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爵走到顧秣面前,輕笑着說:“這麼久不見,需要我給你一個熱情的擁抱嗎?”他說着,作勢就要去擁抱她,而顧秣,則是下意識地拉着墨墨向後退了一步。
這時候,一隻手從旁邊伸了出來,擋在了季爵的面前。
“蓮?”顧秣有些驚訝地看着突然從自己身後走出來,擋在自己面前的男人。
季爵收回手,似笑非笑地看着突兀地出現在這裡的男人,眼中的幽藍散發着寒氣,語氣中也帶了幾分危險:“你是誰?”如果他沒有看錯的時候,這個男人是跟着秣秣回來的,那麼他是什麼時候出現在她身邊的?
蓮面對季爵充滿了壓力的眼神彷彿沒有一點感覺,依舊板着一張臉,一本正經地說:“我家主子並不喜歡你的接近,請你保持離她一米的距離。”他高高卻有些消瘦的身子擋在顧秣面前,那身影,說不出來的堅定。
季爵眯起眼睛,眼中的柔和也漸漸散去,慣有的冰寒重新覆蓋了他那雙冰藍色的眸子。他看着蓮,一言不發,如刀子般尖銳的眼神在蓮身上的每一個角落掃過,最後落在他的那張臉上,打量的神色愈發明顯,最後,他有些輕蔑地笑出聲。
“我知道你,蓮。”季爵忽然之間想起了面前這個居然膽敢擋在自己與秣秣之間的男人身份,也喚出了蓮的名字。爲了驗證他的記憶,他走到白色桌子旁邊,拿起放在那裡的平板電腦,將電腦內的隱秘文件調出來,其中有一份資料,就是有關於殺手界的王牌殺手——蓮。
季爵調出了蓮的資料,迅速瀏覽完,最後打開放有他圖片的文件夾,裡面有三張照片,都是從各個側面偷拍的。很顯然,這位聲名赫赫的殺手很懂得掩飾自己,所以每一張照片,就算是對着他而照,也是模糊不清,只能看到臉的一小部分。
但是這三張照片,已經足夠讓季爵在腦子裡勾勒出這個王牌殺手長相的大概,他的輪廓,顯然與面前這個男人的輪廓相差無幾,這就證明——他們兩個,是同一個人。
“沒有想到,神出鬼沒的金牌殺手蓮,居然願意歸爲你的麾下。”季爵的目光越過蓮,看向站在他身後的顧秣,“果然是足夠配上我的女人。”
聽到季爵的話,顧秣皺了皺眉頭——他能夠認出蓮來,她並不覺得有什麼奇怪的,博安特家族的情報網遍佈天下,別說是一個小小的金牌殺手,就算是在世界上呼風喚雨的大佬們,他們也能夠挖出他們的醜事,這一點,是連科尼利厄斯家族也難以企及的。但是,她對季爵的那句“足夠配得上我的女人”,感覺到了幾分不滿。
不過很快她就釋然——在這個男人眼裡,從來都沒有感情。對,他是王者,所以他看問題的角度,永遠不會像是一個平凡人一樣,他對待任何人,任何東西,都沒有感情,只有配得上,或是配不上。該說他是冷漠呢?還是悲哀?
顧秣看向季爵的眼神也變了幾分,之前的抗拒也漸漸沉澱下去,她開口對蓮說:“好了,沒事,你讓開吧。”
蓮雖然猶豫了一會兒,但還是往側後方踏了一步,讓開了。
“博安特家族是什麼時候破產的?居然讓你連住的地方都沒有了。”顧秣說着,打量了一下自己的花園,這時才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的花園似乎變了!
原來是花叢的地方,變成了平坦的草坪,而不遠處還有一個乳白色的噴泉,可愛的小天使懷中抱着水壺,細細的水流從水壺從流淌而下,落在那泓噴泉中。顧秣簡直不知道說什麼了,她完全沒有想到,這個男人!居然把自己的花園給掀了,鋪上草坪?顧秣幾乎不用走進屋,她就知道,屋裡肯定也做了很大的改變!難道他都不知道什麼叫做爲客之道嗎?!
不過,如果他變得謙遜有禮,處處爲主人着想,而不是事事按照着自己的想法而來,那麼他就不是那個高傲狂妄而蔑視一切的李嘉圖·凱·博安特了。
顧秣也不想再和他爭辯什麼了,在季爵面前,什麼道理都是說不通了,這個狂妄自大的傢伙,永遠只按照他自己的規矩行事!
“小姐,你回來了!”約翰的聲音從不遠處響起,顧秣轉過身,就看到約翰拄着手杖,從乳白色階梯上走下來。他的腳步不如以往的沉穩、從容不迫,反而多了幾分急切,看到顧秣的眼神,也多了幾分欣喜和激動。
顧秣不用問,就知道這幾天季爵的我行我素讓老約翰已經有些承受不住了——看來就算是跟着自己那號稱“鐵血雄獅”的外公打拼出來的約翰叔叔,在這個男人面前,也只有甘拜下風了啊。不知道如果這個男人對上自己的外公會是一副什麼樣的情景。
一個是老謀深算、陰謀詭計對他來說就像是家常便飯一眼的老獅子,一個是年輕氣盛、狂妄而蔑視一切的年輕獅子,王對王,會是什麼結果呢?
顧秣心裡忽然有些期待,但是她沒有想到,只是她隨意臆想的一個場面,卻在將來的某天,成爲了現實!
“約翰,好久不見,你過得好嗎?”顧秣握着約翰的手,親暱的問道。
本來是一個很尋常的問候,卻讓約翰一下子噎住了,一時之間,竟然回答不了顧秣的這個問題。看到約翰這幅模樣,顧秣也基本上能夠猜出約翰現在的心聲了,所以她也下意識地轉移了話題:“好了,剛剛纔下飛機,我現在想要休息一下。對了。”顧秣將蓮拉到身前,“這是蓮,以後會跟在我的身邊。”
“蓮先生,你好。”約翰笑呵呵地跟蓮打着招呼,看起來和藹可親。
蓮也朝着約翰禮節性地彎了彎腰,動作謙遜而充滿尊敬。
原本對這些禮節都不是很重視的約翰,卻忽然覺得蓮順眼極了,他和那位博安特少爺都是同樣的年齡,爲什麼性格卻相差十萬八千里呢?難道真的是環境決定性格!
“小少爺也來了。”約翰又笑眯眯地跟墨墨打着招呼。
墨墨也回了他一個乖巧的笑容:“約翰爺爺,您好。”
也是一個有禮貌的孩子啊!約翰有些激動的輕輕拍了拍墨墨的腦袋,心中感慨萬千。
顧秣轉身之前,轉頭對季爵露出一個有禮而疏遠的笑容:“博安特先生是客人,如果你要在這裡住就住下去吧,身爲主人的我是斷然不會把你趕出去的,祝您住的開心,再見。”她已經決定了,明天就搬到華沙集團名下的酒店去,該死的季爵,你願意住多久就住多久吧!
說罷,她牽着墨墨轉身離開,身後還跟着約翰和蓮。
看着顧秣離去的身影,季爵的眼神變得充滿了興味,他笑着搖搖頭,在椅子上重新坐了下來,繼續剛纔沒有完結的工作。
進了別墅大門,一個穿着黑西裝的男人走了進來,湊近約翰耳邊跟他小聲說了些什麼,約翰朝他點了點頭,讓他下去了。
“怎麼了?”顧秣一邊脫下身上的冬季外套遞給傭人,一邊漫不經心地問着約翰。
щшш• тTk Λn• C○ 約翰頓了頓,還是開口說道:“弗蘭克先生又來了,現在正在別墅外面等着見您。”
“又?呵呵。”顧秣勾起一個嘲諷的笑容,“看來他來了很多次了?你去見過他沒有,他有沒有說是來幹什麼的?”找她算賬?如果是這樣,未免太天真了。
說到這裡,約翰也有些無奈,彷彿對這個從小看着長大的少爺那簡單的腦袋實在是有些挫敗:“他告訴我,想見你,然後求你……幫他的公司。”
“撲哧!”顧秣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求我?本來我以爲他是來找我算賬的,怎麼變成是求我了?看來他比我想象的還要天真,難道他就一點沒有猜到,這些事情就是我一手導演的嗎?他居然想讓我這個兇手去救他!”
約翰笑得也很無奈:“我也沒有想到,大概他完全沒有考慮到這種可能性吧。”該說這位少爺是善良呢?還是好愚蠢?
“不,當然不是。”顧秣臉上的笑容漸漸淡去,臉上也閃過一抹寒光,“他是安逸得太久,忘記了科尼利厄斯家族爭奪的殘酷。”
在中國的古老歷史上,歷代王朝變更,但是唯一沒有變的,便是這世襲制的皇位,它代表了無上的權力和地位,它可以讓任何一個心如明鏡的人變得貪婪,爲了它而不惜傷害手足,手刃親父。有多少皇帝,是踩着自己兄弟姐妹的鮮血走上那個高位的!
而科尼利厄斯家族從發展以來,歷任家主的即位,絕對不會比古代皇帝繼位的血腥少半點!更不要說,在家族看來,任何一個家族中人,都只是爲了家族而奮鬥的棋子,如果這枚棋子沒有了一點利用價值,那麼家族也可以將他隨時無情的拋棄!
曾經的弗蘭克,爲了一己之私,傷害了家族的利益,更加使得家族失去了繼承人,這些作爲,早已經讓家族拋棄他了!而自己這個即將登上家主之位的人,會放過他這樣一個隨時可能成爲憂患的存在嗎?
顧秣本來想仁慈一下,叫他簽了字就放過他一馬,誰知道他居然到現在都還沒有看清一切,還在妄想自己可以動用家族力量幫助他!這是何等的天真和愚蠢!
顧秣的耐心,也快要消耗殆盡了,她突然覺得自己選擇用這種迂迴的方式逼迫他原來是個錯誤,就算他失去一切,卻仍然對家族抱有幻想。看來,她必須跟這位舅舅挑明一切了。
這樣想着,顧秣對約翰說道:“你就叫他進來,在偏廳等我吧。”自己的家務事,她當然不想讓等會兒進來的季爵看到。
“好的。”約翰點了點頭,正準備出去,卻被顧秣叫住了。
“等等,先讓他涼涼吧,讓這寒冷的冬天,給他一點承受事實的堅強。”
“是。”
顧秣上樓換了衣服,又將墨墨抱到牀上哄他睡着了,而蓮也聽了她的話,回到爲他準備的房間去休息了。而她則坐在樓頂的玻璃花房,裹着羊毛披肩,捧着一本原文版《基督山伯爵》專心致志地看着。過了一會兒,她擡手看了看腕錶,發現已經過了兩個小時了。
恰恰也是這時,約翰從樓下打電話上來:“小姐,他似乎準備要離開了。”
“才兩個小時,真沒有耐心,讓他進來吧。”顧秣掛了電話,繼續翻看着手上的書。
就算是已經看了兩遍,她依舊沒有覺得厭煩,而且,那句話也深深地刻在了她的心裡——
愛愛我的人,恨恨我的人。
顧秣又在上面坐了一個小時,而在偏廳已經喝掉兩杯咖啡的弗蘭克,已經等得坐立不安,他催促了約翰很多次,約翰都是慢悠悠地回答他“快了,小姐就快要下來了”,但是,現在已經過去一個小時了!
不知道爲什麼,弗蘭克覺得這間裝飾華麗的偏廳讓自己壓抑不已,連耐心也比平時少了許多,他猛然站起來,沉重的椅子與原木地板摩擦發出刺耳的聲音。
“我都等了一個小時了!爲什麼莫菲還沒有來!她是不是在耍我!”弗蘭克近乎吼地說道。
“怎麼,這幾天都等過來了,現在連一個小時都等不過去,我是不是該懷疑一下你的誠意。”高大的雙開木門突然被打開,而顧秣就站在門口,看着弗蘭克冷冷地說道。
弗蘭克心裡的焦急火焰一下子就熄滅了,他訕訕地笑道:“不,當然不是。”
顧秣瞥了他一眼,徑直走進來,在長長的會議桌的首位坐下來,淡淡開口:“說吧,什麼事。”
此時的顧秣,穿着一件黑色的高領針織毛衣,下面是一條灰色的褲子,身上還有一條厚大的羊毛格子披肩,黑色的微卷長髮就這樣散着,隨意搭在肩上。這樣的她,穿着家居而溫暖,看起來如此溫和無害,連弗蘭克原本心裡的防備都少了許多。
弗蘭克心裡沒有那麼多顧慮,講起事情來也要順暢多了,等他跟倒豆子似的將所有的事情,包括他現在所處的困境都說出來了的時候,他才後知後覺地想到——這樣……似乎會讓自己處於一個被動的境界……
但是很快他就否定了這個想法——坐在這裡的可是他的侄女,又不是商場上的競爭對手,什麼被動主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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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共是四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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