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生無語的瞅了自己的師父一眼,以手掩面,丟人啊。同時心中又暗自爲自己的師父豎起了大拇指,看吧,你們這所謂的大會在我師父眼中連青樓都不如,估計那旬有道的臉色很難看吧。書生憋着笑,斜眼看向旬有道,果然,臉色很難看。
“瞪什麼瞪,自己長的難看還不讓別人說了怎的。”老頭兒睜大雙眼說道,一些純粹是出來看看熱鬧的心裡素質較弱的女子直接掩面哭泣起來,有些彪悍的張口就罵,那叫一個混亂,那叫一個難聽啊。
“一場鬧劇。”無望有些好笑的看着院子裡的喧嚷,興致缺缺,倒是沒有人料到會出現這樣的一幕。
“聽說你們要抓住莫裳啊。”老頭兒掏掏耳朵,很輕易的將各種辱罵的聲音蓋了過去。
“不知前輩有何意見?”旬有道扯着臉皮,不笑也得擠出來一抹笑容。
“意見?”老頭兒一挑眉頭,胸膛挺的筆直,“就你們還想要晨翼作對?只有一個辦法……”伸出一根手指晃着。
“請前輩明示。”旬有道算是放低的姿態。
“將影閣拉進你們的陣營,還有什麼安府,什麼木棲樓的,可以抵得上晨翼六分,當然前提是晨翼的王不出手。”
“前輩這話說的有些大了吧。”旬有道皺着眉頭,“若是晨翼真的又這麼厲害,那這天下豈不是早就落到他的手裡了。”
“切。”老頭兒鄙夷的看着他,“你以爲這個世界上誰都像你們一般這般愛權嗎?老頭子奉勸大家一句話,這趟渾水,莫要趟進來,否則,丟了小命。去了閻王殿可不要怪老頭子我沒有提醒過諸位。”老頭兒打開手中的葫蘆,喝了一口酒,“徒兒,咱們走吧。”打了一個嗝,腳步虛浮。
“站住,把解藥交出來。”卻是有人攔住了他的路。
“解藥?什麼解藥?嗝。”老頭兒晃晃悠悠的站不穩當。說話的聲音倒是沒有先前那樣大了,和普通人無異。
“不要裝蒜,你給我師兄吃了什麼?”姑且稱之爲路人乙吧,有時候,正是一些小角色才讓人覺得,一些事情因爲他們纔會變得更加的現實與無聊。
“沒有什麼啊。孩子家家的不要擋老子路。十年前就沒有人敢對老子說這兩個字了,嗝。”一副喝醉的模樣,站都站不穩,“記得很久之前吧,忘記哪一年了。老頭子的毒可是無人可解啊,就是有一個老東西,打擊老子的積極性,從此退隱江湖啊。”
“您是毒隱前輩?!”臺階之上,有人發出一聲驚呼,瞬間,一片譁然。毒隱,世上用毒第一人。
“毒隱?嗯,貌似是。”撓撓自己亂糟糟的頭髮,“小傢伙眼力不錯。”轉身伸手指着說話的那個人。“你是誰家的娃娃?”指着指着卻指到了一棵樹的方向,“咦?怎麼這麼皺啊?”迷糊的想要睜大眼睛。
“師父,你指錯了。”書生無奈的抓着自己師父的手朝着一個地方指去,然後拿過他手中的葫蘆,“不能喝酒不要喝了。”小聲嘀咕了一聲。
“前輩,晚輩是百花莊的人,不想再這裡看見前輩了,真是有緣啊。”那人快步走到了老頭兒的身邊,衣冠楚楚,俊眉星目。舉止之間帶上了一絲儒雅飄然,“可否請前輩移步,隨晚輩到百花莊走一趟。”
“百花莊?徒兒,是,嗝,什麼?”迷糊不清的倒在了自己的徒弟身上,眯着眼睛,不知爲何,書生白皙的臉龐略微染上了一絲紅暈。
“是百花莊的少莊主吧,真是不好意思,我師父喝多了,不如這樣吧,公子隨我們走一趟,等師父醒來就能說了,大概要一刻鐘就好了。”書生面帶歉意,扶着自己的師父。
“好,真是太感謝了。”少莊主撫掌笑道,“幾位,毒隱前輩已經退隱江湖,那毒是不礙事的,兩個時辰後他自會醒來,不知我們可否走了?”笑容得體,卻是不容拒絕。
“當然當然,我們無意冒犯毒隱前輩的。”路人乙和他的同伴訕訕一笑,畏畏縮縮的後退了幾步。
“走吧。”三人完全沒有理會旬有道,徑直離開。
“呵呵。”旬有道乾笑兩聲,眼眸中一抹怒氣一閃而過,“各位,我們還是討論一下晨翼和莫裳吧。”
“烏合之衆,也妄想一統天下麼?”一道不屑的聲音滿含着譏諷。
欒羽詫異,她不曾想到只是這樣的一個聚會居然會接二連三的出現“意外”。
“誰?”旬有道氣炸了,先前是一個年輕人和一個老頭兒搗亂,如今又是什麼人?即使他再會僞裝,氣量再好也禁不住這樣的挑釁。
“哇,是星,終於找到人了。”樹枝上的若興奮的說道,欒羽第一次看到他的眼睛裡除了如同死水一般平淡的其他的色彩。
“星,我在這裡。”一手摟着樹幹,一手揮舞着,臉上滿是笑容,就像是餓急了貓咪看到食物那樣的興奮。
“下去吧。”欒羽無奈的嘆了一口氣,早在若喊的時候,她就已經取了一塊紅色的面巾矇住了自己的臉龐。
一身鮮豔的紅衣,裙襬飄揚,如同從九天之上落下的仙子,美豔不可方物。陽光灑在她的身上,渡上了一層淡淡的光芒。
人羣寂靜,沒有一絲的喧嚷,無望拎着若的衣領,一手摸摸自己的鼻子,羽姑娘不愧是羽姑娘啊,真是厲害。
“若,你跑哪裡去了。”一道身影快速了閃掠過來,帶起一道勁風。無望心中一緊,回神之時手中的人已經換了地方。
“我還要問你跑哪裡去了呢。”若扁扁嘴,一臉的委屈加無辜,“星,你跑哪裡去了?”
“額……”被稱爲星的人撓撓頭,臉上浮現一抹紅暈,有些尷尬的四處張望着。一身白色的長衫穿在身上似乎有些大。鬆鬆垮垮的,看起來及其的怪異。散落的發一直垂到腰間,“額……”扭頭瞅向無望,對着他眨巴眨巴大眼睛,橫跨一步,“若。他做我男人怎麼樣?”緊緊的抱着無望的胳膊,咧嘴露出滿口的白牙。
手臂上傳來的觸感讓無望知道了這是一個女人,“我對小屁孩兒沒有興趣。”抽出自己的胳膊,嘴一瞥,嫌棄的看了星一眼。
“我哪兒小了?!”星對他怒目而視,本來因爲尷尬而泛紅的臉龐現在是因爲憤怒而泛紅。
“你說呢。”無望意味深長的看了她的胸口一眼。走了幾步,站在欒羽的身後,“羽姑娘,咱們走吧。”輕聲說道。
“好。”欒羽點點頭,本來是想看看旬有道怎麼收場的。倒是不曾想到好戲沒有看成。
“我們要走了,若。”欒羽說道。這個男人,總給她一種不同的感覺。
“嗯,很高興認識你,羽,我們還會見面的。”若笑道,黑色的眸子快速的劃過一抹流光,“星,走了哦。”招招手。
“娃娃,給本小姐記住哦。你可是我的男人。”星雙手叉腰,擡頭挺胸,宣告了自己的所有權。
“我以爲你的男人是若。”無望摸摸鼻子,饒有興趣的看着星。
“他是我的哥哥,娃娃,記住了哦,下次本小姐會娶你回去的。”巴掌大的有些平凡的小臉上揚起了一抹自在必得的微笑,握住若的手,再度鄙夷的看了一眼旬有道,“有道?啊喲。真是笑死人了。”留下一連串的笑聲如同神仙一般飄然而去,速度比林間的獵豹還要快上幾分,隨着星和若的離開,寂靜的空間開始有些喧嚷。
“姑娘。”有自認爲瀟灑風流的少年人走了出來,“不知姑娘可有婚配?”
“有啊。”欒羽笑道,黑色的眸子彎成了月牙,“諸位聚在這裡可是要和我晨翼爲敵麼?”掃了周圍一眼,沒有在旬有道的身上停留哪怕是一秒鐘。小人物,不足畏懼——這是欒羽對旬有道的評價。
晨翼?!兩個字瞬間掀起了軒然大波,人的名樹的影,說不害怕心裡不打鼓是假的。
“呵呵,姑娘說笑了。”旬有道的神情有些不自然,晨翼?不是說都在客棧裡麼?這個女人是誰?難道她就是晨翼的王?一連串的問題,搞的旬有道心中忐忑。
“說笑?沒有啊。”摩挲着手指上的戒指,“奉勸各位一句,有些事,不要參合太多,命只有一條,丟了就找不回來了。”
“呵,好大的口氣,難不成,你以爲這天下是你晨翼的麼?即使你是晨翼的王又怎麼樣?雙拳難敵四手。”不知是誰啞着嗓子喊了幾句話。連聲音都要自己僞裝的與平時不一樣,還用上了手段讓聲音從四面八方傳來。
“無望。”欒羽輕輕的喚了一聲,“殺了。”仰着頭,看着天空中耀眼的陽光,黑色的眸子微微眯起,縮在袖子裡的手緊緊的握住,指甲嵌進了肉裡。
“好。”無望應了一聲,猶如一隻狩獵的豹子,猛的扎進人羣,在他的身後留下一道道的殘影,十指舞動,人羣好像被什麼操縱着一樣,不受控制的朝着兩旁褪去,最後,在無望的前方,一個賊眉鼠眼的人滿臉驚恐的看着他,“不,不是,不是,我……額”聲音戛然而止,臨死前驚恐的睜大的雙眸刺激着每一個人的神經。
無望十指微微的顫動了一下,恍惚間有人看到似乎有什麼東西被他收了起來。
“這天下不是我晨翼的,但是,請你們記住,也不是你們的。縱使有了富可敵國的財富,請問,在這亂世,又有何用?最可悲,就是被人玩弄於鼓掌之中而不自知。”欒羽眸光平淡,緊握着的雙手緩緩的鬆開,這才感覺到手心的疼痛。
“姑娘這話說的似乎還有別的意思啊。”有聰明的也有置身事外純粹看熱鬧,很顯然,問話的就屬於看熱鬧,事不關己的那種人。
“沒有什麼意思,只是閒着無聊來看看這所謂的江湖俠客罷了。”面紗下的嘴角輕微的勾起,“看完了,也就該走了。”頓了一下,垂眸看了自己的衣袖一眼,“旬先生的名氣果然很大,這盟主的位置看來志在必得啊。我晨翼恭候旬先生的大駕了。”擡眸看了旬有道一眼,輕輕的點了一下頭。黑色的眸子裡流露出玩味的光芒。
剛要離開,卻發現有人擋住了去路,回頭,輕輕的笑了,“旬先生何意?兩國交戰尚不斬來使,還是說旬先生打算今日和我晨翼開戰?”
“姑娘說笑了。”旬有道擠出一抹笑容,又裝作一副發怒的模樣,“你們幹什麼?還不讓姑娘離開。”威嚴十足,只不過如今卻變了味道。
“謝過旬先生了。”淡淡的看了他一眼,轉身離開,“殺了吧。”細微的聲響正好落入了無望的耳中,其他的人卻是一無所知,縱使是會脣語的人也因那一襲面紗只能望洋興嘆了。
“嗯。”無望淡淡的應了一聲,跟在欒羽身後離開了,在他轉身的剎那,手指微動,似是隨意的揮了一下手臂,娃娃臉上可愛的酒窩帶上了一絲嗜血的味道。
欒羽看似隨意的邁步,低垂着眼瞼,黑色的眸子變成了一片湛藍,跟在她身後的無望也不去看她的背影,越過牆頭,朝着客棧的方向掠去。
第一次的,隨心殺戮,我們的抗爭,就以今日的鮮血來作爲開幕吧。心中自語,欒羽幽幽的嘆了一口氣,看着那些癡迷的目光,嘴角勾起一抹自傲的笑容,如同一隻鶴,張開雙臂。直到消失在了人們的視線中,他們才慢慢的回過神來。
“旬先生……”有人的驚呼將衆人從剛剛美妙的感覺中完全的喚回了神智,齊刷刷的朝着旬有道望去,只見他倒在地上,脖頸出流出一汪鮮血,竟是不知何時已經沒了氣息。就這樣,一場聚集,悄無聲息的埋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