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如意和楚若胭閒聊了一會兒,等到奶媽把小圓子抱回來,楚若胭也非常欣喜的逗了一會兒這孩子,看着外面天色不早了,便起身告辭。
商如意親自送她出去。
走到大殿門口,這個時候雪比剛剛要大一些,盼青取了油紙傘過來撐在楚若胭的頭頂,一衆人告辭後離開了千秋殿;倒是商如意仍舊站在大殿門口,看着他們的背影消失也不離開,還愣愣的望着從中紛紛揚揚的雪片,若有所思。
圖舍兒看不得她這樣,只能跑去取了風氅來爲她披上,道:“王妃小心着涼。”
商如意回頭看了她一眼,只笑了笑,卻仍舊不肯回大殿內,還是看着外面的落雪,半晌才說道:“這邊雪都那麼大了,那湯泉宮那邊,雪都不知道多大。”
圖舍兒噘嘴道:“奴婢只知道,再大的雪也凍不着聖上,但這點雪能凍着王妃你!”
商如意笑着搖搖頭,卻忍不住喃喃道:“可父皇該回來了。”
“……”
“就算父皇沒想着回來,舅父,沈大人,還有紀大人他們也應該會勸諫父皇纔是。怎麼都過去這麼多天了,還沒有聖駕回京的消息。”
圖舍兒眨眨眼睛看着她,沒說話。
這些事,自然不是她一個奴婢能想得通的,但看着商如意的眉心越蹙越緊,她似乎也感覺到了一點不安。
更讓她不安的是,下一刻,商如意就打了一個噴嚏。
“阿嚏!”
這個噴嚏打得她彎了腰,而且緊跟着一個連一個,直打得臉頰通紅,眼淚都快流出來了,圖舍兒慌忙上前半扶半抱着她,說道:“王妃,看着涼了吧,趕緊回去呀!”
商如意轉身回了大殿。
雖然大殿內四處放着火爐十分暖和,可這樣的暖意一刺激,她反倒打了個寒顫,立刻感覺到一陣手足冰涼,身上也有些不對勁了。圖舍兒着急忙慌的給她的茶杯裡續了熱水讓她熱熱的喝下去,但看着她臉色仍然不對,便說道:“奴婢去請蘇太醫。”
商如意原不想興師動衆,但眼看着一旁的臥雪抱着襁褓中的小圓子連退了好幾步,似乎是生怕過到孩子身上,便也不逞強,只道:“別嚷嚷得大家都知道,讓她一個人過來。”
“唉。”
圖舍兒還怨懟的嗔了她一眼,這才匆匆的跑出去。
不一會兒,蘇卿蘭便拎着藥箱,急急忙忙的跟着圖舍兒來到了千秋殿。
一看到她,商如意便笑道:“蘇太醫,又勞煩你了。”
蘇卿蘭忙道:“王妃這是說哪裡話。”
說完便淨了手,又將雪白的一雙手在桌上的香爐上薰了一陣子,確保手上不會冷冰冰的凍人,這纔拿了小軟墊墊在商如意的手腕下,然後扣着她的脈門爲她診脈。
診了一會兒,她緊蹙的眉心慢慢舒展開來。
這麼近的距離,商如意也看到蘇卿蘭的臉頰比之前消瘦了一些,連顴骨都突出了不少,而且那雙清靜如水的眼睛的眼底有一片淡淡的陰翳,似乎是這些日子沒怎麼安眠留下的。
相比起着了涼的自己,她的樣子反倒更像是病了。
商如意心中暗忖,沒立刻說什麼,只安靜的等着她診脈完畢,慢條斯理的理好了衣袖,然後擡起頭來,就看見蘇卿蘭收好軟墊,低着頭輕聲說道:“王妃是受了些風寒,而且似乎有好幾日的。” 圖舍兒立刻道:“一定是那天爲陛下送行的時候。”
商如意嘆了口氣:“難怪本宮最近這幾天身上都有些發沉,但也沒其他的不妥。”
蘇卿蘭笑道:“王妃年輕氣壯,所以不顯病弱,但還是不能掉以輕心,像今天一落雪,就把壓着的病勾起來了。微臣看着王妃也不用吃煎藥,只取兩粒藥丸拿熱湯化開,熱熱的喝了便好。”
“這樣也好。”
“只是這兩日,王妃怕是就不要跟小殿下太親近了。”
“本宮明白。”
蘇卿蘭又去洗了手,然後取出一盒藥丸來交給圖舍兒,自己從裡面拿了一顆放到小碗裡親自研給她看,商如意則坐在一旁又仔細的看了一回她的臉色,然後笑道:“蘇太醫,本宮看你的臉色可不太好,是病了嗎?”
一聽這話,蘇卿蘭的臉色微微一僵,立刻陪笑道:“沒有。”
“沒有?怎麼你的臉色比本宮還難看些?”
“……”
蘇卿蘭研藥的手頓時放緩了不少,商如意擡頭對着一旁的圖舍兒和臥雪使了個眼色,兩個人都退到了一邊,商如意這纔對着蘇卿蘭笑道:“本宮雖不是什麼手眼通天的大人物,可蘇太醫若有什麼難處,不妨跟本宮說說,若有能使得上力的,本宮斷不會置之不理。”
“……”
“之前本宮生產的時候,你就出力不少,卻又不肯受賞,讓本宮——”
“王妃!”
聽見她這麼說,蘇卿蘭也有些慌神了,急忙放下手中的藥丸,俯身道:“微臣絕對不是這個意思。爲王妃效力是微臣當盡之責,不論王妃賞與不賞,微臣都會忠於王妃。也忠於陛下。”
看着她冷汗直冒的樣子,商如意笑了笑。
其實,她並不想怎麼逼迫蘇卿蘭,只是她是負責自己和小圓子的身體的太醫,如果她有什麼心事影響到了行事,那就絕對不是什麼小事,畢竟千里之堤潰於蟻穴的故事自己是從小就聽說的。
於是柔聲道:“不用害怕,本宮只是關心你罷了。”
見她都已經說到了這個份上,蘇卿蘭便也不敢再隱瞞,只能輕聲說道:“微臣並沒有生病,也不是什麼大的心事,只是——”
商如意溫和的看着她。
蘇卿蘭嘆了口氣,終於說道:“只是,姜洐他走了好幾個月了,說是入冬之前會回來,可到現在都還沒有回來,微臣是擔心他。”
一聽這個,商如意的心裡倒是鬆了口氣。
原本,不是什麼大事。
之前她跟蘇卿蘭提起過她的終身大事,蘇卿蘭就說姜洐要去河南那邊販馬,說是過一陣子纔回來,到現在都還沒回,也難怪她的臉色這麼難看了。
商如意關切的問道:“那他也沒有消息傳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