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7 二虎相爭(一)
667??二虎相爭(一)
……夜色深沉,地處公共租界與越界築路邊緣的百樂門舞廳賓客如織。自上海成爲孤島後,一般具有民族氣節的人,除留在上海從事敵後工作外,大都轉入後方,參加抗戰。而那些醉生夢死之徒與民族敗類,則仍把上海視爲“樂土”,??各ji院、酒肆、歌榭、舞場等娛樂之所處上演着“商女不知亡國恨,隔江猶唱菊花花”的畸形繁榮。其中尤以舞場爲甚。百樂門舞廳,尤爲漢奸國賊趨之若鶩之所,其舞業之盛,爲全市各舞廳之冠。
擴音器中,周旋的歌聲在暗夜中充滿着迷人的誘惑……夜上海夜上海你是個不夜城,華燈起樂聲響歌舞昇平,只見她笑臉迎誰知她內心苦悶,夜生活都爲了衣食住行,酒不醉人人自醉,胡天胡地蹉跎了青春……
“送給你了!”詹森手中拿着一把精緻的小手槍,遞到了乾姐姐盧文英面前,滿口酒氣地說:這叫做掌心雷,德國克虜伯兵工廠的名槍。
盧文英接過槍看了看,“好漂亮的一支玩具槍,上面還鑲了這麼多的翡翠。”
“哼!玩具槍?信不信它一樣打的死人!”詹森奪過槍來,單手輕輕一磕,掌心雷的彈夾彈了出來。他手指在彈夾上一摁,“啪啪啪啪”彈出四粒精緻的金色子彈,他拽過盧文英的手“嘩啦啦!”將子彈倒在她的手中。
“只有四顆金子彈?”盧文英笑着說:好弟弟,就算我不懂槍,可還是知道一個彈夾裡應該有五顆子彈,絕沒有四顆的道理,餘下的那一顆……
詹森笑了笑,沒有回答,他一把拽過盧文英,手伸進她的衣服,嘴已經貼在了她的脣上,在周旋“夜上海”的歌聲中,把盧文英壓在了身下……
……季雲卿說什麼也想不到軍統刺殺的子彈會從自己的後心打入。自上海淪陷後,黃金榮隱退、龍邵文出走、杜月笙逃離、張嘯林投敵,上海流氓界所餘的大亨,已經以葉生秋和季雲卿爲尊了。葉生秋雖名聲天響,但已進入了苦苦支撐時候,他得罪了日本人,塌臺是早晚的事。所以放眼整個上海,尤其是在長江路一帶的流氓中,季雲卿此時是相當吃得開。
日本人致力於“和平運動”後,每月都會給季雲卿按時送上一筆費用,請他爲維護“和平運動”出力。季雲卿雖然並沒有爲日本人做什麼具體的工作,但他在七十六號的幾個門人,李士羣、唐惠民與吳四寶,卻均是出自他門下的、成了不折不扣的漢奸。而其他的小漢奸,諸如朱順林、許福寶、張魯等流氓,也無不由季雲卿介紹到七十六號入夥,因之也可以說,沒有季雲卿,也許就不會有七十六號的班底,而季雲卿也因默認他徒子徒孫的這種賣國行爲,而百受病詬。成爲了軍統重點的“關照”對象。
季雲卿自以爲自己並沒有做漢奸,軍統鋤奸隊的槍怎麼也指不到自己頭上,因此黃浦灘頭雖然已經殺的腥風血雨,他卻一切行動如常,依舊保持着那每天雷打不動的泡澡習慣……
早年剛來上海之時,他最喜歡去南市一帶泡“清水盆湯”,那裡的浴客大多是黃包車伕、碼頭工人,每人一盆,圍布蔽之,雖然簡陋,但大家說說聊聊,倒也其樂融融,後來隨着地位的上升,那種地方已經不再適合他去了,他就改去愛多亞路口的大世界溫泉去泡澡。
上海淪陷後,街面整日暗殺不斷,凡是與日本人沾了邊的名人,幾乎到頭來都要吃衛生丸。就連陸連奎這樣顯赫一時的人物也都難逃一死。季雲卿受到的震動不小,行動也開始變得小心起來。這天他從大世界泡澡出來,匆匆上車回到公館,就在他剛從後門下了車,還沒等邁入院子,一個滿臉帶笑的年輕人走到他身前,笑着說:季先生,你就要死了……季雲卿一驚,伸手拔槍時,尋常那把素不離身的掌心雷不知怎地卻跑到了年輕人的手中,年輕人展顏,露出一口潔白的牙齒,季雲卿慌忙向院子裡逃,年輕人卻已經用掌心雷抵在了他的後心……
季雲卿的保鏢與司機耳聽一聲清脆的槍響,就見季雲卿已經栽倒在後院門口。他們呆住了,甚至連刺客的模樣都沒有看清,他們只記得刺客走的不慌不忙,嘴裡還讚歎了一聲,“好槍。”
……盧文英綽號盧老七,是上海出了名的花會頭,在上海混生活的女流氓中,也算是能排的上名號的。她的年齡雖然不小,但卻柳腰豐胸,秀腿圓臀。讓詹森着迷不已,幾次激情後,詹森疲倦的沉沉睡去……他再醒來時,盧文英已經不在了,隨他一同不在的,還有他從季雲卿身上奪過來的那把掌心雷。
“酒喝的太多了。”詹森自笑自語了一句。自從被萬順堂趕出來之後,詹森仿若變作了沒有根的浮萍,那種沒有依託的孤獨感與日俱深。雖然軍統上海站站長陳恭澍收留了他,並在他殺死季雲卿後給了他一大筆錢,可錢卻不能趕走他的孤獨,沒了兄弟,他整日只靠酒精來麻醉自己……詹森出了包房,在舞廳找了個幽暗的地方坐下,舞廳的舞池裡,頹廢的爵士音樂一首接着一首地狂吹亂奏,紅男綠女摟在一起,正如醉如癡翩翩起舞。他喊來侍者,叫了一瓶酒……
……盧文英炫耀地在她那名義上是過房爺,實際上是姘夫的張德欽面前亮出了掌心雷,臉上帶着討好的媚笑,“乾爹!如果你喜歡,這把槍就是你的了!可別讓乾孃知道是我送你的呀!我這次來的匆忙,可沒給乾孃準備禮物呢!”
“老七呀!難得你還總想着乾爹。”張德欽用手在盧文英的臉上捏了一把!把槍接過來,仔細地打量了一番,又卸了子彈,看只有四顆!眉頭立刻皺了起來,“厲聲問,你這槍是從什麼地方得來的?你是不是揹着我幹了什麼見不得人的勾當了?”
“乾爹,您這是怎麼了?我得來這樣一個物件,一心想着送您討歡心,你卻不問青紅皁白的責罰我,我……我可委屈死了……”盧文英哭泣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