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句謝謝凝聚了太多太多,方勉想到昨日的血戰,想到那麼多將士在自己面前永遠的長眠,到死都沒有鬆開武器,到死都沒有閉上眼睛,他們便是死了也要看着這華夏的土地寸土不失。方勉心中一酸,轉身抱緊她強笑道:“爲何要謝,我們是夫妻。”
李華梅從當初坐在這裡,到現在坐在這裡,這七年,經歷的太多太多了。這七年的悲歡離合,生死存亡,便是普通人七生七世也難以體會。便是那天上的仙人,如果真的有七情六慾,只怕也難以忍受這七年的仇恨煎熬。七年前的家破人亡。那份血海深仇,便在今天消散了,折磨着一個十歲的小姑娘整整七個年頭,幾次經歷生死,每每和倭寇大戰便看着如同親人般的那些村民的離去,直到這兄弟數人來到,直到遇到方勉,遇到她的夫君。心中地擔憂悽苦瞬間爆發了,早已經心力交瘁的她,只把自己深深的融在在方勉的懷抱裡。
方勉悄聲說道:“夫人,如若沒有猜錯,今日便是你的生辰,我急於昨晚強取主島,便是要送於你作爲生辰賀禮。”李華梅頓時愣住了,仔細一算,才知今日果然是自己的生辰,自己都早已忘記了,他卻能記得,李華梅掩飾不住心中的甜蜜,呢喃道:“夫君如何知道我的生辰?”方勉柔聲說道:“這個重要嗎?是便是了。”李華梅也不再多說,只把身子往方勉懷裡靠了靠,閉上眼睛享受着這份屬於自己的寧靜和幸福。彷彿這世界上,只剩下他們。
許久許久,李華梅轉身看着方勉那深邃的眸子正看着遠處空蕩蕩的海面。便又往他的胸膛上靠了靠:“夫君在想什麼呢?如此入神?”方勉笑了笑:“沒什麼,只是在想這夥倭寇的來頭。”李華梅搖頭道:“這倭寇便是倭寇,哪來什麼來頭。只爲截取來往商船罷了。”方勉看了李華梅一眼,說道:“表面上是如此啊,只怕背地裡暗流洶涌啊。”方勉嘆了口氣:“神不知鬼不覺的潛伏在你李家。導致你家破人亡,後又潛伏在你和兄長身邊,卻不去下手。這是爲何?”李華梅不再做聲。方勉壓着聲音說道:“只怕都是衝着你來的啊。方勉伸手撫了撫李華梅的背脊。”李華梅感覺到背後方勉的手,突然想到什麼似地,瞪大了眼睛:“夫君你是說”只見方勉的手早已經按在了她的脣上:“知道便好了,不必多說。”李華梅點點頭:“莫不是正爲了此物,才害得父親母親慘遭毒手?”方勉點點頭說道:“只怕就是了。我想要的那份東西,只怕早已在這倭寇背後的勢力之中。”李華梅驚愕道:“難怪倭寇只強攻,卻久攻不下。夫君你說妾身現在該當如何?”方勉笑着撫了一下李華梅的俏臉:“隨遇而安。”李華梅乖巧的點點頭,她早已對方勉產生了一種無比盲目的信任。方勉又逐漸陷入了沉思。
這島新取,萬事俱廢。修築防禦工事,煉製火藥,打造兵器,只怕缺不少銀子啊。方勉小心翼翼的問道:“夫人,有一件事不值當問不當問。”李華梅笑道:“你都說過,我們是夫妻,還有什麼不能問的。”方勉皺着眉:“經營此島,耗資巨大。不知”李華梅點點頭:“夫君是在擔心銀子的事?”方勉不做聲,只點點頭。李華梅嗯了聲,嬌笑道:“夫君,這個不必多慮。父親當初在杭州各大錢莊中存着數額巨大的黃金。若需要,只需去取便可。”
“啪”,一顆石子滾落至兩人腳下。身後傳來一聲陰沉的聲音:“好個郎情妾意,真羨煞旁人。”方勉和李華梅一驚,立刻站起身來轉過去一看,只見一身材曼妙的女子正站在不遠處的岩石上,身形柔美,穿着一件火紅的襖子,碧藍的裙襬低垂,腰間懸着一顆金色的鈴鐺,舉止中有着說不出的嫵媚,只可惜帶着面具,看不清容顏。方勉皺着眉頭問道:“姑娘何人?爲何無故打擾他人溫存?”李華梅在方勉身後一聽溫存二字不僅面若塗脂。那女子冷笑道:“你們是能溫存了,可那些沉入大海的亡魂何處安生?”方勉的眼睛逐漸的眯起,神色閃爍,突然大笑道:“原來是條漏網之魚。”那女子有些吃驚,依然強忍着說道:“什麼漏網之魚,我是來取你性命的。”李華梅一聽,手中緊握着飛刀,站到方勉身前,卻被方勉拉住了。方勉笑意盈盈,聲音中卻帶着殺意:“那船取不走你的性命。莫不是還想葬在這裡?”
那女子突然愣到,轉而大笑起來:“方軍師聰明絕頂,如何看出我的破綻?”只見那女子邊說邊拿掉了自己臉上的面具。方勉和李華梅一起長大了嘴巴,那女子超凡脫俗的清新的臉龐上鑲嵌着一雙堪比星辰的雙瞳。瓊鼻之下那一顆精緻的櫻桃,斜斜的掛着微笑。方勉何時見過這等超凡脫俗古典女子,只怕那李華梅也要遜色半分。只見那女子呵氣如蘭,貝齒輕啓:“小女子童瞳,便是那日在船上逃生之人。”李華梅聽到這個女子說自己是那船上之人,便收回了那欣賞的眼神,轉爲了鄙夷,夾雜着一絲絲的惋惜。半晌見方勉還未有反映。李華梅一見,方勉的眼睛正直勾勾的看着童瞳,彷彿要把她吃下去一般,握緊手裡的那把飛刀,對着方勉使勁的紮了下去。方勉一下暴跳起來:“誰戳老子屁股。”一看李華梅那瞪得滾圓的眼睛,和正捂着嘴輕笑的童瞳。老臉一紅,笑道:“剛剛失態了,童瞳小姐雖是那船上之人,只怕並不和那些倭國女子是同類吧。”童瞳驚愕一下,轉而說道:“這個你不必多管,我只想問方先生,如何看出童瞳的破綻的。”方勉一笑:“沉入大海的亡魂,只有那些女子,方勉自認做得乾淨利落,除非有人逃出生天,否則絕不會有外人得知。”
童瞳輕笑道:“那麼請方軍師解釋一下爲何那些倭寇兩次棄島?”方勉好笑的看了她幾眼:“偷師學藝麼?不行,學費三百兩。”方勉說完直接就把手伸到童瞳的面前。童瞳輕笑道:“那我便給你。”說完擡起手,往方勉手裡一放,只見方勉觸電般的縮回手。心道,今天真晦氣,先被自己老婆扎屁股,現在又被這小妞扎手心,還好這島上女人不多,如若一人扎我一次,我豈不成了篩子。只見手心冒出一顆血珠,那血珠轉瞬便變成了黑色。李華梅一見,驚呼道:“妖女!解藥!”說完擡起飛刀,正欲射出。童瞳只笑着,貼上李華梅的飛刀,輕聲道:“我若死了,你就看着你的夫君受盡世間痛苦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