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不見的,似乎不止是管青弦,可是其它人,卻根本沒有進入他的眼中。
燕雲開顯然極怒,可是,更多的卻是傷心,苦澀,悲涼,失落……百味雜陳。他的目光怒火熊熊,燒灼的幾乎看不出那眸中還有什麼。原本如此篤定在手中的東西,忽然在一夜之間失去,本該如此輕易的尋找,居然如此耗盡心力,苦心孤詣求那一分溫柔,那溫柔卻是向着一個本來應該早就死去的人……
燕雙飛略凝起了眉,不動聲色的看着他的臉,不管多麼精明的人,在愛情面前,都是傻瓜,燕雲開從來都是任性的,算盡天下,風光一世,不同只在今天居然落了下風,本來可以是抓賊抓內奸,弄到現在,反倒像是抓姦。也許,今日之事,也並非全無勝算。他緩緩的垂下眼簾,神情也變的清清涼涼,便像平素那個燕雙飛,閒雅如竹的燕
青弦只是略仰了頭,看着不遠處天上的白雲。谷中靜謐的歲月,終於要結束了,事情已經來了,人已經站在面前,避無可避,可是,我不喜歡,我最少可以不看……
好一會兒,居然沒有人說話。身後的人悄悄走上前來,輕聲道:“主上?”
燕雲開一震,忽然扯了扯嘴角,似乎想要一笑,卻並沒成功,他的目光從面前四人面上緩緩掠過,隨即,像平素一樣,淡然卻不容分說的道:“弦兒,到我這兒來。”
她像受到了打擾,終於看了他一眼,小小臉龐隱在敝舊的衣衫中,有如美玉般瑩潤,神色始終淡淡的,帶着一絲固有的柔婉,那瞥過來的眼神。似乎看着流水落花,毫不動容。她並不恨面前這個人,連那不屑與厭憎,都只淡淡的。沒有愛,何來恨?燕雲開心裡一痛,緩緩的吸了口氣,道:“管青弦,你過來。”
她皺眉不答。下意識的想去握手邊地樹劍,手伸過去,卻握到另一隻手,那手隨即反握過來,洋洋的笑道:“弦兒握那劍,何如握着我?”一邊說着,便拉着她走前幾步,直走到燕雲開身前停住。笑道:“我們過來了,有何指教?”
燕雲開怒極,可是卻畢竟不能說我叫的只是管青弦,你來湊什麼熱鬧,咬了咬牙,怒道:“衣上雲,你居然還沒死。”
衣上雲悠然笑道:“大家都看的到的事情。何必費力多說?”
燕雲開爲之氣結,冷道:“你是怎麼突破了蠱毒的封印?”
衣上雲仍是微笑:“我若說有神仙相助。你信麼?”
燕雲開氣地無語。掩在袖中地手已經捏緊。卻強力抑了。冷冷地道:“衣上雲是出了名地胡攪蠻纏。我懶地與你做這些口舌之爭。弦兒。我倒要問你。你今日是要跟你這師父。共同進退了?”
青弦地目光放在他臉上。卻似乎已經透過他看向遠方。竟不願在這張俊雅地面目上停留。曼曼地答道:“不是一直都是麼?永遠跟師父一起?”
燕雲開咬牙道:“那好。我告訴你。我叫你過來。是因爲你是我地女人。我不想要你地命……你若是聽話。我看在你地份上。便留下衣上雲一條命。你若是一意孤行。這兒。所有人地命。我一個都不會留。而且。你還是要跟我走。”
她地目光終於有了一點焦距。看了看他。燕雲開只覺她瞳仁黑地不可思議。吸了口氣。才道:“你要怎麼選?”
衣上雲笑道:“我們家地事兒。你還是問問衣上雲地意思比較好。”
燕雲開狠狠的看了他一眼,冷笑道:“衣大俠,弦兒是我地女人,我自然要護她在我身邊。尊駕莫名其妙的跟過來,難不成也想入我帳中?只可惜我帳中要收,也得是燕雙飛這般絕色男兒,衣兄這種,我沒有胃
青弦站的筆直,掌心卻是冰冷。他沉默的握緊,向她一笑,甚是溫暖。隨即把她拉到自己身後,靜靜的等他說完,燕雲開哈哈大笑,緩緩的續道:“怎麼,衣大俠有什麼話說?”
衣上雲看他一眼,搖了搖頭,緩緩地道:“我只遺憾,一個人最多不過能死一次罷了。”一邊說着,便回頭對她一笑,柔聲道:“弦兒,你退開些,讓你好好瞧瞧咱們衣家的劍法。”
青弦猶豫的退開兩步,從袖中取出了那柄玉劍,嚴陣以待,衣上雲有些無奈,重又回頭笑道:“乖弦兒,師父不需要幫手。”
青弦搖頭,仍是不退,燕雲開瞧的惱恨,冷冷的道:“衣上雲,你當真不自量力,你的功夫,能在我手下走過百招麼?何況,你是什麼身份,也配我親自與你動手?”
他連連冷笑,腳尖一點,便踢起了地面上的一塊石子,扣在掌心飛快的一握,咯的一聲碎響,隨即向外揮出,那石子不過鴿蛋大小,被他掌心一握,竟是碎成數片,奪的一聲,擊在不遠處地大石上,竟是嵌入了石壁之中。這完全是非人地身手,石子本甚細小,相隔又足有六七米,以石擊石,居然可以直陷而
衣上雲呵呵一笑,擊掌道:“不錯不錯!燕四王的打石功,天下第一!”他看看腳邊,也信足踢起了一塊石子,比燕雲開那塊,足足大了三倍,一邊學着他地樣子,扣進掌心,擡了頭四處張望,微笑道:“弦兒你看,那樹上居然有鳥兒。”一邊說着,便抖手打出。
他掌中石子,個個都有彈珠大小,破空之聲颯颯,直撲入那樹叢之中,有兩隻鳥兒應聲落下,但大半的石子,卻都落了空。青弦正凝目時,忽聽身畔悶哼幾聲,急回眸時,燕雲開身後地十幾個人,居然已經有大半忽然軟倒在地。她大大一怔,頰畔涼風吹拂。剩餘的那幾人,也無聲無息的倒下,燕雲開負手而立,也不去扶持攔阻,只冷笑向燕雙飛道:“好的很,聞名京城絕色男寵,居然還是深藏不露的絕世高手!”
衣上雲微微一笑,向燕雙飛略一點頭。燕雙飛卻折身爲禮,笑道:“四王過獎。”
這一下變生不測,青弦與羅襪居然都完全不知爲何。原來衣上雲明裡出手,以石子擊下樹上飛鳥,似乎在與燕雲開較技,暗中卻另有用意。右手抖手打出,左手卻在袖中同時發招,以木針襲向燕雲開身後的人。燕雲開身後之人俱是殺手,一向暗中來去,極少與人當面較技,加上注意全在那飛石上,木針細小,居然有十之七八擊中,被刺中穴道。軟倒在地。
燕雙飛冷眼旁觀,早知有異,看仍有漏網之魚,立刻把手邊水碗中的水抄起,在掌中迅速凝結成冰,抖手打出。剩餘諸人,武功略高,卻又已經把注意放在衣上雲身上,冰棱透明,更是不露端倪,也同樣出其不意,竟爾奏功。所不同地只是,衣上雲的出手,只不過是讓這些人暫時脫力,而燕雙飛。則是出手即要人命。
燕雙飛性情極能隱忍。在風月樓及四王府數日,均曲意承歡。深藏不露,直至這般對面相逢。燕雲開心中先入爲主,仍是感覺他是被衣上雲挾持,不疑有他,可是,他這一出手,卻是破釜沉舟,再不能假做無辜,所以衣上雲才向他點頭示謝。
這便是對付燕雲開的不二法門,正因爲他機關算計,所以,最簡單直接的方式,才通常最有效。不過是轉眼之間,敵陣中只留了燕雲開自己,他卻毫不慌亂,冷笑道:“燕雙飛,我第一個要殺的,就是你!”
燕雙飛淡淡的微笑,仍是清悠淡遠,笑道:“榮幸之至,王爺既然有此心願,燕雙飛絕不敢辭。”
燕雲開冷笑道:“一個宛轉承歡的男寵,居然能讓燕雲開親自送你上路……”忽然一抖手,把錦袍下襬撕去,大踏步的走了過來。
燕雙飛雖然面上做狀,卻早已經打起了十二萬分地精神,極快的退了一步,雙手已經各扣了一把冰棱,連捏緊的拳頭上,都浮起了薄薄的白氣。
忽聽嗆然一聲,有若龍吟,清越入雲,雪亮的劍鋒一展,衣上雲已經跳到了兩人之間,笑吟吟的道:“四王爺,我已經等了很久,總該分個先來後到吧……”燕雲開怒極,揮手便擊了出來。
此一番,方是衣上雲真正的實力,他掌中的軟劍,似乎也非俗物,吞吐有度,矯矢如風,雖然面上仍是微微帶笑,身法步法,也極是靈捷飛速,可是行動間,當真有雷霆之威,卻又不脫靈蛇之致,燕雲開心頭浮燥,竟被他逼地節節後退。
青弦本來站在旁邊,可是兩人招式如風,直被逼的喘不過氣來,那劍氣凜冽,拂面如刀,只得節節後退,初始兩人招數還看的清楚,後來便越來越快,身影似乎一身化二化三,不過是兩人相鬥,丈許方圓內,卻似乎人影幢幢,直瞧的眼花繚亂。
燕雙飛卻一直站在近前,掌風劍風吹得他的衣衫頭髮俱向後飄散,他的神色卻始終鄭重,一瞬也不瞬的看着場中。青弦看兩人久鬥不下,心急如焚,走到他身邊,輕聲道:“燕大哥!”
燕雙飛嗯了一聲,仍是注目場中,隔了良久,才緩緩地道:“不想衣兄功夫,竟是這般好法。”
青弦一喜,道:“那師父不會有事麼?”
燕雙飛緩緩搖頭,道:“只可惜燕雲開不是人。”
青弦一怔,燕雙飛忽然回頭看了她一眼,道:“你有柄劍在身邊?”
青弦道:“是。”急從袖中取了出來,燕雙飛在掌中轉了一圈,輕聲道:“好劍!”擡頭向她一笑,青弦只覺他笑的極是詭異,心頭一怔之間,燕雙飛已經一把扣緊了她的脈門,手腕一翻,已經將她拉在懷裡,一劍便斬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