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傅是當朝文華殿大學士樑思語,同時也是太子沙蒙軒的舅舅,貴妃樑思琴的哥哥,首先是君臣之禮,之後,各位皇子起身拜見太傅。
樑思語是一箇中年人,三十幾歲的年紀,五縷長髯飄灑,微黑的臉龐,卻很耐看,修長的身材,很是挺拔俊朗,臉上掛着淡淡的笑,“今日天涯閣又多了一名成員,想必大家都已經認識了,就是四皇子沙蒙絡。”
沙蒙絡站起身,再次向衆人點頭,很有些想自我介紹一番的感覺,可樑思語明顯沒給他機會,“開始上課。”沙蒙絡這得笑着坐下,誹謗着古代的□,開始認真聽着來此的第一節課。
無非是一板一眼的背書,練字,皇子們都很認真聽話,個個坐得筆直,沙蒙絡聽得昏昏欲睡,好奇勁過去之後,昨晚因興奮未足的睡眠全來敲門了,若不是旁邊坐着的沙蒙寒一直拿手指頭搗他的腰眼,不知都要睡過去幾次了。
樑思語也不提醒,只是如往常般教學,心裡的想法當然就不可知了。
昭德帝從窗外看着屋內瞌睡得頭一點一點地沙蒙絡,‘撲哧’一聲樂了,推門進去,沒有理會跪了一地的衆人,直奔沙蒙絡。
被山呼萬歲的聲音驚醒,沙蒙絡趕忙習慣性地擦了擦口水,睜開有些迷朦的雙眼,左右看了看,怎麼沒人了?難道已經放學了?仔細一看,全在地上趴着呢。
還沒等沙蒙絡有下一步的動作,昭德帝已來到近前,一把把他撈入懷中,才大笑道:“都平身吧。”
沙蒙寒鬆了口氣,看來父皇還真是寵着絡兒呢,若是別人在課堂上睡覺,早叫出去打手心了,可絡兒睡覺,父皇不但不生氣,好像還很高興的樣子,這點無論如何沙蒙寒也想不通。
太子等人也是一臉吃驚地看着昭德帝,本有些心疼那麼可愛的人兒第一天來學堂就被懲罰,正想求情,沒想到,父皇的反應如此出人意料,看來傳聞果然不虛,父皇是把四皇弟寵上了天啦!
坐在專用的實木龍椅上,昭德帝把沙蒙絡放在腿上,問道:“絡兒怎地如此不認真,對太傅講的不感興趣嗎?”
聽聞此言,樑思語趕忙跪於地上,低頭請罪,皇子對你講課不敢興趣,這不是皇子的錯,是太傅的責任,在這種封建社會,就是這樣的邏輯。
“兒臣昨晚聽聞要來上課,太興奮了,未曾睡着,所以……”說着,沙蒙絡配合地低下頭,做出一副乖乖認錯狀。
昭德帝哈哈一笑,摸了摸沙蒙絡的腦袋,“記住,以後不可以上課時打瞌睡了,若父皇遇到,可是要打手心的。”
“明白了!”沙蒙絡大聲答應一聲,就要下來,卻被昭德帝拉住了,暗中翻了個白眼,反正這麼些年,他已經習慣了,被人抱來抱去的感覺也不壞,而且昭德帝沒有一點皇帝的架子,西宮娘娘雲香兒又疼她疼得緊,轉生以來的真心相待,已讓沙蒙絡完全融入其中,把兩人當成了真正的家人。
“軒兒,來給父皇背一段聽聽。”手裡拿着樑思語適時遞上的書本,隨手翻着,指了其中一段,讓沙蒙軒背。
沙蒙軒背得很順溜,旁邊的樑思語不住點頭,臉上的笑容很是欣慰。
沙蒙絡聽得很吃驚,這種學習的方式他可吃不消,不愧是皇帝的兒子,就是強,看來自己只能當一個無才的閒散王爺了,雖說有以前的知識墊底,可畢竟世界不同了,知識也相差甚遠,看來自己以後也要努力些,總是最後一名,臉皮再厚也是吃不消的。
接下來,二皇子沙蒙寒,三皇子沙蒙平都被點了名,除了沙蒙平忘記了一處,其他人都很不錯,可沙蒙絡覺得有些不對,昭德帝對哥哥沙蒙寒的態度一直淡淡的,很疏遠,甚至連順順當當的背了書之後,也只是淡淡地點了點頭,沒有一句誇獎鼓勵,這讓沙蒙絡皺起了眉頭,以前沒出過程鸞殿,對外界一概不知,現在看來,這老爹對哥哥是有意見的,而且是大意見。
沙蒙絡陷入了沉思,直到被沙蒙寒搖醒,擡起頭,發現衆人都在看着自己,而太子沙蒙軒站在自己面前,臉上的笑容快要掛不住了。
“啊?太子殿下有事?”疑惑的語氣無辜自然,沙蒙軒的氣頓時消了大半。
“四弟在想什麼呢,這般入神,以後叫我皇兄就好了。”沙蒙軒很親切。
沙蒙絡很客氣,這可是未來的皇帝,以後自己的吃喝拉撒可全在此人身上了,得搞好關係。
“皇兄。”對着沙蒙寒難以出口的稱呼到了這裡順風順水,沒有一絲阻礙,旁邊的沙蒙寒瞬間黑了臉,本就冷冷的表情更加生人勿近。
“四弟,剛纔皇兄是想請你一起去東宮坐坐,下午的課還要一會兒,無涯閣距離東宮比較近,還可以順便用膳,不知四弟意下如何?”
“呃!”沙蒙絡第一反應是疑惑,太子請我吃飯,好事啊,又一想,不對,第一次見面幹嘛就請我吃飯,難道是看皇帝老爹對我好,就想巴結我,貌似也說不過去,他是太子,根本沒必要在意我這個小小皇弟,皇宮的事果然複雜,想不明白的沙蒙絡只得求助般看向旁邊的沙蒙寒。
沙蒙寒一臉寒霜,直到沙蒙絡看向自己,心裡纔好受了點,朗聲道:“太子客氣了,絡兒要跟我一起用膳,多謝太子的邀請,下次一定登門拜訪!”這話說得既客氣又客氣,客氣得不能再客氣。
沙蒙軒也不惱,甚至臉上的笑容都沒少一絲,溫和地看着沙蒙絡,道:“既然如此,東宮大門隨時爲絡兒開放。”特地在‘絡兒’二字上加重了音,好似兩人有多麼的親密般。
看着沙蒙軒灑脫離去的背影,沙蒙寒的臉黑如鍋底。
“哥哥,太子是什麼意思?”擡頭盯着臉色不善的沙蒙寒,沙蒙絡提出疑問。
“哼!不用理他。”拉着沙蒙絡的手,向無涯閣後院走去,那裡有專門的太監等着他們,西宮娘娘讓人準備的午膳也到了。
沙蒙絡被動地走着,心裡嘀咕,哥哥難道是吃醋了,這太子也真是壞,看哥哥有了夥伴就來搶,怪不得哥哥那麼生氣,以後還是不要和太子來往太頻繁的好。
用了午膳,休息片刻,二人重新來到前院,此時另外幾人也都到了,換下一身的長衫,裡面是短打小衣,褪去一臉的儒雅之色,神情也英武了不少。
站在院中,一字排開,武術師傅乃是當朝大將軍百里晴空,百里英的父親,站在沙蒙寒身後的百里英果然站得筆直,昂着小臉,驕傲之色盡顯。
沙蒙絡心中也很是興奮,傳說中的飛檐走壁,一招定乾坤 ,不知是否是真?答案即將揭曉,心中當然激動不已。
這百里晴空也就三十多歲的年紀,白淨的麪皮,沒留鬍子,兩道劍眉,幽黑濃密,眯着的眼睛格外有神,堅毅的下巴高擡着,來回打量了衆人一番,沙蒙絡有種回到了軍訓時的錯覺,不過軍訓是不會有現在這種緊張氣氛的。
“今天的功課依舊,先站兩個時辰的馬步,然後各自練習招數,最後是對打。”深邃的目光在沙蒙絡身上停留片刻,道:“四皇子殿下初來,先扎一個時辰馬步,之後再做安排。”
“是。”衆人一起答應一聲,各找位置,練習去了。
沙蒙絡的高手夢瞬間破裂,無精打采地跟在沙蒙寒身後,來到一片陰涼地,有模有樣地跟着哥哥站好,紮起馬步來。
心裡嘀咕着,世界上果然沒有免費的午餐,看那些個大俠高來高去,身姿颯爽,背後付出的汗水又有幾人看得到呢,就是不知道自己帶着記憶的轉生是不是也要付出代價,若是有,那代價又是什麼呢?
開始還好,可新鮮感一過,兩腿就像灌了鉛似的,沉重麻木,好想坐下來歇一歇,來碗水就更好了,從沒有像現在般想念冰鎮可樂的滋味,砸了砸有些乾裂的嘴脣,沙蒙絡心中哀嚎不已,怪不得高手如此之少,這練武一途確不是誰都能堅持得了的。
要怪就怪自己的命不好,轉生哪裡不行,非來這明着光鮮實則黑暗的皇宮,沒有一點自保能力可不行,別人有在關鍵時刻還是不如自己有,再貼身的保護也有打瞌睡的時候。
沙蒙絡胡思亂想着,轉移自己的注意力。半個時辰過去了,汗水已溼透的衣襟,粘在身上,黏糊糊的,難受極了,雙腿開始打顫,可沙蒙絡還在堅持。
旁邊的沙蒙寒不時注意着弟弟的情況,心中雖然心疼,可也明白這個過程是必須經歷的,不然,在皇宮中就難以存活,父皇母后不可能時時刻刻都保護在身邊,閉了閉眼睛,儘量無視那小小身子上流淌的汗水。
終於,終於時辰到了,沙蒙絡在百里晴空喊停了那一瞬間,就倒了下來,坐在地上呼呼喘着粗氣,白皙的小臉蛋滿是靨紅,小腿肚的筋‘突突’直跳,心裡感嘆,原來百里晴空的聲音如此美妙動聽,開始怎麼就沒注意到呢。
“四殿下,不要坐着,慢慢活動一下,不然腿會抽筋的。”百里晴空拉起渾身無力的沙蒙絡,在院子裡來回走了兩圈,雖然還是身子痠軟,可腿已經有感覺了。
衝百里晴空嫣然一笑,“多謝大將軍。”
百里晴空一愣,教了這許多年皇子,還從未有人說過‘謝’字,心中不覺淌過一股暖流,臉上也多了一絲笑容,堅毅的面龐頓時柔和了不少。
隨後,百里晴空給沙蒙絡大概講述了一下武功套路以及練習方法,臨末給了他一本薄薄的小冊子,囑咐以後要多看多想,能領悟多少是多少。
沙蒙絡自然欣喜,對百里晴空也多了一份師徒之情,鄭重地道謝,恭敬地行禮,一副好學生的模樣,看得百里晴空的笑容又深了幾分。
不管怎麼說,百里晴空也是當朝武將之首,又是昭德帝年少時的夥伴,手握兵權,皇帝的鐵桿嫡系,這人是萬萬得罪不得的,沙蒙絡心裡感嘆,這皇子也不好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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