鷹頭山口一役後,軻比能損兵折將,所部能戰之士剩餘不足萬人。自知大限將至的軻比能沒有再向趙雲軍發動進攻,而是固守營寨,等待着死亡一步一步的逼近。
軻比能的反常舉動自然也傳到了宇信的耳中,本是一代草原霸主,不料一着不慎卻落得個兵敗異鄉的悲慘下場,這份辛酸估計也只有自刎烏江的楚霸王感受過吧!
“宜將剩勇追窮寇,不可沽名學霸王”,先賢的教誨時時縈繞耳畔,宇信立即傳令三軍加快行軍速度,他要和軻比能最後來一次對決。
郭嘉畢竟還太年輕,此番會戰之壯烈乃他生平僅見,眼看馬上就要結束了,想來之後也不會再有比這個更激烈的戰鬥了,他的內心便久久不能平靜。
正值壯年的賈詡也許是得到捷報後,這大帳之中最爲冷靜的一個。用兵之道,非着眼一城一地之得失,否則勝也難長久。
宇信欣喜之餘,突然瞥見一旁一言不發、神情肅然的賈詡。深知賈詡爲人的宇信知其必有所慮,於是斥退帳中諸將,只留下郭嘉一人陪同。
賈詡見衆人出帳,這才離席抱拳道:“主公,詡有一事不明,想請教主公。”
宇信點了點頭,笑着問道:“文和有何話說,此間已無他人,但請言之。”
賈詡低着頭,低聲問道:“主公命令三軍提速,不知意欲何爲?”
“這?”宇信不是愚笨之人,他當然不會相信像賈詡這般厲害的智者會看不出如此淺顯的意圖。賈詡如此發問,必然有所顧慮。
郭嘉捋了捋稀疏的鬍鬚,虛心地問道:“文和先生可是有什麼高見?還請先生不吝賜教。”
賈詡擡頭瞥了臺上的宇信一眼,依舊低着頭問道:“鷹頭山最後一役已經勝券在握,不知主公打算怎麼處置軻比能?是讓其活,還是死?”
宇信聞言一怔,頓時嚇出一身冷汗。我的乖乖,還好有賈文和在,不然這回真得壞事。沒錯,宇信下令三軍加緊行軍確是爲了趕去和軻比能決鬥,他要親自送軻比能這位末路英雄上路。如今賈詡一問,讓宇信幡然醒悟過來,這軻比能現在還不能殺!
眼下騫曼繼位,成爲新一任鮮卑單于,獲得了西部鮮卑各部的鼎力支持。其人野心勃勃,有和連之志,企圖重新一統鮮卑。而中部鮮卑首領軻比能此刻卻被圍困在鷹頭山,生死難料;東部鮮卑兩大巨頭素利和彌加,其中一人又深陷遼西,若賈詡之策成功,素利此番估計也是凶多吉少。
此時殺了軻比能如同碾死一隻螞蟻,但此舉無異於將中部鮮卑勢力拱手送給騫曼,這將變相促成騫曼野心的達成。況且,若素利又不幸身亡遼西,則從此東部鮮卑僅彌加一部,以彌加的那點才能是萬萬抵擋不住騫曼的發難的。
鮮卑一旦統一,騫曼必將南下攻伐大漢以報今日之仇,屆時幽並二州又會首當其衝,流血千里不可避免。
因此,要牽制住騫曼的發展,爲幽州,爲大漢爭取更長時間的休養生息,今日就必須放過軻比能。如果可以的話,也不能殺了素利,讓他回去找彌加拼命。只有草原不安定,大漢才能長治久安。
宇信想通其中關節後,滿懷感激地看着賈詡。良久,宇信離席上前扶起賈詡,隨後退後數步,恭敬地給他鞠了一躬:“多謝先生指教,信險些鑄成大錯!”
賈詡笑了,宇信能明白他的苦心,這讓他十分欣慰。作爲主上,能在關鍵時刻承認自己的過失,這不是一件輕鬆的事。
既然軻比能不能殺,那麼賈詡必有遠慮,宇信當即請教道:“軍師思慮長遠,胸中必有良策,還請軍師教我!”
賈詡捋了捋鬍鬚,笑着說道:“主公,此役過後,鮮卑實力固然大損,但我軍亦有死傷。有道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相比而言,我軍依舊無法單獨匹敵鮮卑這個龐然大物。呵呵,一個分裂的鮮卑比一個統一的鮮卑對我們更加有利。”
郭嘉默默唸叨着賈詡的話,片刻過後抱拳道:“先生高見,嘉受教了!”
賈詡點了點頭,接着說道:“此次會師鷹頭山口腳下,主公不僅不能害軻比能性命,反當用計助他逃脫。另外,爲求保險,主公還當爲其提供一條可靠的回國路線,並密令沿途守將不得爲難,保其安然通過。”
宇信拍手稱妙,命人連夜傳書趙雲,讓其私下派人前去聯絡軻比能,以中部鮮卑各部之命運勸說他棄衆北逃。同時,宇信又派心腹傳令武州縣許褚,命他原地駐守,待軻比能偷過時,不得爲難。
軻比能素有雄心壯志,雖然不願拋棄部屬獨自逃命,但此番涉及到整個部落的興衰,最後他還是與趙雲達成了協定。
三日後,宇信軍與趙雲部勝利會師,共同圍殲了軻比能部殘餘,但賊首軻比能卻失蹤了。數日後,遠在武州的許褚送來密信,報告軻比能已經安然通過武州縣,並繞道雲中返回了草原。
爲避免落人口實,宇信爲軻比能選擇的這條逃跑路線正是魁頭軍南下的行軍路線。當時,魁頭爲了報王庭被毀之仇,曾下令沿途屠城,導致武州至雲中一線千里無人煙。
軻比能回國後,果然沒讓宇信失望,在條件極度艱難的情況下,親自率軍與騫曼大戰三場,併成功擊退了騫曼大軍,粉碎了西部鮮卑部落趁機向東擴張的陰謀。
鑑於軻比能的英勇表現,宇信沒敢對素利下死手,而是派人告知田豐、荀攸等人,命其加緊用兵,務求儘快逼退遼西的素利軍。
田豐得令之日,命人飛報丘力居、蹋頓,要求他們聯合彌加部圍攻素利老巢,逼迫素利早日回軍救援。荀攸則通知順利奪取柳城的張飛田疇,命二人派出數支隊伍專斷素利軍糧道。
遠在遼西的素利還沒來得及享受攻佔遼西全境的喜悅,便被告知老窩被襲,後方糧道被斷的消息。金窩銀窩不如自己的狗窩,素利毫不猶豫地選擇了撤兵。臨走之時,素利下令將遼西各縣府庫洗劫一空。
荀攸得知素利退兵的消息後,立即下令田豫率軍出擊,一路尾隨素利軍北上,但不許與素利交戰,只沿途收復各大縣城,安撫當地百姓。
待素利軍走到柳城附近時,張飛田疇田豫三將突然發難,前後夾擊素利大隊,取得大勝。此戰幽州軍斬殺敵寇上萬,並繳獲了大批物資。因宇信有令,不得傷害素利本人,故三將沒有趁勝追擊。
素利通過柳城後,丘力居得到消息,立即停止了對素利部的進攻,連夜帶兵撤回了烏桓境內,並向幽州邊境靠攏。
貪婪的彌加一面恥笑丘力居膽小,一面加緊進攻素利的老家,結果不幸被匆匆趕回來的素利逮個正着。仇人見面,分外眼紅。於是乎,兩位東部鮮卑首領又在領地邊境線上上演了數場生死大戰,最終鬧騰個兩敗俱傷。
永漢四年四月末,與鮮卑歷時大半年的會戰勝利結束。此役,宇信集團擊滅鮮卑各部共計約五十萬人,一舉收復右北平及其東部屬地,同時幷州刺史張楊也暗地表示歸順之意。但此戰幽州軍亦付出了五萬餘人的傷亡,公孫瓚麾下精銳白馬義從全軍覆沒,遼西郡被掠奪一空,幷州北部諸郡更是生靈塗炭。
位於雒陽皇宮的獻帝聞得喜報,派人六百里加急送來嘉獎聖旨,重賞此役中的一應功臣,並宣宇信參加年末的“比武選帥”擂臺賽,特許其直接晉級決賽。
送走傳旨太監後,宇信不禁勃然大怒,當衆撕毀聖旨,並怒斥劉協昏庸無道。與鮮卑會戰剛剛結束,幽並二州皆損失慘重,治下百姓無不翹首期盼和平。身爲皇帝的劉協不思體恤臣民之艱辛,竟因私慾,企圖挑撥各鎮諸侯結仇,重陷天下百姓於戰禍之中。
唉,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這天下何時才能迴歸平靜?心生憐,回首望:興,百姓苦;亡,百姓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