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經數十年的經營方有今天的成就,八大豪商作爲晉商中的領頭羊,雖然表面謙虛,然言語中無不流露出自豪來。鳴鳴得意,自詡眼光獨到,沒有挑選韃子作爲貿易對象,便不會有今天的晉商八大家的存在。
數十年來,八大家豪商在晉商的影響力與日俱增,朝廷調遣過來的官員,無疑在上任之初都會前來拜會。展示八大豪商在山西的地位,他們不但是商人,同樣是山西境內的大地主,良田天數萬頃,堪比藩王威勢。
雖然八家當家之主不在乎錢虎知道,可是心裡還是微微生出畏懼之心,錢虎這個殺才簡直是所有地方紳士的剋星和時時警惕的敵人。
登州中的士紳不是錢虎一刀切,一網打盡,雖然在地契回收的時候,表面在遼東陷落土地,一旦迴歸,將兩倍奉還。若非萬不得已,沒有誰願意接受這樣的霸王條約,錢虎的霸道和冷酷,一直在警醒着天下士紳的神經。
翟堂、黃永發、樑家賓三家,相比其餘五家來說,實力相對弱小,自身發展較晚,若非當年韃子南下劫掠,導致後勤吃緊,也不會被範永鬥選中,他們又率先答應,纔有今天的興盛。
似乎現在三家已經感到危險來臨,一次刺殺與錢虎掛上了溝,本來進水不犯河水,大家相安無事這多好。恰恰範永鬥承擔了刺殺錢虎的任務,他們心裡頗有微詞。連一聲招呼都沒有打,把他們三家矇在鼓裡,這樣的冤死鬼他們當然不願意,現在他們寧可放棄與韃子的貿易,也不願意招惹錢虎。
在三家看來,錢虎比起韃子來還要可怕,通過商隊進入遼東,得到的消息和所聞,錢虎在遼東干的事,竟然是三光政策,殺光、燒光、搶光,把皇太極好不容發展起來的旗人基業一下打回原形。
範永鬥根本沒有意識到錢虎已經對動了殺心,沒有意識到大明皇帝開始拿他們晉商開刀了。依然活在自我的遐想中,一直認爲錢虎目前距離山西還非常遙遠。
有着山西官員站在他們這邊,以爲藉助了東林黨便會發生滅族之禍,或是殺身之禍在他們身上。這次協商不過是讓八大家同口氣而已,而非商談退路的問題,同時也是在警告其餘諸家不要傷心而已,目前道路還是一片坦途,官場風聲依舊。
範永鬥不畏懼,那是因爲他自己還有一跳退路,畢竟嫁出去一個女兒,這種政治籌碼不是白白犧牲的,遇到滅族之禍,其女兒還是可以發光發熱。
在他看來,濟爾哈朗是爲大清而犧牲,爲了保護大清皇帝后退而壯懷激烈,英勇就義的濟爾哈朗,不論誰坐上的皇位,都會照顧和重用濟爾哈朗這支皇族血脈。
他是有恃無恐,不過下面的七家卻不這麼認爲,錢虎的名聲在外,其人的功勳都是建立在浮屍遍野,血流成河的基礎上。通過屠殺得來的兇悍之名,他不懼怕,不等於其餘的七家不害怕。
越是有錢的商人越是害怕錢虎的光臨,他們不會相信範永斗的鬼話連篇,誰人不知道他有個女人做了濟爾哈朗的福晉,可是他們沒有女兒在韃子那邊做福晉啊。
七家出了範家府邸後,各自憂心忡忡,唯獨斬良玉是其中一個沒有任何顧忌和擔心
,他的看法與範永鬥相似,並沒有朝着錢虎已經知道他們勾結韃子的罪證了。
如今的想法更加的瘋狂,韃子示弱,更需要物資,對他們商業貿易,暗中的交易更加有力,正考慮着如何從範永鬥中多爭取一些交易額纔是他當前考慮的首要大事。
兩支王家本身是緊跟範家,心裡擔心不假,不過若遇到抄家滅族,他們可以跟隨範家遠走遼東,或是直接進入察哈爾,躲避大明朝廷的拘捕,依然可以經營他們的商業。
翟堂、黃永發和樑家賓三家則不一樣,八家雖然對外是同進同退,不過在內部上三家都處於絕對的劣勢,在與韃子的交易中,他們沒有多少發言權,每次只得佔據小頭。現在又發生了刺殺錢虎事件,作爲局外人,他們更加看得清楚,錢虎若是知曉,定然不會饒恕他們一家老小。
三人離開,打了個神色,意圖互相協商一下,同時都有退出晉商八幫的心思;他們不願意繼續活在擔驚受怕的日子,受夠了這樣的生活。還是安心的做個本本分分的商人,回頭看看自己起家興家往日,大有一副往事不堪回首。
翟堂是其中最爲表現激烈的一個,他開始警覺到朝廷怕是已經知道他們的所作所爲,若是現在脫離這個陷坑,也許還有救,若是依然繼續下去,一旦大明緩過氣來,晉商數十年的興盛局面,將會成爲過去,成爲雲煙。
回到商會中,翟堂看着黃永發和樑家賓,臉色凝重道:“你們兩位如何看待今天的事情,翟某堪憂今天的形勢,不明白那支老狐狸爲何要去招惹錢屠夫。咱們躲還來不急,偏偏老匹夫自己撞上去。連皇太極這樣的梟雄都被錢屠夫壓制着打,咱們小胳膊小腿的豈不是飛蛾撲火不自量力。”
“老弟,咱們兩家向來都是以你馬首是瞻,如今我算是看明白了。連刺殺這樣的大事,他們五家根本不通知我們,現在感到使勁微妙才告知我們。王氏兩家那是範家的忠實走狗,斬家實力強勁,略微遜色範家而已。
唯獨我們三家纔是最弱,現在局勢對韃子不利,我們不能在繼續爲韃子賣命,這樣的賣命錢我們承受不起。只要朝廷一直重用錢虎,那麼韃子滅亡是早晚的事情,一旦我們勾結韃子泄露,後果不堪設想啊。範家以爲藉助韃子可以留着一條後路,真是癡人說夢,韃子連自身都難保,還會顧忌一個漢人,畢竟我們在韃子中都是異族,屬於下等人。”樑家賓苦澀道。
“範家想抽身很難,他們是要把我們也拉下水,今天透露出來的信息,其實是在警告我們必須緊跟韃子腳步,誰有異心,誰是第一個被他們清理的對象。
今天其餘五家表現在明顯不過了,我們如今只能虛與委蛇,決不能在繼續跟韃子交易,朝廷數十年來已經關閉了張家口市場,其餘的邊關同樣如此,現在收手我們也許還能來得及補救,若是等到錢虎大軍殺到,將會是滅族的下場。
我們都不會懷疑錢虎的殺心,他纔是最可怕的一個人,從來不忌諱別人對他的評價,依然所行我素,世人都說錢虎是人身上的蝨子蹦躂不了幾天,可是現在呢,人家還不是活得好好的。”黃永發點頭藉口道。
像錢虎這
樣的人,誰人不怕,別看那些世人,整天叫囂着那錢虎如何如何,可是真的遇到了錢虎到來後,怕是會嚇得屁滾尿流,這些事情他們見得太多了。
每當韃子南下劫掠的時候,這些官員還是武將,有幾個可以站出來坦坦蕩蕩地說,他們不怕韃子。口上說的和做的根本不是一樣,口不對心纔是他們的真實寫照。
遇上錢虎這樣兇名赫赫的人物,人家連韃子都不怕,甚至殺得韃子嗷嗷叫,慘叫連天,通過下人在遼東所見所聞,連下人提起錢虎都打結巴,可見錢虎的兇殘和狠辣。
三人看得比較實在,不講究今後如何如何,那都是建立在一切成功後的事情,現在是事實已經反常太大,韃子已經失去了雄霸中原的底氣。錢虎纔出手一次,便打得韃子四處逃竄。
想起幾次韃子南下,大明腹地,邊關的百姓哀嚎一片,燒殺擄掠,奸*虐殺無惡不作,甚至不由打了個寒顫。韃子兇殘,錢虎在遼東比起韃子毫不遜色,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
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這是錢虎的報復韃子幾次南下對大明百姓的傷害,這是一報還一報。錢虎的狠勁不但嚇住了韃子,同樣嚇住他們,也唬住了那些文人士子們。
錢虎未返登州的時候,天下涌動,紛紛叫囂着把剝皮抽筋,可是錢虎一回來,聽到錢虎在遼東的戰績,及其戰爭的殘酷冷冽後,紛紛把嘴巴子緊閉,害怕惹到錢虎不高興,讓這煞星舉起屠刀向他們砍去。
“諸位說的有理,如今我們必須退出,不再分食這份蛋糕了。天下已經不是我們曾經看到的那個天下,大明並非無藥可救。錢雖然我們大家都喜歡,可是在現在形勢已經明朗後,依然繼續下去,怕是諸位離死不遠。以小弟之見,我們三家應當另覓他路,這條路應當立即斷去,否則將是大禍臨頭。”翟堂慎重道。
他早在年前就已經打退堂鼓,謀劃着退出與韃子的交易。不過那個時候,時機不對,錢虎還沒有對韃子出手,況且諸人也沒有意識到危險的存在。
現在不同了,局勢明朗化,皇太極他們看好的人物已經駕崩了。韃子內部爭奪權力,正在互相廝殺。以目前的遼東局勢,多爾袞上臺的機率最大。
不過八家對多爾袞的關係都是泛泛之交,諸人都沒有料到多爾袞纔是大清繼皇太極之後的人傑。若欲扭轉他們的不利局勢,只有從先鋪設政治關係網,可是大明也有一個人物出現,錢虎纔是這個優劣局勢中的關鍵人物。
三人密談,不過其消息已經被放入三家中的暗子傳遞了出去。此時範家和斬家都露出了憤怒,範家老爺子範永鬥甚至在家裡摔壞了幾個永樂年間的景德瓷杯。
“老爺,你息怒,三個小癟三,還不是老爺動動手指便可以讓翟、樑、黃三家瞬間覆滅嗎?這還不是老爺一句話的事情。他們現在是打算退出去了!”管家勸慰道。
“哼,我是在氣憤他們以爲現在退出便可以脫離干係嗎?真是天真的想法,從他們加入那天開始,便已經決定我們八家的命運。只有輔助大清強盛,那麼我們八家纔有希望得到更大的實惠和權力,根本沒有後路可言。”範永鬥怒罵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