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6 發現

006?? 發現

2012.08.1912:00am秦海市刑警支隊“或許,你能記起一點?”李澤試探的說,儘可能不要讓小白更糟糕。

小白閉着眼睛,自從從李澤嘴裡聽見了自己的親身父親是個罪犯後,她一直沉默不語,閉着眼睛坐在那裡,一開始李澤和老王還想給她些時間,可是時間走的太快了,馬上他們又意識到自己沒有那麼多時間Lang費在整理感情上。

“小白,”李澤又把手放在了小白的肩膀上,想要鼓勵她,“你必須現在振作起來,想想,你可能什麼時候見過他。”

又安靜了一會兒,小白突然甩了甩自己凌厲的中發,坐直了身子,再睜眼的時候,眼睛旁一圈全紅了,但是卻不知從哪裡多出幾份強硬的目光。她的樣子一下子變了,李澤和老王當時知道是假裝出來的,不過那無所謂了,這時候假裝出來的堅強比什麼都要重要,什麼發泄的時刻,還是等到以後文藝又有空的時候吧。

小白深吸一口氣說:“我小時候沒有見過他,我肯定。我小時候從來不問我爸爸的事。”

“爲什麼?”

“不知道,我小時候就知道自己沒爸爸,但是也沒想過一定要問。長大了,知道媽媽辛苦了,就更不問了。大概是12,,3歲吧,我就知道不問了。”小白很有條理的說完。

李澤點點頭,接着問:“那爆炸案發生之前,王軍說來找過你們母女,你有什麼映像麼?你媽媽有沒有什麼奇怪的地方?”

小白低頭想了想,又問:“大概什麼時候?”

李澤回頭拿起文件看了一眼,說:“嗯,六月的時候,2000年六月的時候。”

小白咬了咬下脣,輕聲道:“我們七月搬了家……”

“什麼?”

小白仰起頭,說:“我不知道有沒有聯繫,但是我們七月份搬了家,但是房子是早就分好的,只是沒有裝修所以沒搬而已。”

“搬到你現在住的小區麼?”

小白點頭。

李澤撐着下巴皺起眉頭想了想,突然說:“我們去你的老房子裡看看。”

小白不明所以地“啊”了一聲。

李澤看着他們,說:“我不知道,只是一個想法,但是,反正現在走投無路,不如試試。——小白,你的老房子還在吧。”

小白站起來,有些不穩,但是還是很快站穩了,看着李澤說:“在啊,只是馬上就要拆了,在南環那裡。”

李澤突然愣住,回頭就問小白:“你媽媽的手機,是不是智能的?”

小白無奈地搖頭:“那些手機我媽都用不來,是老式的,就用來打電話,沒有GPS。”

“還是要試試查找電話信號。老王,你跟技術的趕緊找一下!”

小白立刻把媽媽的手機報上,然後老王拿起了電話。

李澤走到自己的桌子前面拿起鑰匙對老王說:“我和小白去,老王,還是拜託你留守了。”

老王點頭,兩人就馬不停蹄地出了局裡。

南環酒店離警局中心不是很遠,兩人在車上沒說什麼話,李澤本來想要開導些什麼,但是最後決定算了,自己說那麼多反而顯得有些嘮叨,小白雖然是初出茅廬,但是一直在謀殺案上表現不錯,現在是時候讓她自己克服更多壓力了。

南環酒店是秦海市最老的地標之一,時間倒退個20年,這棟有20層的長方形大廈是市裡最顯眼的建築,頂層餐廳就是俯視秦海市最好的地方。那時候靠近南環酒店一圈都是繁華的商業街,早上有菜場,中午是商店開門,午夜還有夜宵,可謂一天到晚都是人山人海,人手相接。不過,20年風雨下來,隨着市中心的偏移,這家酒店最終還是面臨倒閉,四周也是凋零起來,到了現在,乾脆已經關上了門,等待政府的拆遷。

“我家就在南環的後面,”小白指着路,“我們最好還是下來走,往裡面就都拆的坑坑窪窪的。”

李澤將車停到已經關了的南環的門口,兩個人往旁邊的小巷子裡面就走。巷子裡面的確很潮溼,有股難聞的味道,大概是下水管道已經堵了很久了。巷子兩旁都是青石板做的樓梯和臺子,上了樓梯和臺子才能走進一家人。家門口都是老式的大木門,上面居然還有鐵鎖和虎頭。李澤心想,這裡就差個褪了色的破了的年畫之類的,就在不遠前的一家老木門上看見了。

“這地方真有些古老了。”李澤說。

小白在前面帶路,看着周邊,心情突然有些好起來,像是回到了小時候,說:“是啊,這裡大概是這個城市裡最老的地方了,看看這些長着青苔的石牆,嗯,很厚重的感覺。”

李澤擡起頭來,看看這些灰牆白瓦下的房子,好像一個沉默的詩人似的站在兩旁,低聲“嗯”了一聲,覺得四周神秘了起來。

他們沿着狹窄的小巷子走了幾個彎,小白突然說:“到了,就是這裡了。”

李澤一探頭,果然是個老院子。門上沒有鎖,他們直接推門而進了,一進門,面前就是一口大缸,大缸的頂上就是天井,四周是老舊散發着潮溼氣息的四根大梁。

“這裡真是四合院。”李澤感嘆。

小白點頭,先跨過了高高的門欄,走了進去,看着四周,深深吸了口氣說:“是啊,我從小就在這裡長大,原來這裡住了三戶人,但是大家就好像一家人一樣。現在,大家都搬走了,這裡就空空如也了。”

李澤點頭,慢慢走進去,跟着小白的腳步往裡面走。本來他還在享受,突然手機響了,將他拉回了現實,是老王來電,李澤趕緊接了起來:“怎麼樣?有信號麼?”

“沒有,沒有檢測到。看來這手機應該不止是關機了。”老王說道。

李澤說:“先一直搜索着,老王,平反的人事也要加緊查。”

老王“嗯”了一聲就掛了電話,李澤再回頭,小白居然不見了!

“陳副!這裡!”小白的聲音從院子的裡面傳來,李澤走過了天井,再往裡面走,看見一條門廊,小白從裡面跳了出來,她看起來很高興。

李澤跑過去,小白很自豪地對李澤說:“這裡,就是我家!”

李澤探了個頭,裡面是個大概十平米的屋子,靠着門廊的頂,有一扇貼着老日曆的窗子,窗子前有張不高的書桌。藉着陽光,依稀還能看見裡面放着幾樣木製的傢俱,很久沒打掃了,灰濛濛的一片。李澤走了進去,小白跟着蹦跳着進來,說:“我和媽當時就住在這裡,住了13年。”

說完,她突然想起了案子,聲音一下就弱了下去:“我們該找些什麼?”

李澤看着四周,說:“我也不知道,我以爲如果一切真的與你母親有關,那這裡……”

“這裡有人來過。”小白在身後,突然說道。

李澤一驚,回頭看着小白,問:“什麼?”

小白有些驚恐地看着四周,口裡喃喃自語道:“有什麼不同……”突然,她掠過李澤走到他面前的牀頭櫃前,指着牀頭櫃上面說:“這裡,原來有一張我和媽媽的照片,壓着玻璃太久了拿不下來,所以我們就留在這裡了!”

李澤走過去,蹲下身子,仔細地看起來。是真的,這個牀頭櫃上,玻璃的灰塵被人擦掉了,而玻璃下面,有一塊白色的斑紋,好像是紙溼了以後黏在了下面。

“小白,你帶着手套麼?”李澤問。

小白“嗯”了兩聲,掏出手套戴上,小心翼翼地端起了玻璃。李澤從下面藉着射進來的微弱光線,看見了兩個明顯的指紋。

“小白,立刻回車子上把工具拿來,上面有指紋。”李澤指揮道。

小白將玻璃靠在了牀頭櫃上,跑了出去。李澤則仔細查看着牀頭櫃,突然,他發現了地上一串腳印,雖然有幾個腳印與他們的腳印重合了,但是還很明顯,他立刻拿出了手機,藉着些光拍了幾張照片。腳印不大,李澤用手比了比,大概在36碼左右,左腳的腳印淺,右腳的腳印深,腳掌寬,中心用力,應該是穿着很軟的鞋,腳的鞋印很清晰。李澤立刻推斷出了是誰。但是,他還是先順着腳印走了小心地走了一圈,大衣櫃,另一邊的牀頭櫃,然後又走回了窗戶前書桌,大概在找什麼,然後,她回頭了,站住了一會兒,彷彿在看着什麼,最後,她走出了門。

李澤隱隱感覺到,這是個暗示,但是,是什麼呢?他可以斷定,來到這裡的人,就是小白的母親白月蘭,她現在來到這裡,對此案一定難逃關係。但是,她好像在糾結什麼,在暗示什麼。

李澤看着昏暗的房間皺着眉頭思索,突然,他直直看向木牀,那是一張老舊的木板牀,上面的木板還在,看起來空空如也,過了一會兒,李澤突然靈光一現!他走過去,彎下腰,用手不斷的往牀板底下摸索起來,終於,他摸到了什麼!

2012.08.1912:30pm秦海市監獄A區陳繼快要急死了,他坐在孟衝的旁邊,手不停地在桌子下面搓着,腦袋上都是冷汗。

他對面那個,自說了第一句話震驚了一下他以外,追問什麼都是不知道,然後就一臉天真地開始看地板,王軍雖然已經近五十歲了,看起來卻不是很老,皺紋不是很多,長相雖然平凡,但是那雙大大的眼睛裡,總覺得有些什麼東西沉澱着似的。但是,他盯着面前這個一臉張狂的罪犯,腦子卻是裡不停的叫罵着,一開始的好奇和害怕全沒了!

反觀一邊的孟衝,她還是那麼淡定,好像不到世界末日的那一分鐘她就不着急似的。自從他們審問無進展開始,她和這個罪犯就好像開始了冷戰。她安靜地坐着,不時翻翻面前的資料,然後抓抓自己的頭髮,說着幾句只有她聽得見的話,好像要引起面前人的注意,又好像只是說給自己聽。

過去了那麼長時間,他們都只是這樣坐着,好像彼此就是透明的。如果這就是陳繼和秦猛想要的角力,看起來好像達到了一種神人合一的境界。

最後,還是對面的先放棄了。他的聲音一如之前的不屑和自大:“你們在這裡和我靜坐,難道不怕外面又有一顆炸彈爆炸了麼?”

孟衝慢悠悠地說話,連頭都沒有擡:“我現在沒什麼好怕的,我坐在一個絕對安全的屋子裡。”

王軍明顯一驚,隨即露出了輕蔑地笑容:“你不是警察麼?”

孟衝關上了手上的文件,擡起頭來,雙手交叉架着自己的下巴,一字一句地說:“誰跟你說我們是警察的,我們看起來那麼像警察麼?”

王軍不信,他有了些興趣似的直起了一直捲縮着的身子,靠近孟衝說:“你們不是警察在這裡幹嘛?”

孟衝微微一笑,對着他有些憤怒地眼神,說:“如果你什麼都不會說,又何必在乎呢?還是,你現在想告訴我們,你知道些什麼了?”

王軍一愣,身子又縮了回去,聲音低了一些:“我什麼都不知道。”

孟衝好像早已瞭然的樣子,攤開了雙手,無奈地說:“這就是了,”然後又若無其事地翻起了檔案,隨口說着,“我就是例行一下公事。”

“你不是警察,例行什麼公事?”他問。

“被警察拜託的私家偵探,還是有些職業道德的。”她笑了。

王軍“哼哼”了兩聲:“你們的職業道德和當年那個抓我的警察一樣的骯髒。”

陳繼在心裡哀嚎了一聲,因爲他感覺得到,孟衝的怒氣正在累積。

“你說什麼?”她的聲音低了下去,好像真在累積能量吼出來一樣。

王軍看着她有些改變,又來了興致,他把手放到了桌上,說:“他是個白癡,他威脅了那個賤人來抓住我!”

孟衝放下了文件,看着他,安靜的涌着波濤:“是白月蘭自願的。”

王軍搖頭:“怎麼可能呢?她是如此愛着我。”

“那她爲什麼不願意回到你身邊?”

王軍被孟衝直接的問題愣了一下,但是他還是那麼輕蔑地說:“她就要回到我身邊了,是那個沒有職業操守的警察毀了這些。”

“你爲什麼要炸燬那些建築呢?”孟衝牛頭不對馬嘴地問,然後又解釋,“如果她就要回到你身邊。”

“我要新的開始。”王軍說,“我要新的世界。”

孟衝笑了,毫不掩飾自己的輕視:“或者只是你瘋了,做了一個大家都愛你的夢。”

王軍有些憤怒了,他皺起了眉頭,眼睛張大了一點。

孟衝接着說:“其實你根本沒有成功是麼?你是被人利用了?被人耍了?所以,你在怨恨?”

王軍咬緊了自己的牙齒,眼睛又緊緊眯了起來,皺紋好像要堆積在了一起。陳繼看着有些慎人,面前這個人,就好像班納博士,像是就要成爲綠巨人了。陳繼仔細看了看他的身材,還挺壯的,要是真的衝過來,估計……

“孟衝……”他小聲叫了一聲。

王軍突然斜眼掃了一眼陳繼,陳繼一嚇,縮了一下,就聽見孟衝屏住了呼吸。

“哼。”王軍突然鬆了一口氣,又縮回了身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輕蔑地看着孟衝,一語不發。

陳繼聽見了身旁孟衝明顯也鬆了一口氣,然後無奈地坐回了原來的樣子,左手的大拇指和食指又開始不停地摩擦了起來,右手則是不停地打着鐵桌子。

完了,我毀了一場談判!陳繼心裡瞬間灰暗了下去。

同一時間秦海市監獄A區監視室“獄長?”坐在監視器上前的獄警猶豫地開口,他看着監視器裡的三個人有些擔心。

“不用擔心。”一旁雙手撐着上身興趣盎然地看着監視器的秦猛笑着說,“他們沒事。”

他笑着,眼鏡裡都是興奮的反光。

多久了,他沒有看過這樣的張力十足的審問了。對了,小天才,慢慢來,別被打敗,一切一定要在你的計算中!讓我驚訝吧,讓你看見你父親的風采吧!

2012.08.1912:45am秦海市新興大廈監控室同樣正在焦慮,但是沉穩的,是正在不斷看着錄像的陳宋,他乾脆支走了大漢子,找來了局裡的技術人員,親自一幀一幀的看,看看有沒有什麼修改的痕跡。但是,已經看了1個小時,他們才盤查了三個小時,時間正在不停地走着。局長打來了兩次,說是輿論壓力已經來了,一定要加緊時間,千萬要控制住形式。陳宋也想,可是,他只是覺得局勢一直在離他的控制。

他揉着太陽穴,看着面前的監視錄像,視頻上的時間是晚上2點20分,一輛銀色的奔馳跑車進來了。好吧,陳宋想着,他腰痛地站起來,決定走到一旁的飲水機裡倒點水喝。他站起來,看見一旁正在審查警員的視頻,裡面又有了那輛銀色的奔馳,正是2點55的時候,停在一個專門的停車位上。

他深吸一口氣,一口氣喝完了倒了的水,又沉重地走了回去。他想起了陳繼,他大概正和孟衝在一起吧,也許他該打個電話給他們,看看他們有什麼進展了,又想到急忙趕回局裡的小白,爲她而緊張。但是剛拿出了手機,他又放了回去,要是打給孟衝,她一定還什麼都不會說,要是打給陳繼,他肯定會有些緊張的,至於小白,李澤會照顧她的。

算了,現在都那麼緊張,還是不要加之他壓力了,這次陳宋對他還是有很大的期望的。

每個隊,都要專心致志才行。

他走回去,一邊是張星正在查看的視頻。突然,他愣住了!

“這是哪裡?”他急切問。

張星一驚,呆呆地說:“嗯,就是蔣潔停車的地方啊。”

陳宋突然小聲罵了一句,張星知道了他一定想到了什麼,於是也仔細看了起來。陳宋指着最左的一輛車,說:“這是什麼時候進來的?”

“嗯,一直在這裡。”

“不可能!”陳宋說道,“這輛大奔有專有停車位,不可能在這裡。——把那兩個叫走的保安叫來!還有管錄像的保安!快!”

張星立刻站了起來,和一個警員一起出去了!

陳宋坐了下來,仔細看着這副靜止的畫面,上面標着“3點12分”。

終於,逮到你了!

2012.08.1913:00am還有8小時A安靜地站在這裡,四周有些嬉鬧的聲音,孩子天真的笑聲和家長虛僞的教導。他坐在長椅上,看着四周的一切,滑滑梯,蹺蹺板,沙坑,那些此起彼伏的吵鬧,像是一首基調刺激,而表現悠揚的樂曲。他感覺一陣舒暢,好像是夢境裡一般,一切都是那麼安穩,平安。

現實可是充滿暴力的衝擊的。

他在等人,在一個陽光的午後等着人,像是一個紳士。

沒有多久,最後一對在這裡玩的母子也走了,或許,是回去睡個午後的懶覺。也有可能,是看見一個男子單獨地坐在這裡有些害怕吧。

他們沒走多久,A就開始無聊了,他沒有了腦子裡的消遣了。不過,只一會兒,他要等的人就來了。

她穿着乾淨的紅色短袖,黑色長褲,貼切的軟底布鞋。他有些不滿,因爲時光真的帶走了一些他曾經留戀的東西,像是他曾經幻想過的女人的美麗和柔美,現在卻是一個有些坡腳,面容惆悵,皮膚髮黃的女人了,真正的像是個老女人了。只是她眉眼間的那些迷人的氣質還沒有完全離開,那纔是他最着迷的,像是她現在看他的眼神,那種痛苦的需要懷抱的眼神。

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站了起來,迎接自己的客人。

你好,月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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