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這樣……豈不是天有三日……天有四日……”吳易聽了後非常吃驚,立即覺得頭大起來,他聽說已有一幫人正在浙東擁戴魯王爲監國,而福建的鄭芝龍等人正打算擁戴唐王登基稱帝,如果楊光救回弘光皇帝和潞王,情況就更復雜了,但作爲一個受多年君父思想教育的吳易,一下又想到既然有機會救回弘光皇帝,總不能見死不救。
如果能將這兩個“前領導人”救出來,真的會出現吳易所說的局面,不過楊光覺得無所謂,他纔沒有什麼“君父”思想,也更不怕出現這樣混亂的局面,南明只有一個弘光皇帝時,南明還不是該怎麼亂就怎麼亂,執意救出這兩個草包,只是拿塊虎皮用來做幌子而已,畢竟自己的力量還不是很強大,在弘光皇帝名義下搞搞統一戰線還是很有必要的,於是半真半假地苦笑了一下:“在清軍千軍萬馬中,還不知道能不能將人救出來呢?”
“好,楊兄弟你率部去救人,要我做什麼幫你?”吳易知道自己旗下的太湖義軍實力不濟,別說是與滿清八旗對陣,就是那些投降的新附清軍都打不過,去了也是白搭。
“吳大哥,可趁清軍大軍尚未大舉合圍蘇州之時,立即搬空蘇州,將蘇州變成一座空城……”
“你覺得蘇州不可守?太湖義軍尚有待加緊訓練,但吳志葵、黃蜚部衆有近萬人馬,這樣也守不住?”
“不可守!聽聞蘇州失守的事情,四面八方的清軍便會立即猛撲而來,屆時蘇州有可能面臨十萬甚至二十萬清軍的圍攻,哪怕將浙東的方國安、王之仁全部調過來,甚至鄭芝龍的人馬也過來,還是守不住!”
聽了楊光的話語,吳易半信半疑地沉默了一下才開口說:“那你認爲如何是好?”
“除了搬空蘇州城外,立即以義軍主力收復蘇州附近清軍防守空虛的各縣,如清軍防守嚴密,則繞道而走……,與此同時,以蘇州繳獲的武器,大力招攬精壯來擴充義軍兵力,並要加強訓練,迅速提升戰力……”
“清軍來了以後,如何應對?”
“蘇州有失,清軍必然會以大軍前來圍剿,屆時,太湖義軍唯一的辦法就是撤離城市,退往鄉村郊野,利用山區、湖泊地利與清軍周旋,先保存自己的實力,尋機打小股落單的清軍,或襲擾清軍糧道及後勤補給,慢慢積小勝爲大勝。待義軍實力積累到一定程度,清軍被拖累拖疲拖得半死,肥的被拖瘦,瘦的被拖死,而各地義軍羣起響應,清軍窮於應付,兵力處處分散,到了那時便是最好的戰機,可與清軍主力進行大決戰!”
“那不正是你那本《抗清大全》小冊子上所說的嗎?”吳易是進士出身,讀書可是過目不忘的,楊光送給他的書早就看過幾遍了。
“嗯,是的,說得容易,但做起來就難了!”
“正是那本小冊子所說的!”楊光對吳易的領悟力甚是欣賞。
“那此次蘇州之戰的戰利品如何分配?”攻下蘇州城後,由於鐵血軍戰力遠比太湖義軍強大,幾乎所有重地都是鐵血軍所攻克的,因此兵器軍械及糧草輜重大部分被鐵血軍所掌握,吳易問起此事,頗有些不好意思,但爲了太湖義軍的發展,又不得不問。
“我來辭行,正打算與吳大哥商量此事。我擬拿走一半的火炮火銃,其餘兵器只選取一小部分,攜帶走一萬人十五天份量的糧食,剩下的所有物資全部留給太湖義軍。”除了比較難鑄造的火炮外,那些雜七雜八的非制式兵器,楊光不想要,但留給太湖義軍卻能大幅提升太湖義軍的戰力,由於要快速行動,不可能帶太多物資成爲累贅,帶走十五天份量的糧食是恰到好處。
“兄弟,你不用招兵買馬了?你部戰力很強,如有十萬人馬,足可讓滿清不敢踏足江南,不大大擴充,甚是可惜啊!這如何使得?”吳易聽了楊光的打算,不由得大出意外。
“吳大哥放心,我自有辦法。”
吳易踱了幾步,心想楊光既然這樣說,也許有他的道理,便決定不再囉嗦下去:“好,我相信你,明日何時啓程?我去送你!”
“安排好繳獲物資的事宜後,我們立即就走。”
“這麼急?”
“情況緊急,不得不連夜出發。”
黑暗中,水天一色,一支長不見頭尾的船隊緩緩向北而去。
船隊中,一艘船隻上透出一點燈光照映之下,一個丰神飄灑的中年男人揹負着雙手,站在船頭看着黑沉沉的四周悵然若失,想開口吟唱一點什麼,但又覺得不合適,晃晃腦袋,腦後面一條辮子一顫一顫的如同豬尾巴一般大煞風景。
船艙內油燈下一個美豔的少婦目不轉睛地看着這個中年人,還略略期待他能吟唱出一首千古絕唱來,但一看到那一顫一顫的豬尾巴辮子,立時像吃了一隻蒼蠅般噁心起來,向船艙外黑沉沉的四周看了一眼,手指動了動,無奈地嘆了口氣,找了個凳子坐了下來。
“夫人,我們還是早點休息吧,現在纔到了洪澤湖,這裡離北京還有千里之遙,路還很長着。”那中年男人回到船艙中,語氣似乎很是沮喪。
“我睡不着,也不想睡!”
中年男人在船艙中踱了兩步,看看船艙四周,確認沒人監視,才靠近那美豔少婦耳邊輕聲說道:“我今日聽說常州、蘇州被一支不知哪裡冒出來的義軍所奪去……”
“那又怎麼樣,與你我有什麼關係?”那美豔少婦擡起頭來,動人的雙眼露出滿是幽怨的目光:“我們已降了滿清,以後悠悠千古史冊中將記載的是我們丟失的名節,後世子孫將記得是我們的滾滾罵名……”
“我這樣做也是迫不得已的,這連潞王都投降了……不過,我們還可以反正的嘛!”
“反正,你還想着反正?拿什麼去反正?唉!一失人身萬劫不復,只恐留下萬世罵名……”那美豔少婦心裡略有些後悔,她以前一直視眼前這個男人爲千古少有的奇男子,但想不到在關鍵時刻,他竟然以“水太涼”爲理由,不願跳水以身殉名節。
到了此時,不用筆者交代,大家都應該知道,此中年男人正是“水太涼”先生、大名鼎鼎的東林黨大才子錢益謙,那美豔的少婦,正是歷史上著名的才女——柳如是。
柳如是說完扭過頭看着船艙外,不去看錢益謙難看到即將扭曲的臉龐。
突然,船艙外閃過一道強烈的白光,接着傳來猛烈的爆炸。
“是誰要攔截船隊?”錢益謙張大嘴巴,他實在想不到是誰的膽子這麼大,竟然敢在強大到舉世無敵的八旗面前來,攔截押送弘光皇帝、潞王北上的船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