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公公知道此事不小。
未來將高舉世界主義,紅蓮白藕青荷葉,三教原來是一家,地球的人類本是自己人這樣的基本理念,自然是要被統一於一個強有力的政府旗下,而這方面,我華民族當仁不讓,自然是要做一下領頭羊的。
這要搞好兩個平衡,在長老們掌握世界鑄幣權,最高的軍事權力,行政權,立法權後,國人佔據了太大的優勢,那麼,必須,起碼在表面,給予未來的歐洲人,一些面子和裡子。
但這面子和裡子,又不能傷害到自己人的面子和裡子,這裡面的分寸要把握好,真的很難。
一方面,寧可頂着幾十年一次割韭菜一般的紅毛人挑唆土著搞屠殺漢人的行爲的漢人們,勤勤懇懇勞動下,其勞動成果卻總是被劫掠一空,實在是可憐之人必有可悲之處,但另一方面,大明朝和我大清將自己治下的百姓,弄得寧可被幾十年被屠殺一次,也不肯投入“祖國”的懷抱,當真是德行滿滿,可喜可賀啊。
長老們的南洋攻略,是要走這個鋼絲繩,首先,要量力而行,未來很長一段時間,國本土都是工業化和治理的心,另一方面,可以養活數億人口,資源無數的南洋絕對是必須拿下的,但現在,南洋卻是留在這些白人手裡較好。
這個時代,無論是荷蘭人葡萄牙人英國人,還沒有想到他們未來可以做什麼,因此,基本都是海盜的心思,如英國國王派來國的,基本搶劫了廣東漁民和商船,卻還舔着臉跑去廣州要求通商,都是這樣的思路。
當然了,這也和他們本身人口不足,去各地,依靠手的武器搶劫還好,或者佔據一個地方後,開始挑動當地土著互相歧視鬥毆,方便漁翁得利也好,都不是長久之計了。
所以,將東南亞那些小國,暫時寄存在荷蘭人手裡,反而是非常合適的事情。
一方面,可以尋找印尼菲律賓內部不滿的種子,爲將來的拿下得到一個完美的政治理由,同時,如果在現在,還沒有建立起一個合適的移民政策,貿然拿下,好像你看到的那個,小巧玲瓏的泰迪狗打算啪啪啪一條大的多的大狼狗那樣,按照國人的習慣,如果不在那一口氣移民百萬人口幾乎不算我們的土地啊。
包公公也只能敷衍一下了。
不過,葉國泰回到知府衙門後,倒也高興的很,他的工齡得到了承認,知府任期內的安全得到了保證,帝都來人拍着胸脯說,越南的軍事行動絕對不會針對廣東老鄉,同時灑出來的訂單,也暗示他完全可以從佔一股。
這一股不知道是多少錢了,人家直接用銀元結賬,可以說是最硬的籌碼,是真正的真錢啊。
“你們幹什麼呢?”
院子裡不少僕人正在忙碌,葉國泰自然是萬分疑惑。
“老爺,小姐下午把花埋了,說是葬花。”
葉國泰自然記起那句,儂今葬花人笑癡,他年葬儂知是誰,剛一聽還覺得只是小女人的無病呻吟,稍微一琢磨,卻是讓人感覺背後一冷。
是啊,今天的種種行爲不說,無論男女,無論是身份如何高低貴賤,誰也離不開這某一天,離開這個世界的日子啊。
葉國泰當傳來崇禎殉國的當天,也掛着國喪的緞子,號喪哭泣過,但是他自己知道,那都是乾嚎,不過沒人敢指出知府大人的問題而已。
自己死後,我們自己死後,有多少人其實是歡聲笑語的在那看着?
有多少人只是爲了吃一頓飯,認識認識人?
葉國泰想起自己參加的那些葬禮,無他,大多數的葬禮,他想的其實都是藉此機會去認識認識人,多套取一些個人利益啊。
想到這裡,他倒也不動怒,只是隨口問道:“小姐休息了嗎。”
“已經休息了。”
“那好。”
葉國泰倒是思考了一下,自己接下來該如何。
作爲廣州知府,他的升遷之路不是很好走了,作爲廣州府這樣的大地方,哪怕考績可以達到,接下來如何分配你的官缺,卻也是非常麻煩的事情,那不是看你的本事和成績了,關係的遠近,是否有同僚的幫襯,都是大問題。
由於長老們打亂了江南的佈置,南明實在無法出現,原因很簡單,那些王爺們自己不敢了。
於是,沒有了互相統屬的權威後,南京無法指揮江南其他的省份,事實,幾乎連揚州,連長江以北都指揮不了。
但是,這升遷的道路也此封死了。
大明朝沒有宋代時候,從地方一直幹到央的進士系統,央的官員基本都被庶吉士那羣牲口把持。
這有些過分,大家都是全國前三百名的學生,如果運氣好,說不定換個機會,換個考題,換個考官,狀元的是我了。
都是從幾千人幾萬人了殺出來的精英,誰差誰啊。
後世有一部電影,說裡面吳孟達了狀元,回到家,摟着兩個老婆,口口聲聲說,兩位娘子磨豆腐辛苦。
這簡直是扯淡了,能去帝都考科舉的,怎麼看也沒有窮人,一個巨人,怎麼樣都是一方富豪了啊。
科舉這玩意,許多人已經看得很明白。
科舉的第一要義,既不是選才,也不是通過科舉傳播教育,而是牢籠志士讓天下的聰明人,全都進到八股的牢籠裡,讓他們鑽研章句,白首窮經,這樣的話這些人不會異想天開了,也不容易被歪門邪道所惑,那讀書人安定,天下即使還有人想造反,不過是些草寇之流成不了什麼大事。
帝都可以開啓恩科,招錄了好幾百準公務員,現在使用的非常開心,道理是如此。
入主帝都的,此時可不是什麼外人,起碼長老們雖然搞出了許多發明,但一直以來還都是漢人樣子,自然無法引起太大的反彈。
作爲一個福建人,葉國泰消息還算靈通,在傳統觀念,福建是一個民情獷悍之地,古來多盜匪,其實主要還是福建地少人多,人活不下去了只能鋌而走險,所謂閩,是在家一條蟲,出外一條龍,根本問題還在那個倒黴地方。
地主是什麼?什麼樣的人可以稱爲反動地主?
官方定義在於:佔有土地,自己不勞動,或只有附帶的勞動,而靠剝削農民爲生的,叫做地主。
難道這是罪過,會被變成壞人了嗎。
這是一種生產模式,甚至在古古時代,算是進步,算得代表“先進生產力”的那一波。
但是到了歐洲人開啓大航海時代後,卻變成了最最落後的象徵。
所以,地主是那羣,依靠地租過日子,同時依靠儒生身份攫取權力,影響國政,保護自己的利益的人。
地主絕對絕對不會喜歡海外殖民地,更不會喜歡鐵路,喜歡一切改變生產關係,讓他們的地位受損的事務,這根本不是贖買可以做到的。
封建地主之所以是封建的,是因爲人家依靠土地,是可以得到金錢得不到的政治地位的。
地主和商人是不同的,雖然地主也經商。
地主不必講信用,對於科技的進步也興趣不大,除非是壯陽術。
如說,鄭芝龍是一代梟雄,一個海盜,海商,縱橫日兩國,消滅了劉香等海巨盜,獨霸了東方海洋,怒懟荷蘭人等西方勢力,讓其不得不按照鄭芝龍的規則行事。
此人的信仰嚴重脫線,信仰了諸如天主教,日本人的神道教,拜媽祖,自己的祖墳還挪動了據說是福建最好的一處風水寶地,他兒子還拜在大儒手下學習……
一個活曹操啊。
可是這樣一個梟雄,最後的一個舉動,卻讓所有人百思不得其解,那是當南明小朝廷傾覆之際,他不但沒有想辦法維護這個小朝廷,反倒熱臉貼了滿清,在滿清的招納下,親自跑去了北亰城。
結果他去了北京,他兒子鄭成功在福建根本不肯投降,將鄭芝龍至於了一個十分尷尬和危險的境地,最後悽慘而死。
這種海梟雄的道德觀當然不可能跟南明小朝廷死心塌地,可莽撞的跑去北京,怎麼看都是一步昏招,很難想象會出自鄭芝龍這種梟雄之手。
隨着接觸的越來越頻繁,李向前等人也慢慢開始理解鄭芝龍的選擇了。其實選擇滿清他並沒有錯,以他的立場來說,他並不忠於明朝,也無所謂背叛,不過是相互利用,只是他覺得跟滿清合作更有利,那麼果斷的拋棄明朝。
至於北京,恐怕鄭芝龍也是不情願的。當時的情況下,滿清八旗南下,鄭芝龍的軍隊根本擋不住尚未腐朽的八旗,於是他果斷的放棄了福建小朝廷,放八旗兵進了福建,然後他被當時清軍統帥博洛許下的閩粵總督吸引,竟然親身前往博洛大營拜見,結果被騙了,表面是自願去北京覲見多爾袞,實際等於是被押解到北京去的。
鄭芝龍犯得錯誤,其實也算不錯誤,他相信了滿清而已。可誰能想到一個立志於做原正統王朝的勢力,竟然會騙人。
有着跟明朝長久合作的經驗,鄭芝龍對這種官方的信任,有些盲目了。
這也是他現在跟長老會合作愉快的基礎。
當然了,作爲商人,其實鄭芝龍也買了不少地,但鄭芝龍有一點好,是明白事情,他的收入,只怕只有百分之一纔是土地收入。
因此,對於長老會要求的,鄭芝龍是配合的非常好,甚至自己要求去帝都走走,越南戰事起,纔沒有動身。
最關鍵的是,鄭芝龍這種海勢力,他明白一個穩定的基地對於海洋實力的重要性了,明朝已經危如累卵,人心散了,隊伍不好帶,他自然要選擇一個更強大的勢力投靠,他沒有問鼎天下的野心,只想做一個海君王,那麼跟長老會合作,其實是一個最明智的選擇。
至於君臣效忠之類的道德觀,抱歉,你是在指責一個流氓隨地吐痰一樣,一個海盜的忠誠度……
鄭芝龍選擇長老會,完全是利益的判斷,正是因爲有了官府的支持,鄭芝龍才能一步一步走海賊王的寶座,因爲他接受了明朝的詔安,成了福建水師總兵,他可以調動官府的力量一次一次跟自己的競爭對手糾纏,他失敗了一次又一次,但他耗得起,他可以在陸地放心的打造戰船,一次一次下海挑戰強敵,所以他最後成功了。
而現在,故技重施的鄭芝龍欣喜的發現,自己已經吧勢力伸到了瓊州府,起之前毫無根基,現在卻是了不得了。
如果當時滿清選擇跟鄭芝龍合作,其實不需要許諾什麼閩粵總督,或者給一個虛銜,讓鄭芝龍繼續幫助滿清維護海防,其實這是最好的選擇,有鄭芝龍海集團存在,爲了貿易利益,鄭芝龍是不可能讓自己的武力荒廢的,因此滿清的海防力量不至於像現在這麼廢弛。
可惜,作爲一個一開始建立在謊言和殺戮基礎的政權,玩的基本是零和遊戲,也是你多一分,我豈非要少一分?
他們想不到,世界還有這樣一種制度,也是你多一分,我多兩分,大家都成長的遊戲啊。
香港,作爲一個小海島,其實本身沒有太大的開發空間。
交通樞紐,往往是因爲距離產出物資的地方接近,而在性價方面最最合適,商人們經過計算,發現去那裡採購貨物,然後運往目的地,最爲方便。
這種集散地,基本是贏家通吃,也是說,路徑成本第二高的,基本得不到商人們的喜歡。
所謂差之毫釐謬以千里,香港想成爲集散地,除非廣東被封鎖,只剩下陸路與其往來運輸,纔算是有好的成本覈算,而對於貨主來說,哪裡的進貨商多,自然可以賣的價格更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