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天後,整個蓬萊閣在孔有德在登州府允許麾下士兵燒殺劫掠後,才停息了這場登州劫難。終於塵埃落定,大軍集合準備前往黃縣,一舉打開西進萊州府的東大門。
陳良謨在得知登州失陷,一面收攏散兵,一面開始大力的加固黃縣城牆,以之拒敵於城外。亟待朝廷和山東幾個州府來援,內心裡其實對孫元化有着極大的不滿。
張可大、張可爲的死給他敲響了警鐘,孔有德就是一個反骨仔,根本沒有一點要投降朝廷的意思,一切都是爲了奪取並掌控整個山東而來。
其野心不小,可惜那些文人看不清孔有德的狼子野心,沒有看到他的真正面目,書生誤國。這個時候,陳良謨深有感觸,同時也在爲自己感到悲哀。
令人感到詭異的一幕是蓬萊閣作爲孔有德的老巢,卻不知道遭到何人一次偷襲,趁着他攻打登州府的時機,把握了孔有德的進攻時間,一舉搗毀蓬萊閣,聽斥候來報,整個蓬萊閣如今滿目蒼夷,匠戶和張可爲手下的一衆水師,一夜間突然消失,沒有誰人知道,聽說是一個叫錢虎將軍的人所爲。
可是陳良謨想了半天也沒有明白錢虎到底是何方神聖,登州府根本沒有這麼一個號人物。然而,他卻做出了這麼一番驚天動地的一件事來,他很好奇此人的才智,可以在孔有德的眼皮底下這麼大膽的幹,不但攻陷了蓬萊閣整個要塞,同時還把孔有德的一家老小全部屠殺,有一種報復的嫌疑在裡面。
到底孔有德跟他有多大的仇恨,竟讓孔家及其麾下家屬無一倖免,手段夠狠夠果決,抄完人家老底也不戀戰當即退走,三天的時間,他派出去的人根本沒有一個人打聽清楚其人到底是誰。
其身份詭異而神秘,似乎他一直都躲在暗處伺機而動。這樣的一個人物着實可怕,當時他還擔心蓬萊閣會出動兵馬來援,怎想卻被這樣的一人物直接把孔有德籌備的軍糧、兵器直接搶走,給了孔有德一個響亮的耳光。
錢虎目前是友非敵,但對這樣的人物,他同樣忌憚。他也想過在孔有德攻打登州時,來個圍魏救趙,攻打蓬萊閣,當時絕對沒有錢虎這麼幹淨利落,這麼有驚無險的就攻陷,一擊而走,從不拖拉。
這戰打得太漂亮了,所有的水師船隻全部被他掃羅而空,斷去了孔有德的後路,目前孔有德一旦得知,唯一的希望便是前進再前進,既然沒有了後路,那麼唯一不被朝廷回過氣來共同圍剿,便有攻佔黃縣,進而奪取蓬萊和青州這三府要衝,然後從蓬萊尋覓海上退路。
雖然登州府目前被孔有德利用三千鐵騎快速的攻破登州各縣,然卻沒有完全收攏並收復整個登州中的兵馬,目前還有好多的散兵不斷地在各地與孔有德的兵馬交鋒。
最可怕的還有一支無人知道的奇兵在一旁虎視眈眈,窺視着整個戰局,發現孔有德軍的薄弱點,便立即一哄而上羣而攻之,隨後立即退走,逃之夭夭。
深得遊牧作戰的精髓,至今爲止未見過錢虎正面與孔有德軍交鋒過,每次攻擊的都是孔有德軍最弱最難防之處,次次都打到了孔有德軍的要害,好像整個登州府遍地都有着錢虎軍的影子。
陳良謨目前已經可以斷定錢虎此人便是登州府人,而且還是朝廷這方,甚至在他派出去的斥候遭到孔有德騎兵圍攻的時候,他們還會在背後幫助他們一把,隨後便遁走,從不在交戰之地耽擱。
他想跟錢虎此人聯合起來共同圍剿孔有德都沒有一個聯繫的地方,整支錢虎的隊伍都狡詐如狐,都不按常理出牌,天馬行空,有古之李牧的指揮藝術。把騎兵利用到了出神入化,神鬼莫測。
陳良謨站在城垛上,感嘆道:“可惜了,咱們登州軍中出了這麼一個奇人,自己竟然不識,真是人生一大憾事。”
其幕僚道:“將軍應該會認識,一旦孔有德軍進攻這裡,想來錢虎此人不會放過這麼好的機會,定會在孔有德的後方或是在雙方焦灼之際,突然襲擊。那時候不就可以見到此人了嗎?”
“哈哈哈,還是王鐐兄知我。以錢虎的算計,他不可能不會到這裡。這可是一大功勞,想來他是不會放過的。可惜了目前不知道此人手中到底有多少散兵被其收攏,無法斷定。也不知道他到底隱藏在何處,否則老夫便可與其斟酌一二,共同抗敵。”陳良謨嘴上這麼說,但是其心裡卻忌憚錢虎,畢竟大家都是武人,心有不服之意。
作爲陳良謨的幕僚,王鐐心思明透,卻不敢對陳良謨直言,在他心裡,其實陳良謨守成有餘進取不足,這是他的評價,跟錢虎是兩個不同的極端,錢虎此人,從他作戰的方式,便可看出其人不守常規,以奇爲主。
又是一個具有冒險精神,以其性格,應該是一個喜歡進攻不喜防守的將領,通過進攻來達到防守的目的。這樣的人最難琢磨,他心裡在想什麼你根本不知道,也看不出他到底要從何處出手。
此人一旦得到戰場歷練,很有可能會成爲一代名將,青史留名大可預期。值此亂世,王鐐認爲此人要麼成爲國之幹臣,要麼成爲曹操一類的梟雄人物。
假若大明處於太平時期,那麼錢虎此人絕對是一個能留名於史的名將,然如今天下四處烽煙,北方有韃子肆虐,亡中原之心不死;然中原同樣是天災人禍不斷,四處都有亂民,撲滅一批又起一批,殺不完滅不盡,而朝中又在互相爭權奪利,互相攻訐,結黨營私。
王鐐在心裡嘆了口氣,他對大明已經失望了,開始崇禎上臺,一舉搬倒閹黨魏
忠賢集團,有着一代中興之主的趨勢,不過經過這幾年下來,崇禎還是沒有這個能力,用人處處失策,好謀無斷,多疑而不自信。
撲滅了閹黨,但是閹黨又在他手中重新啓用,毛文龍之死,其後的袁崇煥被殺,可見崇禎的心胸狹窄,沒有容人之量,雖袁崇煥有輕視他之心,大放厥詞。不過袁崇煥確實有過人之處,遼東在其手中,雖然沒有重奪遼東之地,但是至少不會再次喪失遼土。
有他在遼東可以穩定據守住韃子肆虐,也有着威脅韃子的那個實力,不過在他被殺後,導致了一連串的連鎖反應。已動搖了整個遼東軍心,袁崇煥雖然自恃清高,卻不會做出投靠韃子這樣的行徑,從這點上,崇禎是在自毀長城。
結局有點跟李牧相似,從袁崇煥被殺後,把崇禎一切僞裝脫去,多疑,寡恩薄情展露無遺。明知道是離間計,竟然還要殺掉,可見崇禎並非無知,可惜威信之故,導致了這樣的一場悲劇,痛失國之幹臣。
這令很多有識之士心灰意冷,他便是其中一個,本來出仕爲國效命,但是在看到這樣的結局後,反而偃旗息鼓,隱居在陳良謨身邊做了一個小小的幕僚。
本來他想在孫元化巡撫府做一個幕僚,然看到孫元化優柔寡斷,識人不明,竟敢重用耿仲明和孔有德一類,使得他打消了這個念頭,而張可大雖爲總兵,卻自高自大,不聽人言,在這裡反而只有陳良謨此人可爲,卻進取不足。
他在登州就沒有遇到一個令他滿意的東家,只得呆在陳良謨身邊觀天下風雲人物,謀取一個安生之所,一展平生所學。空有滿腹才學卻無用武之地,這是何等的悲哀。
在他眼裡,其實陳良謨能抵擋住孔有德軍就算不錯了,以孔有德的軍事才華也比其高一籌,其人又自恃清高,能聽起他的一點建議已經不錯了。
這樣的人怎能把自己一生投注在他身上,內心已經開始謀劃脫離之策,如今看到錢虎後,有了希望。至少錢虎在他眼裡絕對是一個可以下注的東家。
他心中的猜想沒有向陳良謨全盤托出,至少錢虎便是周圍百戶所中人,對登州地形瞭如指掌,觀察人心還在他之上,斷定孔有德必是假降,把握住一切事態的變化,這樣的人才值得他去效命。
如今錢虎纔剛剛起步,從錢虎沒有聯繫陳良謨便可看出,錢虎根本看不起陳良謨,不相信他,斷定黃縣必然失去,所以爲了削弱孔有德的力量,從而壯大自身,根本不會前來支援。
來了,他反而看輕了錢虎,不來說明錢虎是在謀奪登州,通過這次叛亂一舉掌控登州一府之地。考驗錢虎值不值得他投效的便是這黃縣之戰,錢虎沒到,說明他推測準確,那麼接下來就該換個東家,動動窩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