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是一片老居民區,滿是上世紀七八十年代興建的筒子樓,隨着房地產大潮的開始,這裡的居民大都搬了出去,剩下舊房子租給外地前來務工的人。
劉傑娜就把哈雷停在了路邊,鑽進了一座筒子樓。
金山也停下了車,被折騰得不輕的秦錚穩定了半天情緒,纔開始打量起那座樓來。
李思萌則惡狠狠地瞪着金山,說:“回去我來開!”金山唯唯諾諾地答應了。
秦錚打量了一陣,才注意到樓門口放着一塊牌子,上面字跡斑駁,坐在這裡怎麼看都看不清。他在腦子裡對蘇青詩發出指示,讓蘇青詩幫他拓展一下視神經。
接着,他感到自己的眼睛像是正在變焦的望遠鏡,視野一下深邃起來,原本模糊的招牌變得十分清晰。
“動力音樂迴廊”,秦錚明白了,這裡是供樂隊排練的地方。
想不到劉傑娜看起來溫溫柔柔一個丫頭,居然在搞樂隊?他腦子裡瞬間浮現劉傑娜抱着吉他,前後甩腦袋,聲嘶力竭的模樣……想想都很有趣。
“怎樣?要不要我幫你拓展一下音樂天賦,混到樂隊裡去?”蘇青詩調戲着他。
秦錚好奇地迴應:“還可以拓展這東西?”
蘇青詩很傲嬌地說:“音樂天賦也是大腦的功能,只要是大腦的功能,沒有姐姐做不到的!”
“還是算了吧。”秦錚難以想象自己也搞成那副形象,雖然這世上有很多充滿夢想的音樂人,但在他的印象裡,很多樂隊成員都是抱着吉他的流氓。
這不,立馬就有個流氓……啊不,樂隊成員衝出來了。
也不知道是喝多了還是怎樣,這人衝出樓門就開始狂吐,看得秦錚都有點噁心。
“被揍的。”李思萌不愧是打架高手,一眼就看出這人被揍了。
就像應和她的判斷一樣,樓裡呼啦啦擠出一羣人,把正在嘔吐的人圍了起來。仔細一看,他們中還有人拖着幾個鼻青臉腫的傢伙,應該是嘔吐者的同伴。
這時,打人者的頭目走出來了,秦錚眼前一亮,心想:好傢伙,居然碰上他了。
進入這個地方的人,自然都是一樣的搖滾裝扮,可眼前摟着劉傑娜出現的傢伙卻分外扎眼,因爲他那修身白色小西裝和周圍的人格格不入。
要知道大家平常的裝扮中很少出現這麼誇張的裝扮,這種人大都存在於偶像劇中。可這個人就這麼穿着站在眼前,卻不帶一絲一毫的違和感。
爲什麼?臉好看啊!
看臉的世界裡,這人一副俊秀面孔,配上修長身材,再加上陰鬱的氣質和孤高的眼神,怎麼看都可以去當演員了。
菊城四少之一,源修竹就這麼出現在秦錚眼前。
聽完金山的介紹,李思萌鄙夷地看了秦錚一眼,毫不掩飾地表達着對秦錚曾是前四少之一的懷疑。
看臉的世界啊,就是這麼殘酷不仁!
源修竹施施然走到嘔吐者面前,說:“大家都是玩樂隊的,也算得上同好,可同好畢竟不是通家之好,我的妹子就是你的女人?你也把自己的臉看得太大了。”
嘔吐者耷拉着腦袋,都不敢正視源修竹。
秦錚立馬明白了。要說他爲什麼覺得玩樂隊的都是拿吉他的流氓,大概就是因爲這個。也不知道是什麼風氣,這羣人總和嗑藥、濫交脫不開關係,秉承着音樂不能分享,女人可以共用的原則,不知道坑害了多少癡迷音樂的少女。
“活該!”李思萌也看明白了形式,咬牙切齒地說。
“這樣吧,”源修竹拍拍嘔吐者的肩膀,“哪隻手摸的,哪隻手遭殃,你不是說你一隻手也能彈出最酷的旋律嗎?那就把另一隻手廢了吧。”
嘔吐者一哆嗦,難以置信地看着源修竹。
周圍的人卻習以爲常,在菊城,源修竹要你的命都可以,一隻手實在不夠看。立馬就有人丟了根鋼管過去。
嘔吐者趕緊衝源修竹還有劉傑娜苦求,說自己不是東西,說自己吹牛皮,說自己的手廢了,音樂就廢了。
“呵呵,”源修竹笑得很女神,“音樂廢不了,你相信我吧,可要是我動手,就不是一隻手能解決得了。”
他說着招招手,樓側面忽然走出幾個穿黑色西裝的壯漢,一看就是久經搏殺的保鏢,陰測測地盯着嘔吐者,眼中透出止不住的嗜血神色。
嘔吐者知道,源修竹沒開玩笑,他又求助地看看劉傑娜,劉傑娜把頭一偏,沒理他。再看看周圍的人,也沒人打算給他求情。於是一咬牙,伸手摸過鋼管,狠狠衝自己的左手敲了下去!
“啊——”嘔吐者的左手瞬間腫了起來,疼得眼淚都掉出來了,可他還是祈求似的看着源修竹,希望就此了結。
源修竹笑着搖搖頭,說:“我是說廢掉,不是說砸腫。”
嘔吐者難以置信地看了他半天,憋出一個字:“疼。”
“呵呵,”源修竹似乎被逗樂了,“那幫幫他。”
幾個黑衣人瞬間圍過來,拎小雞子一樣把嘔吐者拎起來,提溜到一旁去了。儘管看不見,也知道這傢伙以後再也不用玩音樂了。
等嘔吐者被提溜走,剩下一個黑衣人在源修竹耳邊竊竊私語,然後指了指金山的車的方向,源修竹看了過來。
金山就想溜,去摸鑰匙的手卻被秦錚按住了。
秦錚說:“走不掉的。”被蘇青詩提高了感官的他已經察覺周圍正在靠近的保鏢了。
源修竹走了過來,拍拍車頭,笑道:“金老弟,這麼有興致,也想玩搖滾?”
金山硬着頭皮想下車,被秦錚按住,然後秦錚自己打開車門,走下車去。
一見秦錚,源修竹臉上閃過驚訝,但轉瞬即逝,露出驚喜的模樣,上來就要握手,說:“原來是錚子回來了,怎麼也不說一聲,家裡老爺子可經常唸叨你。”源修竹已經大學畢業了,秦錚還只是個高三生,叫“錚子”並不算失禮,反而顯得親近。
秦錚淡淡地閃開,沒接受他的親近。
秦家還未失勢時,源家是秦家最默契的合作伙伴。可三年前秦家遭難,秦錚上門求援時,卻被源家拒之門外。
之後,源家率先撤出了合作項目,一招釜底抽薪斷絕了禍根,把麻煩都留給了秦家,這才讓秦家徹底跌入谷底,秦家父子一個鋃鐺入獄,一個消失無蹤。
當面含笑,背後捅刀,這是出產優雅美男的源家最本質的面目。秦錚親身體會過。
看秦錚拒絕自己的示好,源修竹也不惱怒,笑呵呵地說:“錚子,轉興趣了?打算玩樂隊?”
秦錚搖搖頭,看着劉傑娜說:“我的興趣在那兒。”
所有人的眼光都轉向劉傑娜,劉傑娜臉上忽然飛起一片緋紅,低下眉頭。
源修竹臉上第一次閃過惱怒,但立刻又笑呵呵地說:“錚子,玩笑可不能亂開。”
秦錚一臉坦然:“你看我像開玩笑麼?”
作爲出身秦家的前少爺,秦錚已經看出了端倪。源家、滿家這樣的世家,最樂於通過聯姻的方式來保持家族發展,恐怕源家給源修竹選擇的對象,就是身爲菊城地產第一人的劉雲棟之女——劉傑娜。既然有這樣的關係在,秦錚樂得做電燈泡。
爲破一樁婚,我願建十座廟!
源修竹盯着秦錚看了半晌,忽然哈哈大笑起來。
他在笑自己剛纔的惱怒,因爲眼前的秦錚已經不是昔日的菊城四少,只是個喪家犬而已,自己爲他着惱,不可笑麼?
他也在笑秦錚的不明智,你以爲你還是當年那個秦錚,我源家和你平起平坐,凡事都要讓你三分?太看得起自己了吧?
一邊笑着,源修竹一邊點點秦錚,轉身摟着劉傑娜離開這裡。
這時,幾個保鏢圍了上來。
源修竹的笑,從來是打戲的前奏。
“源少。”
走出十幾米後,源修竹被秦錚叫住了。他回過頭,臉上的笑意忽然全消。
因爲秦錚不動聲色地站在原地,周圍躺滿了保鏢,全部悄無聲息一擊打暈,連呻吟聲都沒有。
源修竹有點發愣,忽然覺得情勢不太妙了。如果秦錚現在動手,自己起碼要吃點虧了。
一瞬間,高下轉變,秦錚施施然,源修竹惶惶然。
可是秦錚沒動手,他學起了源修竹樂呵呵的表情,點點劉傑娜,說:“源少可要看好她咯,因爲你沒聽見我打人的聲音,就有可能連我搶人都聽不見。”
說完,他衝劉傑娜做出一個飛吻,鑽進車裡,就讓金山開着車揚長而去。
劉傑娜看着金山的車屁股,忽然覺得秦錚很有意思。她轉身上了哈雷,說:“我累了,回去休息。”說着,絕塵而去。
源修竹笑呵呵地目送劉傑娜離開,臉色忽然陰沉下來,掏出手機,撥通了一個電話。
電話通了,那邊的人說:“我正琢磨着源少會不會跟我打電話呢。”
“滿少,”源修竹心裡敞亮,“既然派人跟着秦錚,知道他在盯我的女人,你也不知會哥哥一聲?”
滿成器笑了,說:“源少,人家劉小姐可沒答應你呢,別拿自己不當外人,你要是就爲埋怨我,還是別浪費口水了。”
源修竹也笑了,說:“我哪敢埋怨滿少,就是聽說最近有個外來的小子得罪了滿少,想問問有什麼可以幫忙的麼?”
“彼此彼此。”滿成器笑得更大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