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9?? 面對
柳葉村小白一夜無夢,醒來時雖然依舊疲憊,但是感覺還不錯,沒有前幾天的沉重。她的腰有些痛,多年沒有說過那麼硬的牀板了,自己的腰跟石頭似的硬着痠痛。這也就算了,居然還有一圈又一圈的蚊子在不停歇地向她進攻,雖然有個蚊帳,但是她怎麼覺得這蚊帳是用來養蚊子的呢?
她就是這個“傷痕累累”的起牀的,但是剛出了疊着雜物的房間,她就聞到了一股濃濃的香味,肚子立刻就自己鳴叫起來了。
她突然想到昨天白老漢下地了,她就在房間裡亂轉,查看有什麼她母親留下的東西。事實上還真是不少,有母親小時候,年輕時侯的照片,有些還是黑白的,是壓在一堆的衣服下面的相冊裡的。他還留着和外婆結婚時排的一張黑白婚照,那時他看起來年輕英俊充滿朝氣,想想他現在蒼老駝背的樣子,小白還生出了一絲悲傷。翻到最後,小白居然還發現了一張自己5歲時候的照片,照片裡的小白正站和秦海市的南環酒店前,笑得天真無邪。小白急急拿出來翻過背面,上面寫着“你的小孫女”。
小白凝望良久,最後放下塞好,將相冊放回了衣服下面,整理好一切出了房間。之後,她就一直呆在了自己的房間裡,吃了藥,閉上眼睛就睡了,一直到今天早晨。
小白餓的要打滾了,往外面走,卻看見立夢正坐在大圓桌前喝着一碗熱滾滾的湯,一臉的幸福樣子,喝了一口就感動的閉起了眼睛。她一擡頭就看見小白正呆呆地看着她,立刻明媚地一笑:“快來,快來。可好喝了!”
小白疑惑地走過去,聞到的香味越來越濃,肚子不自覺就叫了。她坐過去,立夢把自己手裡的湯推過去,自信地介紹:“燉雞,口感絕對正宗。”
小白已經忍不住了,她拿起勺子就搖了一勺,立刻往嘴裡送,在感覺美味的一瞬間,自然,把嘴巴給燙了。
立夢笑了起來,補充了一句:“就是有點燙。”
小白不滿地瞪了她一眼,用手揉着自己的嘴脣。
這時白老漢從裡屋裡出來,手裡端着一盤熱騰騰的湯,立夢一見立刻上去搭手將湯放在桌子上。
“啊,燙!”立夢立刻用手揉揉了耳朵,叫道。
白老漢習慣地掏出自己的煙槍,點了起來,走過來,和藹地笑着說:“你昨天怎麼也叫不醒,這湯我就放起來了,你現在喝吧。補補。”
小白一時不知說什麼,她心裡的一點感動被抑制着,看着手裡的湯,不知怎麼辦。
立夢轉了轉眼珠,湊到小白和白老漢的中間,笑着說:“哎,你個餓的,趕緊吃唄,愣着幹嘛!白老,賞杯水喝唄,我幫你鋤地啊!”
白老漢反應過來,點了點頭,擡起腳拍乾淨自己的煙槍,走了進去。
小白小心地喝了兩口,這雞湯果然美味,順滑入口,小白不禁誘惑地拿勺子去撈雞肉,一塊塊的,又嫩味道又入,小白平生都沒有吃過這麼好吃的雞肉,就連媽媽原來做的“絕世雞肉”也比不上啊,小白差點就哭出來了。
“好吃吧,”立夢笑嘻嘻的湊到她面前,“看看你都要流淚了。”
小白有些囧,將那一盤雞拿了過來,擡頭問立夢:“要不要來點。”
立夢搖頭:“看你那要搶食的樣子,我就算了,還要跟白老去地裡呢。”
小白一邊吃一邊說:“你就爲了這個來的?”
立夢有些委屈似的坐到一邊說:“也不全是啊,來看你一眼。”
小白根本沒認真她在說什麼,只是一個勁的喝着湯,都趕不上燙了,只是往嘴巴里塞。直到白老漢端着兩杯茶出來爲止,她纔來得及喝上一口,但是一進舌頭就立馬吐了出來,全到立夢的運動褲上了。
“不,不好意思……”小白口齒不清地說着,一手端着那杯紅彤彤的茶,奇怪地看着它,“這是什麼?”
“甜茶啊。”立夢理所當然地說,接過白老漢遞過來的毛巾擦着。
小白疑惑地打量了一下這杯茶,突然發現所謂甜茶好像就是茶里加了一點……糖。
立夢看着小白的表情一目瞭然:“就是紅茶里加了糖。”
小白不可置信地擡起頭,看着白老漢:“這就是甜茶?還能喝?”
立夢一把拿起自己的茶,喝了一大口,然後板起臉說:“當然了!這是一種境界!”
什麼境界…….
當然小白不會問出來的,也不會說這茶喝着好像一杯威士忌兌着啤酒一樣,怪就算了,還有股揮之不去的乾草味。
立夢拍拍她的肩膀,一本正經地說:“你要學會適應!”
好吧。
小白無語了,只好回去喝自己的湯。
白老漢一言不發地看着她們,自己走向門口扛起了自己的鋤頭,回過頭來說:“下地了!”
立夢趕緊大口喝了茶跟上了老漢,笑着說:“我去,我去。”
白老漢走的很快,在前面喊着:“帶着雨鞋!”
“是!”
小白反應過來再回頭時,人已經不見了,只剩下了大黑爬在門前,一臉懶散地看着她。他們對視良久,小白下定決心拿起自己的湯走向大黑,蹲下來認真地對着大黑說:“帶我去地裡,這湯就是你的!”
大黑“噌”一聲站了起來,兩眼放光,伸出舌頭興奮地看着她。
“好狗!”小白得意地說,將雞湯放下。
秦海市監獄這次來到這裡,孟衝沒有一絲放鬆,她也不再緊張,不再幻想,只是安靜地坐在位置上,目不斜視,看着面前的桌面。當房間大門被大聲打開時,她也只是微微擡了擡眼睛。被一個獄警帶進來的夏雲臉色卻不錯,眼神也沒有什麼頹廢,或者消沉,看起來一切正常,只是有些瘦了的樣子,顴骨有些凸出了。
夏雲看見孟衝時的心情不錯,對她笑了笑,坐了下來。獄警出去後,夏雲不介意地環視了一下四周,調侃道:“這個房間比上次的那個好多了,沒有鐵絲。”
“你現在不是死刑犯了,當然也沒有那麼嚴了。”孟衝平靜地說,“過的不錯吧。”
夏雲看看她,突然好奇地笑了,湊近她,雙手架在桌子上:“你看起來有些,困惑,或者是絕望吧,反正你的表情不怎麼地。”
孟衝乾笑幾聲:“你怎麼來分辨我的表情?”
“你沒什麼表情,最常有的表情就是無所謂的樣子,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不在乎。不過,我覺得那是不可能的,你雖然很決斷,但是還是在乎太多,心理壓力總是太重。除了這個表情,你只剩下兩種表情了。”
“什麼?”
“煩躁和開心。所以,你的煩躁也不知道到底是爲了什麼。”
她們對視一會兒,孟衝先笑了,說:“真不知道我是那麼容易解讀的人。這是他教給你的麼?”
“你不好解讀,”夏雲笑着反駁她,“你很會隱藏,也受過訓練。只是,你刻意讓自己太簡單了,就連那些看着你長大的,和你一起長大的人都不完全懂你,所以你更會被人懷疑。雖然你很擅長說服他人,很容易讓他人相信你,但是這種一次性票,是很容易透支的。”
“你說我擅長利用別人麼?”
“你當然擅長,要不然也不會以一個什麼也不是的身份呆在警局十年多。”
“所以,我纔夠當對手麼?”
夏雲沉默了,笑着看着孟衝。
“你覺得自己是對手?”夏雲的口氣裡不免帶着一些嘲諷。
孟衝收回了自己的手,往後靠了一點,說:“我不覺得,我覺得我是他的棋子,可是你——或者他把,爲了讓我用盡全力去‘幫’他清除障礙,要讓我覺得自己是他的對手,我有個對手。因爲我有一個所有人都看得出來的特點,我是個天生的警察,起碼,在對於抓人這一項上面是的。”
“什麼是天生的警察?”
孟衝撇撇嘴:“我不知道,這是天生的。我猜他會知道。”
夏雲笑而不語。
孟衝看着她說:“我不會再那麼傻了。”
夏雲還是笑着:“你要怎麼擺脫呢?你已經卷了進去。”
孟衝聳肩,眼神銳利了些,看着夏雲說:“就從你開始。”
夏雲微微一驚,但是瞬間恢復,靠回了長椅上,說:“怎麼辦呢?”
孟衝靠近她,故作玄機地小聲說:“我聽說了一個叫楚露的女孩,她在你們上高中的時候跳樓死了,有人懷疑是遭受了侵犯,但是法醫的記錄裡,她沒有,那她是怎麼就跳樓了?我覺得她的死一定有玄機,本來我以爲最可能的是張翼,因爲他們曾經有過一段歷史,現在我想的正好相反了,因爲我突然發現自己面前坐的是個瘋子。而這個特性,好像是一生的,再而且,她第一次殺人就是四個,是不是太快了,這不符合手法的進化。”
夏雲沒有笑容,她只是看着孟衝越來越明亮的眼睛。
“告訴我,你是不是騙了他?告訴他那是張翼?”孟衝循循善誘起來,看着夏雲的眼睛裡泛出了恐懼,“你到底爲了什麼一定要殺了張翼?真的只是因爲錢和愛麼?這不是你,雖然接下來的臺詞很老,但是,你只愛你自己吧。”
夏雲不再那麼輕鬆,她的臉色一下就白了。
孟衝冷冷地笑了,說:“我猜,你知道我爲了讓你活下來做了什麼吧,現在我又有了一個另一個你的把柄了,追訴期還沒有到呢。你覺得死刑牢房感覺怎麼樣?”
夏雲用力閉起了眼睛,再睜開,裡面多了血絲。
孟沖決定給予最後一擊:“我知道我沒法申請看你的信,也不能監聽,所以我找不到他,但是,你猜猜如果他知道你在騙他,會怎麼樣呢?”
孟衝站了起來,俯視着她:“想想唄,我等你告訴我些什麼呢。”
突然,她湊到夏雲的耳邊,帶着微笑的呼吸說:“要不給我帶話給他‘讓我們正面博弈吧’。”
夏雲全身一抖,孟衝頭也不回地走出了房間。
孟衝坐上車的時候,車裡正放着《魔鬼的顫音》,她無奈的撇撇嘴,對着帶着墨鏡一臉冷淡的蔣潔抱怨:“你非要那麼契合氣氛麼?”
蔣潔無所謂地聳肩,啓動了車:“有什麼進展。”
孟衝拿起一邊自己的墨鏡,說:“那要看她給我什麼線索了。”
“你就那麼肯定?”
“沒有,只是一試。我說過,在沒有確定他與你父親的案子有關係前,是不會動手的。”
蔣潔滿意地點點頭:“你現在不相信你的直覺了麼?他在爆炸前放了這首曲子。”
“那隻能證明他認識你,他喜歡威脅別人,看他們無措的痛苦,用這個手段不是什麼難事。”孟衝擡擡自己的墨鏡,“雖然發生的地方是一樣的,前奏也是一樣的。但是,這畢竟離你的世界太遠了,不能妄下推斷。”
“現在你有尺度了?”蔣潔冷笑。
孟衝不滿意地斜視她一眼,說:“我從來很有規律的。”
“那換個話題吧。我的電腦檔案被人入侵了。”蔣潔說。
孟衝“哦”了一聲:“我就知道昨天晚上你是說了什麼來着…….”
蔣潔僵硬地微微點頭,說:“你當時正在專注於‘他是個警察’這個推論中。”
孟衝微微點頭,轉過頭來看着蔣潔,低聲說:“你不要搞壞了警局的電腦,我還沒有想要收拾這個爛攤子。”
蔣潔輕笑一聲:“你怎麼知道是警局的。”
孟衝“哼哼”了兩聲:“大概是李澤那個傢伙,他把我送回公寓的時候就有些奇怪。”
“奇怪的是,不是警局的。”
“嗯?”
“是個私人黑客,我不客氣的看了一眼他無聊的裝滿了**的電腦,然後再弄壞了他的電腦系統和整個破壞系統,然後再打包了新的病毒送給他。”蔣潔說。
“哈哈,”孟衝乾笑幾聲,“這纔是老大麼。”
“不過,這事跟警局脫不了聯繫。如果那個人想要我的檔案,用不着這樣,正對我的槍口。”
孟衝同意地點點頭:“嗯。我還要收拾一下他們的懷疑,要不然這會沒完沒了的。”
“你打算怎麼辦?”
“我打算去吃個KFC,”她用力地伸了個懶腰,“然後再去找可愛的陳隊長說說,起碼,要在夏雲告訴我一些有用的信息前,穩定一下他們,要不就麻煩了。”
蔣潔將視線從前方移開了一會兒,從後視鏡裡看着一臉淡定的孟衝,低聲說:“你真是個危險分子,你父親怎麼就沒看出你過度的叛逆了。”
孟衝吸吸鼻子:“要是他在我就鬧不起來了。這種叛逆,是家族遺傳。”
“是麼?”蔣潔好笑地問。
孟衝沒有回答。沒人能夠了解。
她掏出自己的手機,撥出了號碼,過了幾秒纔有人接通,孟衝客氣地說:“陳叔,嗯,晚上請我吃飯吧。”
蔣潔翻了一個白眼。
“是的,有事跟你說。嗯,嗯,就吃拉麪。嗯,拜。”孟衝乾脆地掛了電話。
蔣潔在一旁平靜地說:“怎麼每個人都要被你敲竹槓呢?”
“這樣他們才覺得我不會再騙他們其他的事啊。這是個補償心理。”孟衝自信地說。
華燈初上,孟衝看見外面在她面前閃爍不定的路燈才知道已經傍晚了,第一反應是摸出了手機看看時間,已經6點多了,然後她還有八通未接電話和四條短信。孟衝在手機裡看見自己蒼白的樣子撇撇嘴,拿起放在自己腿上的書她不穩地站了起來,站起來果然是頭暈目眩,她用力扶住了書架。
孟衝用力揉揉自己的眼睛後拿起書就往收銀櫃臺走,一路上有些跌跌撞撞。
她將書遞給了收銀員,然後擡頭看了看都要堆上天花板的書,嘟囔着抱怨:“你該收拾收拾書了。”
收銀員是個與孟衝相差不大的女生,穿着黑色的“風揚書店”的T恤,頭也不擡說:“你該好好睡一覺了,而不是看書看着睡着。”
“你也沒有給我蓋上個毯子之類的啊。”孟衝小聲嘟囔。
女生拿出一個紙袋子包好了孟衝的書遞給她,睜着水靈明亮的眼睛擡頭看着孟衝迷糊的眼睛,認真地說:“走廊裡不提供客房服務。要是真的困了,我的牀可以借你啊。”
孟衝還是嘀咕了幾句,但是半天沒有摸出錢來。
“算了,”女生擺擺手,“下次來看起來精神點好了。”
“下次來給你帶錢。”孟衝無奈地保證。
“是啊。”女生有些不耐煩地說。
孟衝清醒了許多,走出書店聽見了它掛在門上的清脆的聲音後更是徹底清醒過來了。今天晚上沒什麼風,只是乾熱,四處在孟衝眼裡都好像冒着熱氣似的,每個人都有些麪條狀,她嘆了口氣,再拿出手機看看,然後準備走到拉麪館去。
所以當陳宋剛到的時候,孟衝已經快要熱着等傻了。
“你遲到了半個小時,陳叔。”孟衝擡起頭帶着些哭腔似的。
陳宋微微一笑坐了下來:“我知道你肯定會遲到的。”
“沒有啊!我很準時的!”孟衝吼道。
陳宋揮手招來了小二,說:“我知道你遲到了,因爲之前我一直坐在那對面的咖啡館裡看雜誌呢。”
孟衝一愣,側過頭去看着馬路對面的門口的樹都被燈照亮的咖啡館,無語了。
“兩碗牛肉的。”陳宋說,小二記下來走了後,他轉過頭來認真地問,“找我什麼事?”
孟衝想了想,直起了身子,說:“嗯,希望李澤不要來騷擾我了。”
陳宋一怔,然後沉下了臉,說:“那不如你先告訴我,最近在幹什麼。”
“沒問題啊,”孟衝爽快地說,“但是,保證不說教。”
陳宋注視着孟衝一會兒,微微點頭:“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