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鳳良正自懊惱,沙蒙絡來到了他的身邊,“大帥,我們是不是派兵牽制一下劉家屯,防止他們從中破壞。劉家屯是救援的必經之路,當初百里英如此順利地通過劉家屯,現在看來,絕對是村中之人故意爲之,否則,百里英也不會如此大意,對其毫無防備了。
“啊,當然,本帥馬上派兵。”趙鳳良不得不硬着頭皮下令,派了兩名副將,帶領兵丁護送雲夕顏等人離開,直到進了山。
令人意外的是劉家屯中竟然毫無動靜,難道他們只負責傳遞消息?還是說有其他陰謀?沙蒙絡一時有些想不明白。
沙蒙寒提前準備的人馬,都是精挑細選的,經過了特殊訓練,即使在黑夜中,行走在山林間,速度依然飛快。
雲夕顏心急如焚,救人如救火,早一刻到達,就多一份生存的希望,先鋒營和大軍的距離一直不是很遠,特別是靠近大山之後,走了兩個時辰,漸漸的,已經能在樹叢中找到一些打鬥的痕跡了,雲夕顏大喜,忙命人仔細搜索,這些打鬥痕跡很詭異,大部分都是以偷襲爲主,很明顯,祁連一族埋伏了人,利用對叢林的熟悉,斬斷了百里英的先鋒營,分而食之,雲夕顏倒吸了一口冷氣,這裡明顯已經被簡單清理過,從痕跡還是看出,先鋒營肯定損失慘重,百里英究竟是被俘還是正在逃亡,均不得而知。
救援的人僅有兩千,在偌大的叢林中,不敢過於分散,查找工作很是緩慢,天色矇矇亮的時候,雲夕顏找到了一個山崖,在山崖下面發現大範圍的打鬥痕跡,眼中一亮,擡頭打量了這個山崖半晌,要是信鴿還在就好了,可以幫忙搜索。
眼神一黯,雲夕顏顧不得疲憊,交代一聲,利用山崖上偶爾冒出來的小樹,慢慢向上攀登着,從左到右,一點點地查看,不敢放過一絲痕跡,高度慢慢改變,下面的人已經成了小黑點,雲夕顏的心也沉了下來,若是再找不到,天亮之後,他們這支隊伍很可能步上百里英的後塵,被祁連一族利用地形蠶食乾淨,現在就是在打時間戰,看劉家屯中消息傳遞速度快,還是自己先找到人,然後返回營地快。
忽然,雲夕顏眼前一亮,透過叢生的雜草縫隙,一個黝黑的洞口出現在視線裡,這是個很隱蔽的洞口,如果不是特意搜尋,很難發現。
小心地撥開洞口的雜草,雲夕顏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百里英……百里英……有人嗎?百里英……”疲憊的聲音透過大山迴音,傳出去很遠。
突然,洞中傳出一陣響動,像是什麼東西被踢倒了,洞中傳出一個有些激動的聲音,“是夕顏?真的是夕顏嗎?別過來,這裡有蛇。”說到蛇時,聲音中明顯帶着恐懼與顫抖。
雲夕顏抑制住內心的興奮,小心的接近洞口,那些祁連族的斑斕小蛇,他已經見識過厲害了,自是小心萬分。
走近一看,這個洞是天然形成的,僅有三米多深,或者根本不成稱其爲洞,藉着破曉的天光,洞中的情形一覽無餘,百里英衣衫破碎,紅彤彤的眼睛,警惕地盯着不遠處的斑斕小蛇,充滿了仇恨,可神情顯然已經是強弩之末,手裡拿着一把火摺子,星星火苗正是小蛇畏懼的對象,若是雲夕顏不來,恐怕他堅持不到午時。
小蛇不多,僅三條,可模樣確實嚇人,菱形的小頭,快速吐着信子,緊盯百里英,眼中是森冷的寒光,雲夕顏長出了口氣,從袖中拿出三把小刀,瞬間甩出,不偏不倚,正中小蛇七寸,三條小動物在地上扭動了幾下,徹底不動了,這些小刀也是效仿了劉家屯中暗中幫忙的人,再說,雲夕顏現在處於暗處,殺起蛇來自己毫無顧忌,就這樣,三條小蛇一命嗚呼了。
‘噗通’一聲,百里英也隨之摔倒帶地,手中的火折也熄滅了。
雲夕顏趕緊上前,抱起百里英,驚呼道:“你怎麼樣?哪裡受傷了嗎?”
百里英在雲夕顏懷中慢慢睜開了雙眼,那眼神,有着懊惱和羞愧,更多的卻是對生的渴望和對朋友的留戀:“夕顏,你怎麼來了?是來救我們的嗎?完了,全完了,整個先鋒營只剩下我自己……”說到這裡,偌大的漢子,虎目含淚,自責不已。
“都是我不好,判斷失誤,連累的先鋒營的兄弟們……”
“別說了,現在出去要緊,若是晚了,我們都走不了。”雲夕顏安慰了他兩句,把身上帶的乾糧和水囊解下來,喂百里英喝了兩口,百里英受傷不重,只是萬念俱灰,心灰意冷,加上脫力,現在吃了東西,恢復了些體力,在雲夕顏的攙扶下,兩人藉助雲夕顏身上攜帶的繩索,小心緩慢地落到了地面。
在腳站到大地的那一刻,百里英的眼神發生了變化,那是一種踏實,只有離開過土地的人,才能明白,土地的可貴,那是一種發自內心的安全。
“召集兄弟們,立刻離開。”雲夕顏眼看百里英無礙,顧不得其他,原本分散的士兵,紛紛聚集起來,順着原路打算返回大營,和沙蒙絡會和。
這次的營救幾乎都是沙蒙絡拿的主意,至於身上的東西,也是在沙蒙絡的安排下準備的,沒想到,基本都用上了。
這畢竟是一次突襲營救,若是不能短時間內解決問題,吃飯都是問題,他們追求的是速度,身上根本不可能攜帶大量的乾糧和水,而云夕顏更是想不到自己身上居然還要背上繩索和吃食,原本以爲是雞肋的東西,這次卻都用上了,若是沒有乾糧和繩索,憑藉它一人之力,根本不可能把脫力的百里英從那麼高的山崖上帶下來。
此時想來,沙蒙絡真是心思細膩的人,一切情況似乎都在他的預料之內。
路上百里英簡單講述了他遭遇的情況,果然不出所料,百里英壓根就不知道劉家屯會是祁連一族的據點,因爲山路狹窄,他的先鋒營分成了很細的一股,行走在山路上,沒想到越走人越少,走在後面的隊伍,很快會被劫走,人更是不知所蹤,百里英也很惱火,可返回去也太沒面子了,派人給大本營傳訊,根本就是石沉大海,想也知道,傳訊的人已經被滅了。
自己一方儼然成了一支孤軍,進退不能。
百里英無法,只得把隊伍變成一個個的圓形,背靠背,防止偷襲。
可即使如此,也沒能擋住那無處不在的詭異攻擊,漸漸地,先鋒營中瀰漫着一股恐懼的氣氛,人人自危,一驚一乍,甚至發生了兩起自己人傷自己人的現象,可見,這支軍隊的士兵,已經快要精神崩潰了。
慢慢被分化,被蠶食,百里英明白,這樣下去,連自己都難逃厄運,因此,他果斷下令,脫離原來的路線,直奔叢林深處,最後來到了這個山崖邊,此時,他身邊的人已經不足一百。
百里英想法很好,原來的路上不知有多少祁連一族的伏兵,而且他們準備充分,對自己的隊伍也很瞭解,完全是剋制,這裡不一樣,起碼無法偷襲,想法是美好的,但現實很殘酷,百十來人根本擋不住那些人的弓箭,弓不大,威力卻很驚人,百里英眼看不好,只得施展輕功向山崖上方攀爬,希望這幫人中沒有高手,自己還能躲過一劫。
這次他的運氣來了,祁連一族在叢林中雖然厲害,卻不會輕鬆,特別是像百里英一樣攀爬這樣的高度,可他們有他們的辦法,人不行,人家有寵物,而且人家的寵物都是可以爬山的。
不錯,這些寵物就是那些小蛇,百里英在亂砍亂劈中,打死了不知道多少隻蛇,最終倒在了這個隱蔽的山洞中,燃起了手中的火摺子,衆所周知,蛇對熱的東西很敏感,火更是他們畏懼的對象之一,看到百里英手中的火苗,小蛇雖然不敢靠近,卻也不想離去,兩方對峙一直到雲夕顏趕到,連百里英都覺得這像做夢一樣不真實。
說到已死的信鴿,百里英唏噓不已,當時他實在沒有多餘的力氣寫出更多的字,他已經對傳訊傳遞出去不報任何希望了,可最終,雲夕顏趕來了,成功把他救了出來,這一切都讓百里英感覺不真實,第一次與死亡相距如此之近,那種窒息的感覺百里英再也不想嘗試。
雲夕顏也是感嘆不已,這祁連一族屹立天瓊國這麼多年不倒,絕對不是偶然,就憑藉這樣的實力和智慧,就不是那麼容易對付的。
聽到沙蒙絡爲救自己而做出的努力,百里英心中複雜之極,原本對於這個情敵很不屑,覺得沙蒙絡的一切都是因爲出身好,生在帝王家,離沙蒙寒又近又親,近水樓臺先得月,自身當然是沒什麼本事的了,可現在看來,自己是帶着有色眼鏡看人,本身就脫離的公平,看得自然就不準。
不管怎麼說,這次回去要好好謝謝他,想到沙蒙絡,百里英突然臉色狂變,拉住雲夕顏衣裳的手都抖了起來。
“怎麼啦?哪裡不舒服嗎?”雲夕顏也急了,他素知祁連一族有許多神秘的本事,難道百里英無意中着了道?
“不,不是我,快走,北洛王危險!”百里英顧不得解釋,就拉着雲夕顏狂奔起來。
“究竟是怎麼回事?趙鳳良是太子手下的人,難道太子捨得殺了王爺?”雲夕顏唯一想到的可能就是太子,但臨走時,沙蒙寒說過,太子對沙蒙絡是不會動手的,看沙蒙寒肯定的語氣,雲夕顏相信這種可能八九不離十,對於太子沙蒙軒鍾情於沙蒙絡的傳聞他也知道一些,得到沙蒙寒的肯定,雲夕顏反而鬆了口氣,這樣他的任務就輕了很多,不然得時刻防備趙鳳良下毒手,可謂腹背受敵。
“可不就是他,他不但是太子的人,更是文華殿大學士樑思語的人,樑思語是琴妃他爹,琴妃會願意自己即將做皇帝的兒子存在這麼個軟肋嗎?這次,借這次出征自然是最好的下手機會。”百里英說得飛快,雲夕顏則是驚得渾身冰涼。
“你怎麼不早說?”雲夕顏也急了。
百里英臉色一紅,自己從始至終都沒爲他着想過,自然不會想到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