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面他們的話欒羽一直沒有聽清,也無心去聽,一直都是古井無波的心因爲晨翼兩個字掀起了點點漣漪。?在很久以前,她仍然沉溺於過去的仇恨與悲傷,大約十一二歲的年紀,剛剛來到這個世界四年,整日的除了練武就是練武,臉上沒有一絲笑容。
一日,因練功走了神,昏倒在了林中。然後她就認識了一個叫做北辰銘的少年,長她四歲,有着如同妖孽一般的漂亮的臉龐。她醒過來的第一眼看到的便是一張帶着嫌棄之色的臉龐。“這麼大人了還記着以往的仇恨,整日冷冰冰的,怕別人不知道你有多寒心麼?”聽到的第一句話便是濃濃的嘲諷。
然後她說,“你懂什麼。”少年笑的燦爛,狹長的雙眸卻是閃爍着冷意,“有些恨,自己知道就算了,何必要整日的掛在臉上給別人添堵。若是想要別人同情,直說不就好了。”
當時她很憤怒,揮手打向少年。然而,內傷後的虛弱使得少年輕易的抓住了她的手腕……
“你就只有這點出息嗎?難道藥爺爺帶回來的還是塊冰不成。”少年扯住她的手腕將她拉到地上,冰涼的地面,但是比不上少年臉上的寒霜,纖細的指捏着她的下巴,很痛,少年說,“整日一副死了爹的模樣,你有沒有替藥爺爺想過,他可是隻有你這一個孫女兒,當日撿回來也只是他老人家善心氾濫,你就是這樣回報你的恩人?”冰寒蝕骨,欒羽從未見過那樣的眼神。
少年說,他叫做北辰銘,也就是從那時開始,欒羽漸漸地找回了自己,她開始想自己的未來,想了很多很多,只有北辰銘知道她的過去,知道那個叫做秦龍昊的人。然後她學會了將仇恨掩在心底,藏在很深的地方,特意不去觸及,那段時間她過的很快樂,因爲自己的放下,也因爲那個叫做北辰銘的少年。
“你若是不想逃出以前的圍牆,我和你一起在過去終老。若是你想要走到更高的地方,我便爲你編織一對翅膀。”這是很久以前,北辰銘對她說的話,真的很久,久到,她就快忘記了他的模樣。只記得一雙眼眸,柔時如水,寒時如冰,氣時如刃,只記得四目相對,眼中偶然閃過的一道不可察覺的紅芒。
渾渾噩噩的想着過去的種種,直到一陣冷風從脖頸灌入方纔回過神來。停下腳步怔怔的望着天上的月亮發呆。
“姑娘。”旁邊的侍女一聲聲喚着,喚了好多聲,欒羽才茫然的看着她,“怎麼了?”
“姑娘可要回住的地方?”
“帶我走走吧,你們家爺就是北勿嗎?”將一縷遮住眼睛的發攏好。
“嗯,爺是個很好的人,他對我們也很好。”提起北勿,小侍女有着濃濃的感激。
“能跟我說說他嗎?”
“其實關於爺的來歷奴婢也不是很清楚,我們都是被買來或者被收留的苦命人,留在這裡有個遮風擋雨的地方,對於爺,都是很感激的。”
“你們都是北勿帶回來的?”
“不全是,有的是爺帶回來的,有的是爺的老大帶回來,還有的是爺的老大的老大帶回來的。”小丫頭掰着手指,認真的數到。
“你家爺的老大,和他老大的老大是什麼人?”忍着笑意側頭看着一臉單純的丫頭。
“不知道呢。爺都喊他的老大主子,我們都喊莫公子,莫公子也沒來過幾次,只知道他長得很好看,也比爺年輕好多。”
“那老大的老大呢?”
“沒有見過,聽小蓮說他長得也可好看了,。”小丫頭一臉的花癡狀。
“你叫什麼名字?”停下腳步,看着撒了滿池的月光,眼神朦朧。
“奴婢叫小荷,因爲奴婢來的那天這滿池的荷花都開了。”指着已經不見一朵花的池子說道。時節已過,即使曾經開的多麼旺盛的花兒如今也只剩滿目的殘敗。
“這些荷葉不清理了嗎?”
“爺說沒有必要,自會有人來清理的。”小荷一臉的納悶,“以前也沒有清理過,可是等某一天一早醒來的時候這池子就會變得空蕩蕩的。”許是見欒羽平和,她的話也漸漸多了起來。
“小荷,姐姐跳一支舞給你看好不好?”心裡悶的喘不過氣起來,滿腦子的都是晨翼兩個字。
“姑娘會跳舞嗎?姑娘長的這麼漂亮跳起來一定很好看。”彎起嘴角,小荷有些歡喜。
“那便看好了,就當姐姐送給小荷的見面禮好了。”嫣然一笑,越過護欄,腳尖輕輕點在殘敗的荷葉上,仰着頭,銀白的月光籠罩着她的身體,神聖的模樣如同仙女。
輕啓雙脣,動情的曲調從脣間溢出。裙襬飛揚,翩若驚鴻,矯若遊龍,眉眼之間染上了一抹憂傷,一抹思念,一抹脆弱。身形偏飛,在滿池殘敗的荷葉上起舞,偶然步伐落的重了,帶起滿目的水珠。
衣袖掃過眼角,未曾落下的淚滴沾溼了袖口。抽出腰間的軟劍,整個人朝着前方倒去,揮劍斬下一片荷葉,身體凌空旋轉,高高的躍起,下墜之時,劍尖點在荷葉之上,凌空一翻,穩穩的落在了荷葉之上。
清冷的月光籠罩了整片的池水,池子中央,女子翻飛跳躍,一把軟劍在月光下反射着凜冽的光芒。一支舞,有着女孩的柔情,俠客的灑脫不羈,斬不斷理還亂,滿池的殘敗荷葉成了她發泄的對象。
輕飄飄的落在了走廊上,咔的一聲將軟劍插回腰間,擡手在小荷眼前晃了晃。
“姑娘好厲害哦。”回過神來的小荷眼冒桃心的看着她。
“這有什麼厲害的,倒是要像你道歉了,心情有些不好,那支舞沒有跳完。”歉意的說道。
“這也很好看啊。沒想到姑娘人長的漂亮,舞跳的好,劍也耍的好,武功也好厲害啊。”
“你怎看出我武功厲害了?”
“這麼久姑娘都在葉子上哎,小荷不動武功,但是也能知道姑娘很厲害。”兩人絮絮叨叨的聲音漸漸的變小,兩抹身影也漸漸的消失在了拐彎的地方。
“主子,您帶我來這裡只是爲了看羽姑娘嗎?”假山後走出兩個人。其中一人自是北勿,另一人手中把玩着一把摺扇,一身儒雅的紫衫裹住修長的身軀,緊束的衣袖,墨黑的長髮只是簡單束起,額前的發半遮着微眯的雙眸,嘴角一抹溫潤的笑容透着輕狂與儒雅。
“自然不是了,這只是一個意外。”黑色的瞳孔內波光流轉,嘴角掛着莫名的笑意,不知他說的是真是假。“如今人已經走了,閣下還不出來嗎?”眸光掃過一處,沉聲說道。
“只是比你們晚了一步而已。”皇晗慢悠悠的從陰影處走了出來,摸摸鼻子,“想必這位纔是真正的當家吧。”
“好眼力,影閣要的人果然不是凡人。”男子意有所指,“我叫做莫離,希望咱們合作愉快。”扇柄敲着手心,笑意盎然。
“希望你們不會坑我。”苦笑着搖搖頭,若是有選擇他還真不想合作,龍遊淺灘,虎落平陽絕對是他的真實寫照,畢竟現在是蘇國的地面。
“我們無仇無怨自然不會坑你。合作這件事,對閣下來說也是極好的吧。”
“對於你們晨翼來說,剿滅這麼一小股的影閣似乎並不是什麼難事,爲何要與我合作呢?”皇晗不解的說道。
“這是我家王的意思,我們做屬下的不好多做猜測。”
“晨翼??!”沒有人知道晨翼的真正掌舵人叫什麼名字,只知道他有一雙酒紅色的眸子,可是這種眸子雖然少見,但也不是沒有,所以,他的容貌便成了一個謎。“我倒是希望永遠不要與你們爲敵。”
“多一個朋友總歸是多一條路的,我們也不希望與你爲敵,畢竟多一個強大的敵人也不是什麼值得高興的事情。”莫離笑的真誠,眼睛裡也是真誠。不過他的話,皇晗只信三分,晨翼就像是濃霧中的一座堡壘,你連個模糊的輪廓都看不出來,只能看到最頂端的閃爍着刺眼光芒的四顆寶石。王——晨翼,殺神——莫離,公子——冷鈺,情癡——佐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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