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塵僕僕的沙蒙寒進屋就下意識地擋在沙蒙絡前面,警惕地看着悠閒得如同在自己家般的蓮月,皺緊了眉頭。
“這本來就是我計劃中的一環,既然順便能幫上王爺的忙,還能爲小絡絡解圍,當然就更加值得了。”
“什麼意思?”看到沙蒙絡安然無恙,沙蒙寒也鎮靜下來。
蓮月看了眼已經昏睡過去的陸雲,才慢悠悠地道:“這次我們的目標是這小子他爹陸亮奎,爲了收服他,才設計了這個局,當然,遇到你們只是意外。”
沙蒙寒瞬間就想明白過來,無非是陸雲的爹陸亮奎有讓魔教上看的資本,而這人又不屑於加入魔教,於是蓮月設計了這次計劃,兒子即將問斬,老子慌了,於是魔教出現,談判開始,勝利的天平在一開始就傾向魔教,兒子被控制了,只有藉助魔教的力量,才能搭救,老子爲了兒子,只好答應魔教的條件,‘嘖嘖’現在看來,被魔教看上也不是什麼好事。
“你們的計劃於本王何干?現在本王的職責是帶走這個欽犯。”沙蒙寒可不管你魔教的事情,還是抓人要緊。
眼看沙蒙寒來抓陸雲,蓮月卻是沒有絲毫動作,只是笑吟吟地看着。
沙蒙寒眼神時刻觀察着蓮月的動靜,見他成竹在胸,只得訕訕收回手,“說吧,後面怎樣辦,既然我們現在是合作關係,相信本王的後路,蓮月已經安排好了。”蓮月固然不願意捨棄東籬王這個廟堂靠山,沙蒙寒自然也不會輕易丟掉魔教這股江湖力量。
“那是自然,蓮月怎麼也不會爲了一個人而讓王爺陷入險地,何況還有小絡絡在呢!”蓮月恢復了嬉皮笑臉的模樣,眼神直勾勾地看着沙蒙絡,眨呀眨地,好不誘人。
沙蒙寒立刻擋在沙蒙絡面前,把沙蒙絡完全罩在身後,蓮月才訕訕收回視線,沾着杯中的茶水,在桌子上寫了幾個字,“帶着人到這個地方,到時候自有分曉。”
沙蒙寒沒有遲疑,他選擇相信蓮月,魔教雖然在江湖上勢力龐大,可朝堂上卻沒有根基,這次能搭上東籬王這條線,他們怎會輕易捨棄?
安頓好蓮月和陸雲,沙蒙寒回頭抱了抱精神奕奕的沙蒙絡一下,溫柔道:“絡兒先休息,哥哥出去一趟。”
“我不累,我要跟哥哥一起去。”睡了三天,沙蒙絡早已經沒有了任何疲倦,此刻聽到有熱鬧可看,精神好得不得了,那裡會乖乖地在屋裡待着。
想到此行應該不會有太大的危險,沙蒙寒也樂得把沙蒙絡帶在身邊,有蓮月在府裡住着,還真不放心把沙蒙絡獨自留下。
叫上禮部侍郎樑彤幻,三人帶着幾十名手下,一路向蓮月所寫的地址而去。
沙蒙絡心中暗自點頭,樑彤幻是太子的人,叫上他,若是有了什麼變故,可以做個見證,到時候不怕太子倒打一耙,看來哥哥已經深得廟堂真諦,自己也不用太過擔心了。
這是一個很簡陋的院子,原本的主人外出經商,多年沒有迴轉,家奴僕人懷疑老爺糟了不測,於是,分了家產,各自散了,院子裡只剩下幾個無處可去的老僕人,看守院落。
踹開院門,一股血腥氣撲面而來。原本不很在意的兵丁,都警惕起來,宮中那奇特的一幕早已經傳了出去,對於賊匪手中的奇藥,人人自危,雖然是簡單的軟筋散一類,但加上賊人的兇殘,小命休矣!
幾十號人,動靜委實不小,屋中早竄出幾個黑衣人,待看清來的官兵,都舉起手中的傢伙,也不說話,直接開打,一副拼命的架勢。
樑彤幻雖然文武皆通,但卻不精,更何況他一個貴族公子,會的僅僅是暗中算計,哪裡見過這樣面對面的血腥拼殺,早在看清賊人瘋狂眼神的那一刻,目瞪口呆,腿肚子直抽筋,心中後悔,好好的覺不睡,跑來湊什麼熱鬧,原本是來看東籬王笑話的,沒想到真的碰上賊人,刀劍無眼,可不管你是小兵還是貴人,招呼到身上,效果一樣的痛,何況看黑衣人的架勢,根本就是拼命,若是一時大意,把命搭在這裡,就不值得了。
好在賊人不多,官兵不少,樑彤幻很有自知之明地早早躲在沙蒙寒身後,若不是怕賊人留有後手,他早溜之大吉了,東籬王武功不弱,跟在他的身後應該不至於有太大的危險。
沙蒙寒卻沒空理會樑彤幻瞬間萬變的心思,再次見到跟皇宮一模一樣的黑衣人,沙蒙寒不敢怠慢,帶着手下的親兵,直奔正屋,門板踢落,沙蒙寒很快後退,兩把明晃晃的大刀從倒地的門板穿梭而過,直奔前面的親兵,好在提前有所警惕,兩名親兵一個後翻,才堪堪躲過大刀,等站起身來,身後的衣服都被冷汗溼透了,久未經歷這樣的廝殺,都有些心有餘悸。
生死關頭,沙蒙寒擋住了跳出來的黑衣人,沙蒙絡看哥哥出手,也心癢難耐,抽出腰間臨時掛上的寶劍,就衝了上去,黑衣人雖然厲害,可跟這兄弟二人一比,還是差了一些,何況圈外的親兵,時不時搞些小動作,黑衣人不但要應付沙蒙寒兄弟,還要時刻注意其他人的騷擾,分心而爲,精神不能集中,動作稍稍遲疑,沙蒙寒的劍就刺入了其中一名黑衣人的右肩,順手下劃,鋒利的寶劍帶着一道血線從肩頭,直接劃到右手中指,劍出,半條胳膊落地,血如泉涌,黑衣人慘叫一聲,栽倒在地。
衆人一下子都停了下來,血雨中,沙蒙寒臉色緊繃,冷冷看着在地上哀嚎幾聲就不再動彈的黑衣人,挽了個劍花,直指另外一個黑衣人,被衆人包圍其中,看到同伴慘死,黑衣人眼眸中露出深深的絕望還有了然,於其遭受慘殺,還不如自盡來得輕鬆,深深朝屋中望了一眼,口中冒出黑血,也倒地而亡。
親兵踢了踢死屍,“王爺,是服毒自殺。”
“恩,進去看看,小心埋伏。”沙蒙寒的聲音依舊冷漠,眼神無意間掠過沙蒙絡,一頓,卻沒有過多的停留。
“哥,你剛纔的樣子好帥呀!”沙蒙絡已經從驚嚇中回過神來,剛纔沙蒙寒的眼神掠過他時的那一絲受傷,他感受到了,不是不明白剛纔的兇險,沙蒙絡此時此刻才感受到這個世界是那麼的真實,弱肉強食,冷兵器的肉搏,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以前覺得槍戰夠慘烈,現在才明白,古代的冷兵器戰爭更加血腥可怕。
沙蒙寒的眼神中閃過一絲溫暖,第一次殺人,還是以如此血腥的方式,試問,那個人能夠如此平靜接受,沙蒙寒的胃中早已經翻江倒海,但他是頭領,他不能隨心發泄心中的噁心,只能壓抑着,從沙蒙絡的話中,沙蒙寒得到了鼓勵,報以微笑,儘管那個微笑比哭還難看。
“王爺,在屋中發現這個人,疑似我們要找的陸雲。”兩名親兵從屋中架出一個渾身是傷的人,不是別人,正是陸雲。
若不是在王府中見到另外一個陸雲,沙蒙寒和沙蒙絡差點驚叫出聲,轉瞬就明白過來,這個人很可能是蓮月派來假冒的,但這也太像了,幾乎以假亂真。
沙蒙寒還在驚疑不定,那個原本低着頭的陸雲,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掙脫親兵的鉗制,翻身上了房,就要施展輕功逃走。
“攔住他,別讓他跑了。”衆人驚醒,剛纔看到沙蒙寒血腥的殺人方式,樑彤幻直接跑到一旁,吐得天昏地暗。心中恐懼不斷放大,沒想到平時雖然冷漠卻姿態翩然的東籬王,殺起人來如此兇狠,想想平時自己對付他的那些手段,樑彤幻就心顫不已,若是讓他抓住了自己的把柄,下場不會比那個黑衣人強多少。
畢竟是練過武的,感受到身邊風聲掠過,樑彤幻下意識地一閃,轉眼就看到一個渾身鮮血的人上了房,顧不得許多,抽出自己的短刀,隨手扔了出去。
誰能想到剛纔還利落無比的陸雲,這時就如同一個木偶般被射個正着,短刀深入後背,人也從房上栽了下來。
親兵七手八腳把人翻了過來,一探鼻息,“王爺,已經死了。”
沙蒙寒此時反應過來,哈哈笑道:“樑侍郎真人不露相,採花賊今日死在你手,也不枉此生。”
樑彤幻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白皙的雙手,那刀真是自己所擲?自己的武藝什麼時候精進到這種程度了,不過,自己殺死了賊人,應該是大功一件吧,樑彤幻暫時忘了剛纔的膽顫,得意起來,連稱‘不敢’。
外面的戰鬥也已經結束,士兵開始打掃戰場,沙蒙寒準備連夜進宮交旨,臨行前在沙蒙絡耳邊交代幾句,才帶着難掩興奮的樑彤幻進宮去了。
昭德帝聽說案子有了眉目,顧不得休息,連夜召見了沙蒙寒二人,聽了經過,昭德帝多年冷凍的血液也有了沸騰的跡象,眼眸中閃過興奮的光芒,好似回到了青春年少,看樑彤幻的眼神也變得讚賞起來。
原本看這小子紈絝一個,難成大器,就沒放在心上,現在看來,還真有兩把刷子,以後要多多觀察,眼見爲實,不過寒兒能掠過‘樑彤幻是太子表哥’的身份,不拘一格,坦誠功勞,可見也是心胸寬廣之人,大才呀,因爲個人偏見,冷落他十幾年,這孩子在自己面前從來不曾抱怨過半句,依然恭敬如昨,這樣的心境很難得,昭德帝看沙蒙寒的眼神第一次慈愛起來。
知道賊人已死,昭德帝放下心來,轉瞬又想起了奇藥一事,心又提了起來,忙命沙蒙寒去搜索賊人身上是否還有剩餘的藥品,沙蒙寒微微一笑,道:“父皇,兒臣已經搜過了,在那黑衣人身上搜出這樣的小瓶子,裡面所裝不知是不是他們所使用過的藥物。”
沙蒙寒從懷中小心翼翼地拿出一個紫色的小瓶,心中感嘆着蓮月的細心,連這樣的情況都想到了。
昭德帝當然不會親自去碰這些危險的東西,命人交給了太醫院,勒令儘快研究出瓶中所盛之物。
至此,陸雲事件告一個段落,太子有心反駁,可樑彤幻作證,親眼甚至親手擊斃的賊人,太子暗道一聲‘蠢貨’,也無可奈何,有心查探陸雲的屍體,卻被告知陸雲一夥已經被全部火焚了,太子暗自跺腳,覺得沙蒙寒更加可疑了。
因爲苦無證據,他自然不會爲了一次疑似擊敗沙蒙寒的機會,而不顧自己表哥的安危,心中對沙蒙寒的警惕也提高了一個層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