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蒙軒看着沙蒙絡和沙蒙寒的互動,臉上依然笑得雲淡風輕,可眼眸卻越來越複雜,他妒忌,妒忌他們可以如此調皮嬉鬧,毫無顧忌,端起酒杯,衝對面的顧雲芝笑了笑,一飲而盡。
“你們兄弟感情還真是好。”顧雲芝毫不掩飾自己的豔羨之色。
沙蒙絡這才從碗中擡起頭來,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雲芝沒有兄弟嗎?”
“我爹只有我這個獨生……兒子,從小就很羨慕別人可以兄弟和睦,哎,可惜這輩子是沒機會體驗了。”顧雲芝有些感慨地說,幾年前,自己的父親在對付少數民族動亂時,殉國,留下自己,由爺爺一手帶大,就這麼一個寶貝疙瘩,寵得不得了,也特別的無法無天。
“獨子也很好啊,起碼不用爲一些身外之物內槓,家庭和睦,父母獨寵,有得必有失,這可能就是所謂的公平吧。”沙蒙絡偷眼瞄了瞄左右兩人,若是條件許可,他也不願意讓這兩人爲敵,可他人小力單,根本改變不了什麼,沙蒙絡的神情有點低落。
“這句話有道理,就是有那麼多人看不明白。”顧雲芝看沙蒙絡的眼神更亮了。
反應過來,沙蒙絡乾笑兩聲:“雲芝呀,我看你也不小了,參加科舉了嗎?”說這句話時,沙蒙絡明顯還瞄了眼顧雲芝的耳垂,雖然被幾縷髮絲遮掩着,可隨着低頭的動作,小小的耳洞還是被沙蒙絡捕捉到了。
“沒,沒有,科舉那東西我不感興趣,中了,要辛辛苦苦起早貪黑,爲民做主,不然,良心不安吶;落榜了,更是難受,來年還得再重新遭一次罪,我可受不了這些個約束,江湖多好玩呀,我準備成年之後就行走江湖。”顧雲芝說起科舉時,那不屑的眼神讓沙蒙寒和沙蒙軒都愣住了,說到江湖時的豪氣干雲,讓沙蒙絡愣住了。
哥哥的目標還真是不簡單呀,看這女孩子的樣子,真有點像穿越女的表現,可惜天真了些,江湖是那麼好混的嗎?不過若是想從事官場更加不可能,先不說他是女孩子,即使是男孩,這副天真無知的樣子,從了政,也是被打擊的對象,看來這兵部尚書顧全喜對這個孫女很寶貝呀,保護得這麼好,那自己是不是可以利用這次的相遇,幫哥哥先把這個王妃搞定呢?
顧雲芝看對面三人都呆住的樣子,面露得色,被我這精闢深刻的剖析震撼了吧,哼哼!!
沙蒙絡眼珠一轉,“雲芝兄弟,你這種想法令尊知道嗎?他們會允許你獨自漂泊在外嗎?何況還是險惡的江湖。”沙蒙絡不得不提醒這個還做着江湖夢的女孩。
“啊,這個……爹爹已經不在了,我現在和爺爺一起生活,當然這種事是不能被發現了,我離家出走總可以吧。”顧雲芝有些不服氣,以前偷偷離家的事情也不是沒發生過,若不是自己回去,家裡肯定都不知道自己的失蹤,一旁的燕兒撇了撇嘴,心說,自己小姐就是單純,哪次出去不是在老爺子的眼皮底下,若不是派人跟着,保證沒有危險,她以爲她能逃脫尚書府的監控。
這話自然是不能當小姐面說的,不然不知又要鬧出多少事呢!小姐怎麼就不能像別的大家閨秀一般安安生生地在府裡待着呢,非要到外面拋頭露面,還和這麼三個初次相逢的大男人同桌吃飯,傳出去,小姐可怎麼嫁人吶!燕兒在一旁胡思亂想,鑑於以往的勸說效果,還是不多嘴了。
沙蒙絡一笑,“雲芝還真是大膽,若是有這麼一天,希望雲芝能叫上韶絡,韶絡也想見識見識所謂的江湖。”根本不理會一旁兩人黑了的臉色,自顧自說着。
“好啊,好啊,有韶絡一起,我就更有信心了。”顧雲芝很興奮,她自己本來還有些害怕,對未知的恐懼與期待一直纏繞着她,可又不甘心長大之後嫁與一個不認識的人,做政治的籌碼,所有才生出了離家的心思,沒想到這個看起來蠻順眼的韶絡居然生了和自己一樣的心思,難道他也有什麼難言之隱嗎?
沙蒙絡看顧雲芝的表情,自然明白她心中的疑惑:“我只是想出去闖蕩一番,男子漢自然要多些磨練才能成長。”
“恩,韶絡說得太對了。”顧雲芝看沙蒙絡更順眼了,不過他當着自己哥哥的面說,不會被父母知道嗎?
就這樣,沙蒙絡和顧雲芝越聊越投機,沙蒙寒和沙蒙軒則是越聽臉越黑,心中決定以後一定要把沙蒙絡看牢了,免得哪天一覺醒來,人被拐跑了。
好不容易酒宴結束,燕兒迫不及待的扶着微醉的顧雲芝走了,臨走還深深看了沙蒙絡一眼,那眼神很是惋惜和憐憫,若是讓老太爺知道這個小子居然攢動自家小姐離家出走,肯定沒命了,可惜了這麼好看的少年郎。
沙蒙絡三人重新走在街上,都不說話,氣氛顯得很壓抑。
沙蒙寒最終忍受不住了,衝太子點了點頭,“我帶絡兒先回去了,太子慢行。”把掙扎呼喊的沙蒙絡夾在腋下,施展輕功,向自己的府邸而去。
沙蒙軒點了點頭,絡兒和沙蒙寒應該攤牌了吧,也可憐老二等了這麼多年,看來自己是插不進去了,低下頭,斂下眼底的悲哀,回身向暗中招手,兩個黑影毫無預兆地出現在沙蒙軒兩米遠的地方,跪倒,“你們跟着前面的兩人,把他們的一舉一動都牢牢記住,然後向我彙報。”
“是。”黑影又消失了。
這是沙蒙軒從被封爲太子就開始訓練的影子,太子的路途有多麼艱險他怎會不知,強大的力量是很有必要的,這也是培養影子的初衷。
沙蒙絡被沙蒙寒夾着,難受得想吐,卻又吐不出來,只覺得胃中翻江倒海,臉色蒼白,好不容易熬到沙蒙寒放下他,急忙跑到一旁乾嘔,好半天才緩過神來,接過不知何時遞到手邊的清水,漱了口,這纔打量起自己所站的地方
這是一間寬大的臥房,流蘇幔帳,雕花牀頭,青色被面,印着暗花,而他手裡扶着的正是牀旁邊的紅木梳妝檯,圓形的銅鏡中映出一個臉色蒼白的人影,配合消瘦的身姿,顯得更加單薄,惹人憐愛,那秀氣的眉眼和柔滑的臉龐,無不讓人生出摟在懷中憐惜一番的衝動。
沙蒙絡低嘆一聲,怎麼可以長成這樣,怪不得哥哥會看上自己,還不等他感嘆完,身後一雙鉗子般的大手就緊緊把他摟在懷裡,粗熱的呼吸吹在耳垂上,沙蒙絡不禁一顫,才真正慌了,陌生的環境讓沙蒙絡心中暫時拋棄了別的念頭,這是哥哥的臥房,他自己居然就這麼輕易被拐了來,太子呢?應該不會坐視自己被沙蒙寒半強迫式掠走吧,沙蒙絡此時病急亂投醫,居然想到讓沙蒙軒來攪一下局,真是昏頭了。
看到沙蒙絡不安地眼神,沙蒙寒笑了,“絡兒終於知道怕了,剛纔在飯桌上絡兒可是跟別人聊得很歡吶。”
報復,純粹是報復,沙蒙絡心中不忿,自己跟顧雲芝聊得歡,還不是爲了你,哼!都要娶王妃的人了,有什麼資格說我,可面對那個危險地眯着眼的男人,沙蒙絡明智地選擇了退讓,那個人已經不是之前無條件寵愛自己的哥哥了,他會有條件,會用不同的方式懲罰自己,所以還是儘量不要惹怒他爲好,不然最終吃虧的就是自己,誰讓自己沒野心沒勢力呢,現在只能受制於人,雖然是自己心甘情願的,可心底還是會妒忌會埋怨,試問誰不想成爲愛人眼中獨一無二的存在呢,說什麼愛他就希望他幸福,若是自己可以給他幸福,爲什麼還要通過別人呢。
沙蒙絡心思百轉,最終目光定格在沙蒙寒身上,推開那鉗子一般的手掌,坐在離牀稍遠的凳子上,笑話,牀這東西,一沾可就危險了,還是敬而遠之的好。
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纔不慌不忙地道:“哥哥,你難道真不覺得這個顧雲芝很可疑嗎?”
沙蒙寒從懷中空虛的鬱悶中回過神來,不禁皺緊了雙眉,顧雲芝,似乎有點熟悉。
“哥哥真不記得了,兵部尚書顧全喜的寶貝孫女不正是顧雲芝嗎?”沙蒙絡翻了個白眼,這未來王妃的命運還真是不幸,哥哥這種一心只有政治皇位的人,哪裡會懂得愛情爲何物,看上自己恐怕也是因爲自己可以信賴,從小一起長大,看着又比較順眼,不然就是太子看上的東西,他都要搶過來,沙蒙絡腹誹着,臉上卻未顯露絲毫。
“是她?女扮男裝?”沙蒙寒的皺着眉喃喃道。
“不錯,只是哥哥沒注意看,也沒注意聽,纔會看不出來。”切,女扮男裝怎麼可能看不出來,只是這些古人都沒經驗罷了,明顯的耳洞和喉結,只要仔細觀察,定無所遁形。
“顧雲芝又怎麼樣?關我們什麼事?”沙蒙寒有些煩躁與不耐。
“她不是你指定的王妃人選嗎?”難道自己判斷錯了?哥哥不是想拉攏顧全喜?沙蒙絡疑惑了。
沙蒙寒沒有答話,只是看着沙蒙絡有些無奈:“絡兒難道一點都不難過嗎?哥哥娶別的女人,絡兒真的一點都不介意?”沙蒙寒不甘心吶!
“介意?我介意有用嗎?”沙蒙絡背對着沙蒙寒站起身,背影無限淒涼,沙蒙寒甚至感受到了沙蒙絡語調中的顫音,在沙蒙寒有些後悔的時候,沙蒙絡回過了身,臉上是得意和寬慰的笑:“反正哥哥喜歡男人,肯定不會動她的,我說的對不對?”
對上沙蒙絡期待的天真眼神,沙蒙寒點了點頭,絡兒果然被繞進去了,喜歡男人的同時就一定要討厭女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