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鑾殿
“陛下,臣有本上奏。UC 小說 網:”一個清亮的聲音響起,文官之中站出一位大人,他具體叫什麼名字沙蒙絡還真不知道,從所站位置來看,也就是一名侍郎。
“愛卿有何本章,速速奏來。”這半年來,昭德帝的身體大不如前,御醫也看不出什麼大問題,只得用不少名貴藥材耗着,可明顯的老態還是讓朝中敏感的大臣察覺出一絲異樣。
“太子殿下已經過弱冠之年,太子妃的人選卻一推再推,臣以爲此舉不妥,所以,臣懇請陛下,儘快確定太子妃的人選,以安朝心。”
此人說完,底下立刻‘嗡嗡嗡’地議論開了,這個敏感的話題,每次提及都會遭到太子各種理由的阻止,幾乎讓人懷疑太子是不是有了什麼心愛的人,而那人又沒有選妃的資格,慢慢地,這事兒也就這麼拖了下來。
昭德帝沒有立刻回話,只是拿眼睛瞟了一眼身旁的沙蒙軒,就耷拉下眼皮,等待着衆卿的意見。
沙蒙軒這次倒是出人意料地配合,沒有再提出任何拒絕的理由,面無表情,好似議論的不過是什麼事不關己的小事般,無動於衷。
沙蒙寒皺了皺眉,怪不得太子一再把自己太子妃的人選推遲呢,原來是在等這一天,看來他也坐不住了,那父皇近段時間的身體狀況,會不會和他有關呢?
沙蒙絡也偷眼打量了沙蒙軒一眼,便規規矩矩地站着,不再亂瞄。
反倒中間的沙蒙平臉色有些難看,嘴脣都要被咬出血來了,手也握得死緊。
昭德帝用半個拳頭擋着下巴,咳嗽兩聲,下面立刻安靜下來,“既然衆卿都沒什麼意見,那麼這件事就交給禮部尚書郭蓮江去辦吧。”昭德帝沉吟了下,眼光無意識般掃過沙蒙寒,接着道:“順便把寒兒的正妃也一齊選了吧。”說完,疲憊地站起身,在太監小方子的‘退朝’聲中,回宮了。
衆臣這才從昭德帝剛纔的旨意中回過味來,議論聲更大了,還從來沒聽說過兩位皇子一起選妃的,何況是皇位爭奪最激烈的兩人。
沙蒙絡看着臉色難看的哥哥,沒敢吱聲,只是沉默地跟在後面,出了午門,遠遠地看着沙蒙寒上了轎子,才嘆了口氣,知他心中不平靜,也沒敢打擾,回身吩咐人,坐上轎子,去吏部上班去了,今天他還要查一下季可鳴三人的考試卷子,沒時間去東籬王府,只是傳了信息給沙蒙寒,讓他注意點韓江的動向,懷疑這人和太子之間有什麼勾搭,昨晚所見,決不可輕視。
調出三人的卷子,沙蒙絡迫不及待的先看了張青佩的,映入眼簾的首先是一手工整飄逸的好字,眼前不由一亮,心情莫名好了起來,看來寫一手賞心悅目的好字,對於考試來說,真的很重要。
邊看邊點頭,這張青佩還真是人才,對事物的分析,看法均有獨到之處,最主要的是這人很謹慎,通透,眼光也很犀利,一個人的性格從字裡行間確能透漏出來,即使得不了第一名,這第二第三還是綽綽有餘的,怎會落榜呢?
看了季可鳴和陳如海的文章,雖不如張青佩的好,可還是很有些才氣的,低頭沉思着原因,這讓一旁的這名官員心裡犯了嘀咕,難道這三人是北洛王的人?怎麼沒聽到風聲和提示呢,這直接被判了死刑的,改起來很麻煩,但若是北洛王執意如此……這名官員還是決定趕緊把情況往上反映,自己這小小的芝麻官一向是看別人的眼色行事的,這事兒自己想做主也沒那本事權利呀。
沙蒙絡名爲沉思,實則眼睛的餘光觀察着這名官員的神色變化,看差不多了,才重新把卷子遞了回去,嘴裡喃喃自語道:“這卷子做得挺好的呀,怎麼會落榜呢?”聲音不高,卻恰恰能在那名官吏聽清楚的範圍。
官吏眼神一閃,就恭敬地接了,告退一聲,倒着出了門。
沙蒙絡眼中露出一絲笑意,想來這名官吏下一步要做的絕不會是把卷子封存,而是去見吏部尚書皇甫濤,如果不出所料,下午就能出結果。
另一居室內,皇甫濤看了看手中的三份卷子,皺起了好看的眉頭,在官場中這麼多年,這種情況他見得多了,可榜文已經下了,找個什麼理由把這三人加上去呢?這好像還是北絡王第一次表現出需要人幫忙的情況,可不能辦砸了,推翻之前的榜文?那不等於自己扇自己巴掌嗎,吏部本來就是爲朝廷挑選文臣的,推翻了自己的評審結果,這樣的事情,皇甫濤是絕對不會幹的,無奈咬牙,看來只能進宮一趟了。
沙蒙絡下午去了季可鳴他們住的客棧,這是一個很偏很小的店,客棧連個夥計都沒有,老闆是很老實的那種半鄉下人,看沙蒙絡穿着不俗,很有些維諾,好不容易找到季可鳴他們的房間,只見三人正坐在一起喝酒呢。
昨天晚上明顯有驚無險,剩下來的三兩銀子,三人今日就買來幾碟小菜,讓店家燙了一壺小酒,接着昨晚的話題,聊着,無疑,對於沙蒙絡的身份和那個蒙面白衣人,三人都有着濃厚的興趣。
‘梆梆梆’敲門聲一響,裡面的聲音戛然而止,三人在此處沒有任何親屬朋友,會是誰呢?
‘吱呀’,老舊的門板被推開了,客棧老闆臉上掛着憨厚的笑:“三位客人,外面有人找。”這才退了出去。
沙蒙絡伸進頭來,呵呵一樂,擠了進來,順手關上幾乎掉了一半的房門,心中還有些擔心,這門板會不會突然掉下來。
季可鳴三人看進來的是沙蒙絡,一時愣在那裡,還是陳如海見過些世面,忙起身相迎:“韶絡來了,這地方簡陋了些,快過來坐。”
沙蒙絡毫不嫌棄地在一旁坐了:“我昨晚說了要過來找三位哥哥的,怎麼,不歡迎?”
“怎麼會呢,只是怕兄弟嫌棄地方太小,既然兄弟不在意,來來來,我們接着喝。”季可鳴也反應過來,看見沙蒙絡明顯很高興,對於這個神秘的小兄弟,他還是很喜歡的,雖然一副大家少爺的樣子,可說起話來,沒有一點少爺的脾氣,對三人也不輕視,很聊得來,僅僅是不知底細,心裡有些發虛。
三人變成了四人,話題也從各地見聞到科舉又到了如今朝廷中的風起雲涌。
也許是在自己的地盤,有些依仗,張青佩喝得有些醉了,迷朦着眼睛,拍着桌子,昨晚的謹慎早不復存在,“這吏部的官員都被那幫子庸人養的肥透了,可憐咱們這些窮書生,十年寒窗又有什麼用?也許,辛辛苦苦做的卷子,人家連看都沒看,看看那榜文,紅色的紙張,黑色的名字,說不定一個名字,代表着多少亮晶晶的黃金白銀呢!呵呵!對於咱們這些人可能也只知道黃金白銀,也許還有美人奇珍,好遙遠的東西。”張青佩的口氣說不出的頹廢與失望。
陳如海皺着眉頭,推了推他:“青佩兄說什麼呢,那些畢竟還是少數,相信還是有一部分清廉之人的。”
張青佩卻毫不領情,仍然說着肆無忌憚的話,沙蒙絡在旁邊有些臉紅,再怎麼說自己也隸屬吏部官員,被人當面罵,還是有些難堪,雖然知道張青佩罵得很對。
“不說這些了,來來來,喝酒喝酒。”季可鳴端着酒杯,一飲而盡,張青佩的話說進了他們的心眼裡,對朝廷有怨言是一定的,只是他們沒膽量說,誰知一向謹言慎行的張青佩先開了頭,季可鳴和陳如海也都慢慢耷拉了腦袋。
沙蒙絡在一旁笑着打圓場,“三位何必氣餒,也許過不了多久就柳暗花明了呢!”
“榜文都張貼出來了還能有什麼指望?”季可鳴快人快語,把這話當成了純粹的安慰之辭,沙蒙絡也不說破。
出了這家小客棧,已經到了下半晌,想了想,還是來到了東籬王府,哥哥一定還在生氣吧,喜歡男人,偏要去娶女人做老婆,看來皇子也不能什麼事都能順心如意呀!
進了東籬王府,特別是來到偌大的白玉廣場,沙蒙絡的心情一下子好了起來,心中的鬱悶也散去不少,自己了無牽掛的來到了這個世界,既然有些事情不可避免,那麼就認真面對吧。
沙蒙絡和沙蒙寒的關係誰不知道,進門自然也用不着通報,沙蒙絡直奔偏廳,離老遠就聽到裡邊嘈雜的人聲,沙蒙絡一愣,什麼時候哥哥家裡這麼熱鬧了,難道是密謀什麼的?敲了敲自己的腦袋,又胡思亂想了,看來真是電視劇看多了。
進門一看,沙蒙寒坐在中間,兩旁坐了不少人,大部分是同朝官員,看到沙蒙絡進來,沙蒙寒緊繃的臉上露出些許笑容,一招手,“絡兒來了,過來哥哥身邊。”
沙蒙絡笑嘻嘻地衝衆人點了點頭,來到沙蒙寒旁邊,叫了聲‘哥哥’,然後坐好。這纔看清沙蒙寒一旁坐着的居然是自己的外公雲海濤,沙蒙絡向來和雲家不很親近,雲家也把全部的希望都寄託在了沙蒙寒身上,所以,沙蒙絡對雲海濤說不上親近,只是恭敬地重新給雲海濤見了禮,才又坐下。
雲海濤繃着臉,衝沙蒙絡點了點頭,繼續嚴肅地看着沙蒙寒:“看來這次太子是有備而來,寒兒究竟是什麼打算?心中有人選了嗎?”
“據絡兒傳來的消息,太子似乎是想趁此機會,和韓江達成聯盟,只是不知道這消息準確否?”沙蒙寒眼神始終沒有離開沙蒙絡。
沙蒙絡一愣,繼而點了點頭:“我只是看見太子和韓江在屋中說話,之後又一起出門,具體商議什麼,就不得而知了。”沙蒙絡老實交代着自己看到的一切。
沙蒙寒眼神變了變,看了看下面均把寶壓在自己身上的衆人,沉聲道:“此事本王自有計較,各位先回去吧。”
既然東籬王如此胸有成竹,衆人均像吃了定心丸一樣,紛紛散去。
雲海濤臨走看了眼沙蒙寒和沙蒙絡,“事關重大,寒兒需認真考慮,告辭!”
沙蒙寒等衆人離開,臉色也陰沉下來:“絡兒,告訴哥哥,昨晚你去了哪裡?”
“啊? 沒去哪裡呀?”沙蒙絡裝傻。
“這消息從何而來?你又是在哪裡見到的太子和韓江?”
“這……”沙蒙絡知道此事未必瞞得住沙蒙寒,只是沒想到這麼快就露餡了,心中不免有些懊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