得甚麼用處?葉非花面上神情,竟有幾分猙獰,可是此時的花似錦,除了這個毒字,他竟不知要用甚麼法子,讓她聽話……花似錦想了一下,又道:“但你放心,我絕不會爲其它四城中任一城刻天師符籙,絕不會與錦官城爲敵。”
想了想,似乎再沒甚麼可說的了,她便向前走去,從他身邊走過,猶豫了一下,卻又回頭,靜靜的道:“我知道你把我刻的符,交給了那些天師們,讓他們臨摹學刻……但是我可以告訴你,花似錦刻的符,天下無人能仿!”
葉非花頓時咬緊了牙關,他知道她說的是真的,他已經把她刻的符,交給那些天師幾日了,可是至今爲止,仍舊沒有一枚能用的玉符刻出……眼看着花似錦窈窕的背影漸行漸遠,他緩緩的咬緊了牙關,心念到處,那聲音隨即在他耳邊響起,道:“主子?”
他道:“盯緊她!無論如何,絕不能讓她生離錦官城!”
那聲音道:“是。”
…………
花似錦回到密室,直接將猙猙召了出來,餵了他幾片原玉,便開始刻符,這次不必在符中貫注發散之力,略爲簡單,手又熟了,大約半個時辰便可以刻出一塊,猙猙與主人心意相通,用的又是自己的牙齒,十分得心應手,差不多的時間,也可以刻出一塊。
晚間時,內侍送來了飯菜,花似錦習慣成自然的用帕子包起幾種,正要丟進戒指,卻忽然心頭一動,隨手取過一枚玉片,粗粗勾畫,然後放在盤中,玉符上不一會兒,就凝出了一團黑氣。
葉非花果然在飯菜中果然動了手腳……
花似錦嘆了口氣,隨手將托盤放到一旁。她在當日與天樞對戰之前,便將雲母收入了戒指,後來風波重重,竟忘記將她放出……幸好戒指中空間極大,靈氣充足,雲母又是花漫天親手救冶,當時本就防備着接下來的大戰,所以手法十分高明。雲母在昏睡中傷勢已經好了差不多,一直到她醒來,花似錦才察覺到……
可是身在錦瑟城皇宮,若是將她放出來,雲母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實在不敢保證她的安全,所以索性仍舊任她在戒指中,只以神念與她溝通,送到的飯菜便送進去與她同吃……已經撐了足有三日。
飯菜中既然動了手腳,那便不能吃了,幸好戒指中尚有些存糧,也不怕會餓到她,可畢竟撐不了幾日,離開皇宮已經是勢在必行。花似錦與雲母交待了一聲,便繼續刻符,一人一獸一直刻到半夜,便有二十幾枚玉符完工。
殿前忽然人影拂動,宛如風拂細柳,有人踏
着花枝躍入室中,道:“錦姑娘。”
花似錦擡頭一笑:“明仙長。”
她這般客氣,明輔氣勢頓消,頓了一頓,道:“帝君着我來傳訊,讓你好生照顧自己,行事萬勿任性……他說,須知花似錦之命本就與雲知處系在一處,便當爲他,也須千萬保重……”
花似錦微微怔忡,雲知處素來清傲,性子也略嫌清冷,這種稠密情話兒,若不是萬不得已,他怎會叫人代傳,她猶豫了一下,還是道:“雲哥哥怎樣了?”
明輔道:“帝君沒事。只是那幾個妖修魂魄初起,太過虛渺,所以帝君不得不立刻爲他們煉魂,他以人類之身,同時爲幾個妖修煉魂,着實太過艱難,算着總得有七七之數……分不得身,所以才叫我來。”
花似錦點了點頭,若是她在雲知處身邊,也一定會要他先救他們,雲知處正是因爲深知這一點,所以才先爲他們煉魂……花似錦想了一下,輕聲道:“明仙長,請你們好生照應雲哥哥……”
明輔道:“那是自然。”
花似錦側頭想了一下,不知爲何,總覺心頭有一件事懸心,終於還是輕聲道:“雲哥哥醒來時……沒……沒說甚麼罷?”
明輔神色略略溫和:“你放心,帝君他還好。他醒來一見你不在,便問‘可是葉非花到了?’我們說是,帝君他老人家便沉默了好一陣子,然後笑了笑,說‘沒關係,走到哪裡,也還是我的錦兒’。”
她連雲知處那種微笑中帶着哀傷的神情,都學的維妙維肖,花似錦不由得望着她出神,明輔被她看的有點兒不自在,咳了一聲,攤手道:“就是這樣了。”
知她者他,他不必想就明白,即使一個沒有七情六慾的花似錦,能將她從雲知處身邊帶走的,也只有這個“恩”字。花似錦點了點頭,道:“你爲什麼叫他老人家?”明輔正想說話,她卻又搖了搖頭:“沒事,你不要答了,我認識的是雲知處,不是甚麼帝君。”
明輔一時竟無辭可答,看她小臉兒削尖,神色憔悴之極,想她一個小小女孩兒,無緣無故少了一魄,又不由得心軟,無聲的嘆了口氣,花似錦道:“這周圍,沒甚麼人了罷?”
明輔道:“你放心,原本有隻靈鬼,開陽已經把他趕走了,開陽在外面守着,什麼人也進不來。”
“嗯,“花似錦點了點頭:“你可不可以幫我一個忙?”
明輔道:“什麼?”
“你可不可以教我幻形幻影?我的幻術法器,都在跟天樞打架時弄丟了。”
明輔愣了一下:“幻形幻影?”
“對。”
幻形幻影,在神仙眼中是十分粗淺的法術,花似錦身上有天權子的仙骨,要學自然容易……明輔猶豫了一下,雲知處在她來之前,曾說過一句話,“若是可以,請儘量幫她,請儘量幫我護着她”。明輔點了點頭:“好。我教給你。”一邊就在她身邊坐了下來。
一個教,一個學,哪消半個時辰,便學了個差不多。明輔站起身來,道:“大概便是如此,幻形幻影術練的好了,聲音容貌都會肖似,但畢竟神情舉止需要模仿……我們七星中有個玉衡神君,聰明絕頂,尤其這門法術練的極好,不管扮誰都是天衣無縫,可惜我們至今不曾找到他。”
玉衡神君?幾乎是立刻的,花似錦便想到了白天那個自稱于衡的侍衛……明輔已經道:“我這便走了,你自己小心。”花似錦應了,她便轉身去了。
她走了許久,花似錦才嘆了口氣,從戒指中取出前事鏡,細細看了許久,心頭明明是那個雪袍玉帶的人兒,他的一言一笑都甚是分明,可是不論怎麼去想,前事鏡中都是黑沉沉的,甚麼也看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