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雲嬌說罷,便大大方方的挽着包資的手臂,心中甜蜜的想道:“此刻,他就是我的,只怕出了這個村子,只能是回憶了。”
項雲嬌挽着包資剛剛下牀,不想牽動傷口,痛的一個踉蹌,包資趕緊上去擁着項雲嬌:“今日我們便真的就是夫妻。”包資說罷也大大方方的擁着項雲嬌,卻沒有看到項雲嬌羞澀的臉上,那種美好的憧憬。也許項雲嬌自認爲無法配上包資這樣前途無量的青年才俊。自卑的心理讓她難以接受。
而生於數百年的後的包資深知古時女子的矜持,雖然沒有門當戶對的概念,卻對於男女情愛難於啓齒,畢竟他的處境與老四不同。
兩個不善言辭,卻又互相愛慕的人兒,只能將愛埋於心底。
走出門外,卻見沈錫恭恭敬敬的守在門外。“將軍。”
“沈兄爲何如此虛禮?”包資笑着攜着項雲嬌走出門外。
“你是官我是民,自然要恭敬。”沈錫的臉上也掛着微笑。
包資擡頭看了看微亮的天,和遠處升起的火焰。低聲道:“黃金酒罈,鑽石壺,只怕我這做將軍的也沒這樣的財富。”
沈錫笑道:“將軍若沒有這樣的財富,只需據爲己有,再破窗而走。那我也奈何不得你。”
“相公是俠義心腸,舉世無雙,如何會看上他人財富?“項雲嬌嘟着嘴,沈錫如此說話,確實小瞧人了,難怪項雲嬌心中不快。
“哈哈,我知將軍絕非小人,否則如何敢將此財富放在明處?若真是歹人,取了財寶想要離去,只怕出不得這個林子。”沈錫雖是書生模樣,言語中卻豪氣干雲,包資轉過頭看着小屋後面的林子,隱約中卻能涌出陣陣殺氣,再仔細觀看那些樹木,雜亂無章,卻又成了規律。腦中念頭急轉,忽的口中冒出一句:八陣圖。並非包資熟悉太乙行九宮法,卻是他唯一隻曉得奇門遁甲,便是諸葛孔明爲困陸遜所創八陣圖。
沈錫神色一變,眼神中精光連閃,笑道:“原來包將軍也懂得易經八卦。”
包資搖搖頭:“我不懂此術,只是在家鄉看過懂此術之人寫過的書,分成生、傷、休、杜、景、死、驚、開八門,變化萬端,可擋十萬精兵。”
沈錫微笑道:“太昊伏羲以洛書圖研製出的後天洛書八陣圖,後改爲兵法一幅爲八陣正圖,其它八幅爲八個陣式,即:天覆陣、地載陣、風揚陣、雲垂陣、龍飛陣、虎翼陣、鳥翔陣、蛇蟠陣。每個陣式在特殊環境下進攻退守均有其特有的戰術應用。”
沈錫笑着看了一眼包資:“將軍可願聽?”
正在默記的包資陡然一驚,立刻說道:“願聞其詳!”
“八陣圖的組成,是以乾坤巽艮四間地,爲天地風雲正陣,作爲正兵。西北者爲乾地,乾爲天陣。西南者爲坤地,坤爲地陣。東南之地爲巽居,巽者爲風陣。東北之地爲艮居,艮者爲山,山川出雲,爲雲陣,以水火金木爲龍虎鳥蛇四奇陣,作爲奇兵。佈陣是左爲青龍陣,右爲白虎陣,前爲朱雀鳥陣,後爲玄武蛇陣,虛其中大將居之。八陣又佈於總陣中,總陣爲八八六十四陣,加上游兵24陣組成。總陣陰陽之各32陣,陽有24陣,陰有24陣。遊兵24陣,在60陣之後,凡行軍、結陣、合戰、設疑、補缺、後勤全在遊兵。有讚歌頌揚“八陣圖”威力無比:“陣間容陣、隊間容隊;以前爲後,以後爲前;進無速奔、退無遽走;四頭八尾,觸處爲首;敵衝其中、兩頭皆救;奇正相生,循環無端;首尾相應、隱顯莫測;料事如神,臨機應變。”“八陣之法,一陣之中,兩陣相從,一戰一守;中外輕重,剛柔之節,彼此虛實,主客先後,經緯變動,正因爲基,奇因突進,多因互作,後勤保證。包將軍可曾記下了?”沈錫笑容可掬的看着包資。
包資見沈錫說的緩慢,冗長,解釋的異常清晰,便是方便於自己默記。便立刻作揖道:“原來沈先生乃是隱士!包資失禮了。”
“包將軍可知在下如今的年紀?”沈錫笑道。
“二十有餘,三十不到。”包資脫口而出。
“吾虛長四十年矣。”沈錫笑道。
包資大驚失色,這四十歲的年紀,居然只有三十不到的容顏,莫非這世界真的有長生不老藥?自己絞盡腦汁想着明朝有什麼樣的神人,劉伯溫?不可能,首先他不姓劉,而且劉伯溫善終,後代不必改名換姓,倒是他兒子得罪了朱棣,給宰了。
再想着太湖邊緣,蘇州,無錫?沈?腦袋中突然閃出一個人名,明朝第一富豪,沈萬山!那個造了三分之一南京城的超級大富豪!
包資問道:“莫非閣下是沈萬三?”
“哈哈哈哈。”沈錫大聲笑道“祖父早已亡故,竟然還有人記得。”
“你是沈萬三的孫子?”包資大駭“見到那個傳聞中的聚寶盆之時,我就應該想到。”
“當初朱洪武稱帝,垂涎沈家財富,祖父幫他修南京城,犒賞三軍,數十萬兩黃金未曾眨一下眼。不想這朱重八實在太陰險,竟然以祖父欺君之罪,發配雲南,抄家三次。逼死祖父,家父無奈,在雲南被逼跳崖,天無絕人之路。家父卻落在山腰,爲高人所救,並傳授是曠世奇功與天書之密。後在那裡娶妻生子。後家父病逝,我便以祖父之名,前來崑山,打算尋找族人。可惜這大明氣數已盡,沈錫不願再走祖父舊路,經歷改朝換代之變,故而隱居在此。今日一見將軍,甚是喜歡,便將胸中所學,傳於將軍。”
“沈先生莫不是聽過我的匪號?”包資恭謙的問道。從沈錫的話中聽得出來,沈錫是知道他們的爲人的。
“哈哈哈哈。包資義助項雲嬌,衆兄弟力戰王山,王山主僕四人三死一受傷。早已在民間傳遍,幾位少年俠士年紀雖小,卻義薄雲天。實在叫沈某佩服啊。”沈錫看來是熟知他們的事蹟。
這沈錫能卜會算,竟然算到自己有難,看自己所需之物都是準備的一應俱全,想必全村不滅燈,也是爲了助自己脫險吧。對於沈萬三之事,包資自然是有所耳聞,無論民間傳說,還是史書記載,都與沈錫所說的相差無幾。
“其實祖父的聚寶盆只是一隻很貴重的金酒罈,並不能生進變銀,祖父之所以富甲天下便是靠他的一雙手,便是發配雲南,祖父依舊在茶馬古道獲得了重生,這次重生便使得……”
“沈錫還在與包將軍聊天?將軍一夜未曾進食想必也餓了,還是快來進食吧。”村長見沈錫來喚包資久久未歸,便回來查看,卻看到三人佇立在門前,相談甚歡。便定下心來,笑吟吟的叫道。
包資這纔想到有些餓了。便說道:“沈先生也一夜未曾進食,也去吃些吧。”
包資走去一看,卻見一羣村民圍着火堆中的一隻大鍋,裡面是些許稀飯,卻清澈見底,只看得見稀稀拉拉的幾粒米。而衆人手中所持的饅頭,也是灰黑色,想必是五穀雜糧混在一起揉制的饅頭。
包資心中不忍,便問道:“村長,你們平日裡就是吃這個?”
村長臉色一變,不好意思的說道:“包將軍見諒,村子裡實在沒有肉來招待將軍,只能將各家各戶的麪粉收集起來,做頓饅頭給將軍充飢。”
包資心中一動,一陣酸楚涌上心頭。沈錫在旁邊說道:“這裡便是如此,他們與世無爭,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現在冬季裡,又有水寇作亂,平日裡都是半飢半飽。我也方纔來這裡半年,剛剛熟悉這裡的風土人情。”
“這羣水寇,我遲早要收拾他們。”包資咬牙切齒的說道,看着村長手中的那一大鉢的饅頭,最大最白的都是留給自己吃的,那些村民手中的又小又黑。包資心中一酸,放開項雲嬌。
卸下背上龍舌弓。村長一見,大驚失色:“將軍饒命,村中真的沒有好東西給將軍吃了。”
項雲嬌見那村長慈眉善目,言辭誠懇,便拉着包資的胳膊:“不可不可啊!”
“有什麼不可!”包資掙開項雲嬌的手,搭弓上箭。嗖的一聲繃響。一聲慘叫。包資騎來的馬兒應聲倒地。包資走來拉起村長:“老人家,你帶着幾個村民去把馬兒煮了,給鄉親們開開葷。”
那村長愕然的望着包資,突地老淚縱橫,顫抖的手抓着包資的手:“老朽活了大半世,何曾見過將軍這般宅心仁厚。”
包資拉着村長說道:“老人家,莫要悲痛,包資立誓,他日若回到杭州,便帶重兵前來,剿滅水寇,還你們一個清靜。”
村長和身後的村民突然跪地拜道:“草民謝將軍大恩大德。來世做牛做馬也要報將軍大恩。”一時間,卻把包資弄的手足無措,拉了這個,又想拉那個。
項雲嬌和沈錫在一邊靜靜的看着包資,一個滿目竟是讚許之色,另個則是眉目含情。
“將軍哥哥,你先吃。”一個說話尚未能說清楚的約莫五六歲的女孩捧着一條肥壯的馬腿,遞給包資。
包資拉着小女孩坐到身邊:“小妹妹,你先吃,哥哥不餓。”人多肉少,只有那麼一匹馬,或許包資走了,他們又不知多久才能吃到肉了,包資自然捨不得吃,就拿起馬腿餵給小女孩吃。
那小女孩看着項雲嬌和包資,笑道:“姐姐真漂亮,姐姐嫁給將軍哥哥一定很幸福,孃親說了,以後我長大了一定要嫁個和將軍哥哥一樣的好心人。”
包資笑着揉了揉她的腦袋,如此淳樸的小女孩實在惹人憐愛。包資撕下一塊馬肉,遞給項雲嬌:“夫人,你傷未愈,還是多吃點罷。”
項雲嬌臉色潮紅:“謝謝相公。”接過馬肉,抿嘴邊吃了起來。想來也是餓急了。包資啃着饅頭笑道:“放心吧,沒了馬,便是背,我也要將你揹回杭州。”
項雲嬌一陣羞惱,撕下一塊馬肉塞進包資嘴裡:“堵上你的嘴,看你還說。”嘴上雖是這麼說,心中卻是心疼包資,一場大戰,又是受冷又是捱餓,便是鐵打的人也經受不住啊。
突然叢林中傳來一陣馬蹄聲。“包兄弟,追你的人來了。”沈錫胸有成竹的微笑着,沈錫纔來這裡半年,便融入了進去,想必以過人之能,抵禦過水寇,這才被村民所尊敬。
包資卸下長弓,高聲笑道:“哈哈,鄉親們大口吃,有人給我們送馬肉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