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離開前,李文軒是對心靈上已經變得極爲脆弱的葉二孃進行了一番撫慰。懂得分寸的他,只是言語上的安慰,而沒有就此趁機動手動腳的佔便宜。自己知道這一個便宜不好佔。若是葉二孃就此賴上了自己,那可是要比蘇媚娘還要厲害十倍,畢竟她可是風塵中人。真要論起不要臉皮來,罵街的潑婦也會自嘆不如。
被逼於剛纔的情形也好,自願也罷,李文軒是在葉二孃的面前做出了一番保證和承諾,定是要爲她報仇雪恨。拱手告辭,走出了對方住處的他,沒有直接回順風客棧,而是先回了一趟家。打算要在那裡來一個長期駐紮的李文軒,爲了偷聽到有價值的消息,決定有可能要在那裡過夜。事前,自己總得和家中的三位妻妾作一番說明,免得她們東想西想,還以爲他在外面的青樓裡面宿妓快活。
剛一走進大門的李文軒,就被看門的小廝告之,林正北已經是在大廳等候多時。沒有多想的他,直接就去了大廳見自己的岳父大人。坦然而從容坐在次座上面品茶的林正北,見到李文軒進來,也沒有起身。
完全不在乎那一套虛禮的李文軒,面朝自己的座位是徑直的走了過去坐下道:“不知道岳父大人光臨舍下,有什麼事情要說嗎?”
把手中茶是放在了茶几上面的林正北,沒有露出笑容,而是一臉認真的神情道:“龍虎宗的張廣平進城了。對於此事,你可知道?”
沒有說假話的李文軒,總得拿出一些誠意來探聽更多關係這一個對手的消息道:“剛剛纔聽說。現下,我正爲這一個事是憂心不已。本來以爲清微派的正陽子和淨明道的白雲子死掐了起來,就此還能得一個機會,卻沒有想到事情會發展成這一個樣子。小婿對於張廣平可謂是一無所知。就是不知道泰山大人是否能夠告知一二?”
“若是提起他,就不得不提起我們過去那一段不好的往事。”猶豫了一下的林正北,面露三分爲難之色,似乎不想舊事重提的影響到雙方和緩過來的關係道。
可不在意兩人曾經有過不愉快的李文軒,一心只想得知關於對手更多確切的消息,直言道:“你老不要再在意我們兩家過去的不愉快,畢竟那已經是翻篇的事兒了。當下,你要覺得我是可造之材,那麼可要好好地幫襯纔是。”
心中釋然的林正北,沒有想到自己這一位年紀輕輕的女婿,竟然會這麼想得開。自身的利益和他將來的發展也是有密切關係,所以就直截了當道:“張廣平此人,你也是見過的。那日,你和王大可等人在對簿公堂時,所出現的道人。”
被他是一語點醒夢中人的李文軒,很快就回想起了那日的情形,沉吟了片刻才慢慢道:“原來是他。以岳父對他的瞭解,又是如何看待此人?”
“此人算不得好人,實屬是一個惡人,卻不乏有真本事。他只要收了你的銀子,那麼辦起事來還是會相當的守信和牢靠。無論你託付他的事情是有理還是沒理,是善還是惡……他是一律不管,只認銀子。”林正北是停頓了一下,補充道:“要讓他出面辦事,銀錢方面自然也不會便宜。由他辦得事情,很少有不成功的。所以,此人在廣信府內的人面,關係應該是極其的廣泛,要不然也不會有這樣的能力。”
知道他此話非虛的李文軒,內心裡面是早就意識到了張廣平是自己一個強有力的對方。自己要想把他除掉,決計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既然對方有這麼牢靠的關係網在,那麼說明他的公關能力也是極強的。
“照你看來,我是不是應該就此放棄與他競爭祈雨的差事?”想要聽一聽他有什麼看法的李文軒,知道自己走在這一條路上是已經很難回頭道。
林正北對於他這一個問題,着實有一些難回答。從長遠的利益來看,自己加大力度的投資在李文軒的身上,決計不會錯。他要是能夠把張廣平取而代之,那麼廣信府內首屈一指的道士自然就落在了李文軒的身上。
不過,自己不得不考慮一下李若曦的未來。知道張廣平既不是善類,又不是笨蛋的林正北,也不想看到事情失敗以後帶來的惡果。權衡再三的他,一方面是不願意捨棄事成以後的巨大利益,另一面又覺得想要鬥垮張廣平,確實很難辦。
見到他沒有表態的李文軒,一下子就明白過來。這一個名叫張廣平的人是自己人生道路中第一個最爲有力的競爭對手。對方要是不倒,那麼自己可就難有出頭之日,畢竟總會被他壓着。無論是現在還是今後,只要有大好事就絕不會落在自己的身上。
繼續貫徹自己以退爲進策略的李文軒,自然不會面對當下的困難就輕易放棄,而是氣定神閒的平靜道:“既然事情發展成這一個樣子,那麼就讓這一位張廣平道人先行祈雨。他要是能夠祈雨成功,算我輸得心服口服。如若他祈雨不成,我再來吧!到那時,你老可要卯足了力氣爲我是搖旗吶喊的幫襯纔是。”
沒有了自己什麼風險的林正北,笑呵呵的欣然答應道:“這個不用你說,我也會做的。”
起身來就告辭而去的他,自然是被李文軒送出了大門外。返身走進來的李文軒,碰見了林若曦。自己看她這一個樣子是不難判斷出,專門來找他的。
“你有什麼事情嗎?”先行開了口的李文軒,面無表情道。
“我爹來了,先就出來是陪他說了好一陣子的話。剛一轉身去解手,他就走了,而你卻回來了。”簡單講述了一遍經過的林若曦,同時也注意到了他神色中於平日的不同道:“相公要是有何爲難之事,不妨也和我講一講,說不一定能夠給你一點兒啓發。”
若是趙甜兒給自己說這一番話,李文軒定然是當成童言無忌的笑話。他知道頗有才能的林若曦說出這話,自然是有深意的。別看她好似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樣子,而實際上,她可關心城中街面上所發生的事情。
感覺不妨和她說上一說的李文軒,拉起了她的右手,微笑道:“既然你有這一個雅興,那麼爲夫也不妨和你嘮叨一下。”
說完,他是一面拉着林若曦朝花園的方向去,一面仔細的講述起關於張廣平一事。一直沒有插話進來的她,跟着他走到了花園內的鯉魚池旁邊,纔算聽完了李文軒的講述。微微地皺了一下眉頭的她,陷入到了沉思當中。自己深知要想收拾掉當下的惡人,那麼自家男人就要比對方更加惡。要不然,就是去找死。
不願意看見她傷神的李文軒,歷來都是自己的事情自己幹道:“你也不用費心勞神的多想了。爲夫已經有了權宜之計。要是除不掉張廣平,那麼我們就全家搬離廣信府,去別處住下。你說是去江浙一帶好,還是去京城好呢?”
聽他這一說的林若曦,頓時就意識到他不是打了退堂鼓,而是想要和張廣平來一場惡鬥。至於李文軒口中的權宜之計,也就是爲她們安排的後路。她是知道的,自家男人要是輸了,那麼今後在這一個地界上面自然是不會有好日子過。
“相公想去那裡,妾侍都願意陪伴。即便天涯海角,陰曹地府,也不會離棄。”含笑的林若曦,真情實意的同時,更是爲了給他鼓勁道:“只怕那是你我的一廂情願而已。在我看來,我們是會在這裡繼續住下去。不但如此,我們的子子孫孫也會住下去。”
知曉她冰雪聰明的李文軒,拍了拍她的手背,感激道:“真是沒有想到你不但沒有埋怨我做了這樣一個草率的決定將會連累你,而且還堅定的支持我幹下去。”
笑容依舊的林若曦,坦言道:“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本是人之常情。不過,切身倒是偏偏喜歡改成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一起飛。既然能夠夫貴妻榮,那麼爲什麼就只能順風順水的時候是夫妻,而面對艱難困苦的時候就來埋怨。若是真就是那樣,也着實不是我要的。”
李文軒對於她的深明大義,不感動那是假的,畢竟自己將會面對危局的出現。這一個危局,不但自己能夠提前意識道,而且林若曦也是能夠意料得到的。即將面對這樣的困局,她都能毅然決然的選擇堅定的支持自己,足以說明他在對方心中的地位是獨一無二。
“相公,你大可放手去幹,無需顧慮家中事。”爲了解除他後顧之憂的林若曦,自會有一番安排道:“若是真要是到了事態無可轉圜的地步,妾侍會讓朱彪等人把趙甜兒,蘇媚娘先行送離廣信府境內。不日,我就去一趟上饒縣,說服姨夫李通來爲相公解決掉一些雜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