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紅菱跪在哭泣的駱止軒身邊,和他一起往燒着紙錢,小聲說道:“太子,你就要登基做皇帝了你知道麼?”
駱止軒從小到大一直把駱鳳澤當作自己真正的父親,駱鳳澤去世,他比任何人都傷心,稚嫩的小臉上掛着淚花,說道:“我不要做皇帝,我只要父皇回來,如果父皇能回來,讓我替他死也願意。”
展紅菱又疼又愛,雖然兒子是在爲別人傷心,可卻也能看出他重情重義,對養父能如此,對親生父母也會。
可是現在什麼都不能告訴兒子,她把駱止軒緊緊摟在懷裡,安慰道:“太子乖,每個人都是要離開這個世界的,他們走了,活着的人還是要好好活着,所以你不能只是傷心知道麼?”
駱止軒從她溫暖的懷抱裡得到安慰,鄭重地點頭:“嗯,我知道,我會替他把江山守好!”
守好……展紅菱暗暗嘆氣,如果他真是駱鳳澤的兒子,這樣的想法肯定是再正確不過,可他卻是自己的兒子,他真的得了天下,駱鳳澤在天之靈會認可麼?
見她不說話,駱止軒又說道:“安國夫人,你對我真好,我這麼傷心,母后都沒過來安慰我,只有你還記得我。”
展紅菱摟着他輕摸他的頭,說道:“是啊,我疼太,就像疼我自己的孩子一樣,有哪一個母親會眼睜睜看着自己的孩子傷心不來安慰呢……”
駱止軒說道:“安國夫人,其實在我心裡,也把你當母親一樣的,你不知道,我每次看你抱無憂和長樂都好羨慕,我的母后很少抱我,更沒像夫人那樣溫柔地對我過。”
展紅菱心裡發苦,可憐的兒子,不只沒能在親生母身後長大,甚至連正常應該有的母愛都沒得到,現在他認爲的父親又死了,小小年紀,他空間要承接多少不應該他來承擔的苦難。
想着她把駱止軒摟得更緊,說道:“沒關係,那太子就把我當成母親好了,我會非常非常疼愛太子的!”
駱止軒摟着她的脖子點頭:“嗯,我知道,我也像無憂和長樂一樣有一個很溫柔的娘。”
展紅菱雖然不願意讓兒子承擔太多,可是現在也不得不依靠他,問道:“太子,若是你把我當娘,那我有事的時候你會幫助娘嗎?”
駱止軒義不容辭地說道:“當然會了!就算我不把安國夫人當孃親,夫人事的時候我也會幫助夫人,只是……夫人爲什麼會有事呢?”
展紅菱嘆氣:“因爲我信在這個宮裡,而這個皇宮卻不是我的家,你覺得如果一個人信在別人的家裡,過得會舒服麼?”
駱鳳澤想了想說道:“雖然住在別人的家裡不舒服,可是夫人住的不是別人的家,是我的,我的家夫人可以安心住。”
展紅菱苦笑,如果你的家裡只有你一個人倒是行了,可是這裡畢竟還不是你當家作主。
她在這裡和駱止軒說了一會話,擔心被別人看到惹來麻煩,便又悄悄地走了。
展紅菱走了之後一直站在門口處的安平卻又來到駱止軒近前,說道:“太子,皇上去世前交給奴才一樣東西,奴才想問一下在太子,是太子自己放着,還是繼續由奴才保存着。”
駱止軒驚喜地問:“什麼東西?父皇究竟給我留下什麼了?”
安平悄悄從袖子裡拿出一樣東西送到駱止軒手裡。
駱止軒打開一看,竟然是個破破爛爛的小被子,他奇怪地問道:“父皇爲什麼要給我留下這東西?這好像什麼用也沒用。”
安平說道:“或許是一點用也沒用,但或許用處相當大,本來這東西應該等太子長大了再給太子,可是奴才也不知道以後會是什麼樣,所以現在給太子看一眼,讓太子知道有這麼回事,就算太子不把東西拿回去,將來想起,也知道還有這麼回事。”
駱鳳澤一夜之間成熟了很多,聽他這樣說知道那被子肯定不尋常,說道:“若是有用的,那你就替我留着吧,你的將來不會怎麼樣,有我在,我會讓你像父皇在的時候一樣。”
安平感激滋零,把破被子疊起進袖子,跪在地上說道:“謝太子了,奴才以後一定會盡習歆力爲太子辦事!”
第二天一早,不知實情的朝臣們還正常來上朝,安平按照陳稟常等人的意思,到朝堂上宣佈皇上今天不舒服,罷朝一天。
這是駱鳳澤登基幾年來從沒有過的事情,消息宣佈後頓時搞得朝堂中一片大亂,衆人議論紛紛之餘向發平打聽駱鳳澤究竟是哪時不舒服、衆人想去探望行不行之類的。
安平被搞得焦頭爛額,費好大費才應付過去,再次回到後宮。
陳稟常等人做事神速,竟然只用了一天一夜就把小龍袍、小龍冕做好,第三天一早,他和許文渺、程彥三人一起帶着小駱止軒走進金殿之內,向衆人宣佈道:“聖上已經於前天晚上意外駕崩,臨終留下遺言,他死之後由太子繼位,我等四人任輔政大臣,輔助太子,直到他親政。”
大臣們都被這個消息打擊懵了,駱鳳澤一天不來上朝,他樣想到過可能出事,卻沒想到出的竟然是這等驚天大事,皇上直接駕歲、年僅九歲的太子要登基?
天哪,這可是改元換代的大事,怎麼像鬧着玩似的就發生了?
這些人也不全是陳稟常的人,多少還有幾個中立派,像一直被駱鳳澤留在朝中的張家父子,他們對駱鳳澤的死十分質疑,張奉良問道:“皇上爲什麼會突然駕崩?他這樣突然過世,我們這些人一點消息都沒到,誰知道是真的出了意外,還是有什麼人爲的原因?!”
陳稟常知道他是在懷疑自己,說道:“張御史,你這是什麼意思,皇上過世的時候不只我們三個在,太子和皇后娘娘、後宮大大小小的嬪妃、再加上安國夫人都在場見證,難道你是覺得我們這麼多人合謀害死了皇上麼?”
他說完張奉良看向程彥,前面站的那三個人裡,也就程彥才值得人相信,另外那兩個指不定能做出什麼來。
可是他看向程彥後得到的卻是默認,他又懷疑起來,難道皇上真的是出意外死了?自己的質疑完全是多餘的?
他不說話,其他卻也不能輕易罷休,有人問道:“既然三位說皇上是出了意外,那麼究竟是什麼意外,總該讓我等聽個明白。”
陳稟常說道:“皇上是吃東西不慎中了河魨毒,現在我等已經把給皇上做魚的廚師關押起來了留待新帝登基之後再行審問,看此事背後是否有什麼隱情。”
張奉良聽了再次說道:“哼哼,河魨毒?河魨那等劇毒的東西怎麼會進皇上的口呢,我看分明就是有人故意的,想謀害皇上,扶保太子登位……”
陳稟常暴叫道:“張奉良!你這話什麼意思?!”
“我什麼意思該清楚的人都清楚……”
兩人正在吵着,只聽玉階旁傳來一聲斷喝:“夠了!衆位還有完沒完?這樣吵來吵去有什麼用!皇上死了,再立新君纔是正事,其他的事難道以後不可以查麼!這樣阻礙太子登基,難不成某些人想自己上來做這把龍椅麼?!”
衆人擡頭看去,卻見一身教服的陳曼芯出現在玉階上。
不管朝臣們都怎麼想,陳曼芯的皇后身份是貨真價實的、駱止軒應該登基爲親帝也是毋庸置疑的,所以她出來之後衆人再沒有聲音。
陳曼芯又是一番慷慨陳詞,然後責令禮部立刻開始登基大典。
禮部官員是陳稟常的人,提前得到消息,昨天就開始着手準備,所以並不覺得如何突兀。
就這樣在一片手忙腳亂之中,小小的駱止軒被推上了皇帝之位。
他登基這賓首先宣佈就是駱鳳澤臨終前的那幾條聖旨,別的都還好說,讓陳稟常、許文渺和程彥、秦昭做輔政大牙的事基本沒人反對,可是在說到要爲秦昭封王,而且還要把他所有攻打下來的寧國土地都封賞給他,一大半的朝臣不同意,各種議論都有,多數人都覺得駱鳳澤是病糊塗了,這樣的聖旨他是根本不可能下的。
這些人反對正合陳稟常的意,他可不想真給秦昭那麼大的勢力,於是說道:“唔,我覺得衆位說得還是有禮,秦昭無論功勞多大,那也都是朝廷對他信任,支持的結果,他不能貪天之功爲己有,封王可以,可是寧國的土地卻說什麼也不能封賞給他!”
他的話立刻遭到程彥的反對,程彥說道:“裕國公,今天我們不是在討論先帝遺旨應不應該,而是在向所有人宣佈這幾道聖旨,你這樣種種藉口,是想違抗聖命麼?!”
陳稟常暗恨,駱鳳澤真是對自己用盡了心思,竟然一直到死都在想辦法壓制自己勢力,硬生生推出個程彥和秦昭,如果不然,現在的自己豈不是呼風喚雨一樣自由。
想着說道:“程大人此主差矣,我們可都是皇上託孤的老臣,凡事都應該以爲晟國的利益爲先,皇上去世前明顯已經糊塗,所以他下的聖旨,對的我們絕對奉行,但是錯的我們卻有責任爲其糾正,豈能一味盲從!”
程彥說道:“如果裕國公覺得給安王封地就是肓從,那我在下還覺得讓裕國公這把年紀的人做輔政大臣是盲從呢,難道裕國公就不覺得自己老眼昏花,精力和體力都跟不上麼?這樣的話,是不是裕國公也應重辭去輔政大臣的職務,讓位給賢能之士?!”
“你……程彥,你是在罵我老眼昏花麼?我告訴你,無論論年齡論資厲,老夫都應該是這輔政大臣之首,你和秦昭是小輩,都應該聽我的……”
兩人吵得脣槍舌劍、不可開交,滿朝文武看着兩人發傻,許文渺在心裡覈計着,駱鳳澤一死,程彥在朝中必將失勢,所以打算過來幫陳稟常一把,給他留個好印象。
可是這時坐在龍椅上的駱止軒卻叫道:“夠了!別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