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等着睜眼看清眼前的場景,柳白就已經聞到了一股熟悉的桃花香,清香中帶着一絲淡雅的氣息,讓人聞之心曠神怡。
柳白再一睜眼,已是滿園桃花開。
依舊是那熟悉的院子,是這滿園熟悉的桃花,讓柳白陶醉。
回到這熟悉的地方,也不用柳白言說,小草自顧就歡叫了聲,從他肩頭跳起,落在了這桃花盛開的枝杈上,來回遊蕩。
只是……柳白再看着這院子,卻是有些恍惚。
在夢裡的那幾年時間,他重建了柳家的這宅院,按着記憶都可謂是一比一複製的了。
甚至就連這幾顆桃樹所栽種的位置都是如此。
可饒是他複製的再真,但卻始終少了股味道,說不清道不明的味道。
“怎麼?這柳宅沒你的柳宅好麼?”
背後響起那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聲音,清冷中帶着一絲譏諷與嗤笑。
這是柳娘子最常用的語氣了。
不止是對柳白,對所有人都是如此。
而也就是這聲音一響,柳白就知道他夢裡的家少了股什麼味道了。
娘都不在的地方,怎麼能叫家呢?
那隻能叫做一個臨時落腳的地方。
但是緊接着柳白卻從柳娘子的話裡聽出話來,他猛地轉身,看着那熟悉的身影,驚喜道:“娘!”
“你果然在看着我的夢境對不對!”
柳娘子臉上依舊是那副蔑視的表情,“看你?你配嗎?”
嘴硬的娘……柳白也不拆穿,孃親也是要臉的嘛,自己總是拆穿人家做什麼。
自己又得不到好處,反倒會被惱羞成怒的孃親一頓揍。
而就當柳白想着問問黃粱福地事情的時候,原本正看着他的柳娘子卻是往前走了幾步,來到他面前。
柳白頭一次見着眼眶有些泛紅的孃親,她眸子清澈像是一汪不沾染任何塵埃的清泉,但細看去,卻又能發現這眸子深處帶着幾近所有的冰冷。
好似這世上已經沒有人能動搖她的心神了。
她伸手輕輕摸了摸柳白的頭頂,輕聲道:“你不是孤兒,不管什麼時候,你都是有孃親的。”
“好!”
柳白用力點了點頭。
柳娘子眼眶中的泛紅褪去,原本略有彎下的腰身也是再度挺直,“好了,那現在該說說,你在夢裡說自己是孤兒的事情了。”
“啊?”
柳白感覺着那從自己後腦勺逐漸摸到他脖子的冰冷的玉手,“孩兒……孩兒沒說過自己是孤兒啊。”
樹上的小草立馬大喊道:“公子說了,公子經常說,尤其是開始那一兩年,只要受到委屈了,他就會說自己是孤兒!”
“小草記得清清楚楚,娘娘,公子就是騙你哩。”
小草爲自己的實話實說而感到開心,坐在桃樹枝上晃盪着雙腿,悠哉悠哉。
“小草!你個告黑狀的煞筆!” шωш ☢Tтká n ☢¢ o
柳白大怒,但是身體卻已經被柳娘子拉進了屋內,一副生無可戀的模樣。
屋內很快就響起了柳白嘹亮的歌聲。
“別嚎了,你都陽神了,打你還會疼?”
“我是陽神,娘你可是神啊,你打我怎麼就不會疼了!”
“還嘴硬,就是討打!”
“……”
“不說話,看不起當孃的了?就是討打。”
“……”
半晌,柳白才趴在椅子上,看着坐在對面看書的柳娘子,有氣無力的問道:“娘,黃生的那個黃粱福地到底是怎麼回事呢,我問他他不告訴我。”
“就這樣。”柳娘子心不在焉的回道。
“哦,他說孃親你也不知道,還說我回來問也是白問,只有他才知道。”
柳娘子聽着這話,放下書,看着眼前的柳白。
“那我去問問他?”
“別,別,這不是開玩笑嘛。”柳白連忙認慫,然後很快又哀嚎一聲,苦苦哀求着說道:“娘,你就告訴我嘛。”
“好不好嘛,好孃親。”
“公子,你撒嬌的語氣讓我作……”小草話沒說完,柳白就已經把它的嘴巴縫上了。
這出門時候,小草都是聽話的很,可臨着現在回來這黃粱鎮了。
好傢伙,那可就皮實的很了。
小草也是意識到了不對,連忙跑到柳娘子面前,蹦蹦跳跳的伸手指着自己的嘴巴。
嘴裡也是支支吾吾的發出聲音,縱使不用聽,柳白也知道它在說些什麼。
無非就是,“娘娘,小草我是替你辦事的,快救我。”之類的馬屁話。
但是柳娘子興許也是覺得它吵鬧,擡手間便是將它丟去了門口,這才說道:
“他那黃粱鎮也是真的,我們這的黃粱鎮也是真的。”
孃親跟黃生說的話一樣,可都是真的,那黃粱福地的馬老爺他們,怎麼能活這麼久……柳白剛想發問,柳娘子卻已是說了出來。
“黃粱福地裡邊的那些人,都是沉睡在他的夢境裡邊,只要黃生不死,他們就在夢裡永遠活着。”
“原來如此。”
柳白連連點頭,“還是孃親對我好,黃生他什麼都不跟我說。”
“黃粱福地的馬老爺他們應當是在前邊的,我們這黃粱鎮就是在後邊的。”
“可是我們這黃粱鎮的這些人……是怎麼來的?”
“不會是娘你捏出來的吧?”柳白眼神中帶着一絲敬畏,真要如此的話,那他就得重新評估柳娘子還有天上那些真神的實力了。
“呵,能怎麼來的,當然是他們爹孃生出來的啊。”
柳娘子看向柳白的眼神愈發鄙夷,一副“你竟然能問出這樣的問題”的模樣。
說完柳娘子都已經起身轉而朝着地底走去了,柳白急忙喊着說道:“娘,還有最後一個問題。”
“你們這麼做的目的是什麼呢?!”
北邊已經有個黃粱福地了,柳娘子再大費周章的在這整出個黃粱鎮。
勢必是有着什麼謀劃,總不可能是爲了玩吧。
“想知道?”
“想知道!”柳白點頭,眼神中也是帶着期許。
“等你打得過我了,什麼你都會知道的。”柳娘子說完就從牀尾那去了地底。
只留着柳白在這哀嚎,“又是這話,娘你就是不想告訴我!”
臨着柳白又想起什麼事,便是跟着來到地底,向柳娘子問起了歲至的事情。
“娘,你知道他在楚河底下搞那個小輪迴嗎?”
“知道。”
“那他這是在做什麼啊。”
“搞小輪迴。”柳娘子一副看傻子的模樣看着柳白。
柳白卻是摸了摸腦袋,神情有些低落,柳娘子不可能聽不懂他想問的是什麼,既然如此,柳娘子這麼說話只有一個原因了。
那就是她不想說。
“他在證道。”柳娘子終於說話了。
柳白忽地擡頭,“證道?!”
這詞一聽就是大氣象啊,證道……這怕都是摸着天邊了吧。
“嗯,天底下能找到這路子,還有資格底氣付諸行動的,可不多。”柳娘子說這話時,帶着一絲略有感嘆的意味。
“那黃生呢?他那黃粱夢境是不是也在證道?”
難得碰見柳娘子願意說的時候,柳白連忙追問道。
“他那也算,但是跟歲至的道比起來,差得遠了……也不能這麼說,他那雖然實力不行,但勝在安全,歲至那個,恐怕會被天上的攔住。”
柳娘子神情自若,說話間好似天上天下都在她的手裡。
“那孃親你呢……你證的是什麼道?”柳白小聲問道。
他都沒問柳娘子有沒有證道了,而是直接問她證的是什麼道。
柳娘子呵呵,“想知道?咱倆打一架你就知道了。”
柳白:“……”
“那天底下證道成功的多嗎?”
“不多,正在想辦法證道的最多,已經開始證道的也有一些。”
“那張蒼呢?”
柳白回想着自己身邊的高高手,順帶在柳娘子這討要着答案。
“他啊。”柳娘子手指輕輕敲打着桌面,“像是在證道,又像是已經證道成功了,一頭老狐狸,誰都算計不清。”
連孃親都把握不住他的實力……果真是個老登。
“那雲州城裡的大算道長呢?”
“還在想辦法證道吧,但是他們那一脈,沒得指望。”
柳娘子說完稍稍低頭,看着對面的柳白,“還想問誰,一併都說出來吧。”
“呃……”
柳白回想着,“孩兒也不認識別的誰了啊,問神教的那些人,孩兒也不認識他們,問了也白問,對了,那黑木呢?”
柳白想着接下來自己就要去他的墳了,問問這個總可以的。
而且當年他的實力也還算可以。
“他要是沒死的話,現在應該也是能走在證道這條路上了,但是他那條道,要是走得通,實力會極強,但可惜走不通。”柳娘子說着竟是搖搖頭,“完全走不通。”
“那他的道……是什麼?”
柳白自己本身就修行了黑木的《野火》之術,所以對於柳娘子的這話,也是隱隱之中有着些許猜測了。
“殺神證道。”柳娘子毫無顧忌的直接就說了出來,“他要想證道成功,就得殺掉天上的一尊神祇。”
“可他要有這實力,還證什麼道?”
柳娘子有些嗤笑。
柳白聽了則是雙眼都瞪大了些……果真如此,他所猜測的也是這個。
《野火》修行成功,就是通過神韻鎮壓,反燒神韻才功成。
由此觀之,也能窺探得出這黑木的一絲證道之路了。
要想完整的證道成功,就得先殺一尊神祇,這事要是能幹成,那這證道成功後的黑木……得是有多強?
“娘,你讓我得走我的路,其實也就是這證道吧?”
“嗯。”
見着柳娘子點頭,柳白當即就有了想法,黑木這道,太強了!
“呵呵,你要走這死衚衕就走吧。”
柳娘子一看柳白這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些什麼。
“呃……沒有沒有,孩兒這不是還早着嘛,先想想再說,先想想。”
別的柳白就沒再問了,也不認識還有誰。
禁忌深處的老廟祝的話,肯定也是已經證道成功了,如若不然,那鏡子也就不會說當時的老廟祝是天下第一了。
“對了,孃親,你看這個熟不熟悉!”
柳白說着在衣袖裡邊扣了扣,等着手拿出來的時候,手裡就已經多了一片破碎的銅鏡了。
“咦惹,這裡又是……你!!!”
銅鏡在感知到柳娘子的氣息後,當即從靈魂本源的深處發出了一聲尖叫。
它雖然記不太清了,但是這股讓它身體碎裂的氣息。
可是被它記在了靈魂深處。
死都不敢忘啊。
柳娘子也是“嗯?”了一聲,一擡手,柳白手裡的這面碎裂的鏡子便是到了她手中。
“你這是從哪弄來的?”柳娘子問道。
柳白隨即便將這鏡子的來歷一五一十的說了出來。
柳娘子看完後,隨手在這鏡子上邊一抹。
柳白眼睜睜地看着鏡子上邊浮現出了柳娘子的面容,緊接着消失,轉而再度出現的是一個白髮蒼蒼的老者的模樣。
“這事?”
“這東西既然還能被你找到一份,那就說明它跟我們家有緣,你收好就是了,將來看有沒有緣分找到其他三份,若是找到了就送到黃粱福地去,讓那瞌睡蟲幫你縫好。”
“至於剛剛……”柳娘子說着自己都笑了笑,“我將我的氣息抹除了,在這鏡子裡邊嵌入了那老廟祝的氣息,這樣一來,這鏡子以後只會覺得打碎它的是老廟祝,不會覺得是我。”
“你下次若是找到其他部分,記得將其觸碰一下,這樣別的鏡子的記憶也能被修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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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白:“???”
柳娘子似是也覺得自己這行爲有些不妥,收斂了笑容,看着依舊待在這的柳白,蹙眉道:“你還待在這裡做什麼?”
柳白明白,自己該滾了。
於是接下來的這幾天時間,柳白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在家中待了好幾天。
柳娘子對他的態度也有剛開始的“今晚想吃什麼?”,變爲了,“你還待在家中作甚?”。
柳白知道,自己該出去走走了。
只是前往易州,依舊不急,柳白在雲州還有點事要做。
比方說這該死的馬老爺跟六子……柳白怎麼都得再去見見他們,順帶給他們帶點小禮物。
柳白先是去了趟雲州城,找小算跟無笑道長,讓他們幫忙調配了點藥粉。
等着他再度回到這馬家莊子的時候,天色也都已經昏暗了。
可結果卻是發現馬老爺跟六子都不在,臨着一問,才知道他倆是進城去了。
進城未歸,多半就是在烏蓬山的烏蓬子裡邊歇腳了。
柳白對這些都還記着清清楚楚,等着他來到此處時,發現果真如此,甚至不止是馬老爺跟六子,還有幾個行腳商也都在這。
一切都還是當年的光景,沒有什麼改變。
“嘿,咱哥幾個啊,就馬老爺你這命最好了。”一個泥人匠抽着旱菸,笑呵呵的說道:“自個聚五氣了不說,還有仨徒弟都是去了雲州城吧。”
“就連這六子,也都成六爺了。”
六子表面上依舊是那木訥的模樣,聽着這話也是連連擺手。
馬老爺則是臉上都笑開了花,今兒個留宿這烏蓬,不就是想着這一口嗎?
如若不然,早就坐着劉鐵孝敬的那上等馬車,返回馬家莊子裡去了。
“哪有哪有,也就那樣吧,不成器不成器。”馬老爺“嘿嘿”笑道。
對面一個獨臂的趕山人聽着也是開口,“馬老爺這怕是都快養出陰神了來了吧?”
“哎,遠着,遠着呢,這輩子怕是都見不着嘍。”
馬老爺拿下老煙槍,吐出口煙氣。
可就在這衆人閒聊之際,馬老爺卻感覺眼皮子越來越重,也不止是他,是所有圍坐在這火塘邊上的人都是如此。
等着所有人都倒下後,黑暗之中,柳白的身形就顯現了。
他看着這左右倒下的人,隨手將那幾個閒雜人等都送了出去。
等這屋內只剩下他跟馬老爺以及六子的時候,他終於動手了,四周牆壁上都氤氳着淡淡的血光。
他自個則是高坐黑暗,散發沉重威壓的同時,他忽而叱喝道:“馬老三,六子!”
剎那間,原本躺在地上昏睡的他倆立馬就被這直擊靈魂的呼喊聲叫醒了。
只是這起來後的他倆,也是渾渾噩噩。
柳白威嚴的聲音再度響起,“爾等……可是犯了死罪!”
馬老爺感知着這恐怖的威壓,又打量了四周一眼,最後沒有絲毫猶豫,當即跪倒在了地面。
“晚輩該死,晚輩該死。”
六子後知後覺,也是連忙下跪。
看着這如此識時務的“馬俊傑”,柳白清了清嗓子,“起來回話。”
“是是。”馬老爺起身後,也不敢擡頭,只是畏聲問道:“不知……不知是哪位前輩?小的,小的又是犯了什麼死罪?”
“本尊,乃是這地府閻王,爾等犯了什麼死罪,還不自知嗎?!”
柳白聲音一沉,這倆人又被嚇着跪倒在地了。
柳白也沒辦法了,跪就跪着吧,只是將這渾渾噩噩的倆人好一番威脅恐嚇之後,竟還真詐出了他們許多秘密。
比方說這六子,幼時困頓的時候,竟是時常去別人地裡偷菜吃。
遇着有人來,還裝邪祟嚇唬人家。
又有次去血食城的時候,揹着他家裡的媳婦,偷偷去了紅燈坊。
還專挑那肥臀的女子下手。
這些事,是連馬老爺都不知道的。
這讓柳白愈發覺得,外表看着老實憨厚的六子,實際上極不老實。
至於馬老三,那就更是了。
年輕時剛點火走陰時,還幹過那“摸金”的行當,這血食城境內哪有什麼好墩子,他都門清的很。
只是後來三火點成,燒出靈體後,才金盆洗手。
破身這事,他就的確是沒做過。
最爲顯赫的一次戰績就是,他露宿山野時,遇見那女鬼纏身,他於春夢當中一發打出去。
竟將那女鬼都燒了個半死。
柳白聽了後,差點當場給他找來幾個女鬼。
餘着這倆人又還說了許多事,柳白都一一幾下,只等着以後拿出來威脅一下他倆。
嚇唬完了之後,柳白又讓他倆回去躺好,又把門口那幾個都招了回來。
這才遁身離去。
等着第二天天色亮堂,馬老爺醒來後,回想着昨晚那好似真實的夢境,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六子也是差不多的模樣,兩人一問,對於昨晚的夢境皆是對得上。
“那這恐怕就不是夢了……”
旋即馬老爺又將另外幾人喊醒,一問,他們都是酣睡整晚。
這就更讓馬老爺溼了後背。
“走。”
他二話不說就帶着六子急匆匆的出了門,取出隨身攜帶的紙馬車,丟在地上,最後消失在了山道。
只是這等着第二天,柳白又在自家見着敲門進來的馬老爺,這就有些難崩了。
“你這……柳公子什麼時候回來了?”
馬老爺瞪着眼,硬生生的別回了那句“小子”。
“今早剛到,都還沒來得及去莊子見你呢。”柳白張口就來。
背後樹上的小草只是哼唧了幾句,柳白就已經將它嘴巴縫上了。
馬老爺含糊幾句,說是來見柳娘娘的。
柳娘子知道馬老爺來是爲了什麼,都沒露面。
無奈之下,馬老爺只好將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訴了柳白,說什麼這黃粱鎮境內來了個大凶邪祟,綽號叫什麼“地府閻王”,極爲猖獗。
連馬老爺遇見都沒絲毫反抗之力,起碼都是【鬼鑄身】的邪祟了。
柳白認認真真的聽完,又拍着胸脯保證,這事就交給他了。
馬老爺這才半信半疑的離去。
臨着當然柳白又去馬家莊子吃喝了一頓,也算是給這“師父師兄”定了定神。
如此前前後後又在家中待了小十天,柳白也知道,自己又該出發了。
所以是日清早起來,他便來到了地底。
柳娘子似是也猜到了他要走了,早早的便在這等候。
“有什麼想問的,就問吧。”
“嗯。”柳白老老實實來到對面坐下,起始一句便問道:“爲什麼偏要去那黑木的墳墓裡邊,陰陽合一生元神?”
“你這《野火》的第二式【野火不盡】,需要點外物輔助才能練成,那點外物,黑木墳墓裡邊就有,這是其一。”
柳娘子知無不言,回答的很是細緻。
“其二是這【野火不盡】只有在陰陽合一的那一剎那才能領悟,所以你也得趁着這機會去他的墓葬裡邊。”
“他這術法裡邊應當還有一點對證道的感悟,應當也留在了他的墓葬裡邊,這對你將來走出自己的證道之路也有幫助,這是其三,夠了麼?”
“夠了夠了。”柳白連連點頭。
如果這還不算夠,那得是什麼纔算夠?
“那孩兒自己琢磨出的那陰陽合一的秘法,能否可行?”柳白又問道。
這事柳白前幾天就跟柳娘子說起過了,但當時柳娘子說等柳白走的時候再跟他說。
現在柳白既然準備走了,那自然就得問個清楚。
“可行。”柳娘子臉上竟是露出了一絲笑容,“你這法門對如今的你來說,能極大的提升實力,而且對於你日後的證道之路,大有裨益。”
聽着這話,柳白也是長舒了口氣。
他起先甚至都沒想着這法門能有什麼裨益,只是想着對自己沒什麼負面影響便好。
現如今看來,那是大大的好!
至於這法門到底是什麼……就是柳白沒有元神走陰人的氣血跟靈性,但卻能陰陽合一生出元神,從而有用元神境的種種神異。
“你是怎想到這法子的?”
柳娘子破天荒的頭一次詢問起了柳白。
這滋味,這感覺,讓柳白很是受用,很是舒坦……娘竟然也有不知道的。
娘竟然也有向我詢問的那一天。
“嘿嘿。”柳白情不自禁的就笑了出來。
柳娘子見着柳白這反應,就知道他在嘚瑟了,“呵呵。”
笑聲冰冷,柳白瞬間就驚醒了,連忙說道:“就孩兒早覺得我這陰陽二神都有點不大對勁,就像是……單獨的兩個個體。”
柳白甚至想說,是自己的兩個分身,或者說都是兩個活人了。
尤其是那陰神,吞食了這麼多的氣血之後,隱隱之中都要生長出血肉了。
“所以孩兒就覺得,既然都是分開的,那我不用的時候就將他們合在一起當做元神,要用的時候再拆開化作陰神跟陽神……”
“你這陰神跟陽神。”柳娘子話說到一半,卻是沉吟了片刻,隨即竟是在這地底再度撐出了一道金色屏障。
柳白見此情形也是猛地擡頭,上次柳娘子這麼正式,還是在罵天上那羣狗日的時候。
現在這次是……柳白甚至連呼吸都壓低了。
“你放出來吧。”
柳娘子言語輕鬆。
柳白聽話的將自己的陰神跟陽神都放了出來。
他陰神就已高一丈,陽神更是身高三丈,可放出來之後,這分明不過六尺高的地底,竟是完全容納了這陰神跟陽神。
柳白忽覺的,這地底會不會也是被孃親用了什麼須彌之術。
不然怎麼能有這般神異?
而他放出陰神跟陽神後,柳娘子就上前一步,到了柳白麪前。
她擡起右手,高過柳白頭頂。
“嗯?”
柳白連忙橫移一步,擡頭望去,他只見柳娘子擡起的右手拂過間,竟是有着點點金色光芒閃動。
這些金芒只一出現,柳白就感覺到了一股神聖的氣息。
就讓他只是看着,都忍不住有種想頂禮膜拜的感覺,甚至覺得,自己站在這,都是一種褻瀆,一種大不敬。
先前柳娘子也顯露過金芒,但之前她好像都刻意隔絕了這氣息。
可這次不知爲何,竟然沒有。
她緩緩轉過頭來,柳白眼神恍惚了剎那。
這一刻,他看到的不再是自己那個年輕貌美的孃親,而是看到了那個血淋淋的……畫皮鬼!
柳白心中下意識一慌,但很快就冷靜下來了。
畢竟……這纔是我孃親嘛。
他就這麼跟柳娘子對視着,也注意到了,此刻柳娘子的雙眸,就在泛着金光。
“你現在,是什麼感覺?”柳娘子問道。
不等柳白回話,他就忽覺得自己身上籠罩着這股神聖威壓陡然卸去,就像是晚風拂過身體一般。
他心中自是下意識以爲,這是柳娘子收起了自身的威壓豈是。
但很快他就發現並非如此,而是因爲他的陰神跟陽神……兩眼之中也是在泛着金光。
雖然黯淡,但的確是存在。
尤其是陰神,原本帶着青銅鬼神面具的他,此刻這金光都能從面具之中透出,帶着一絲威嚴的神異。
這一刻,柳白倏忽像是感覺到了什麼。
他心神凝聚陰陽,眼中的視線也是陡然大變,此刻這天地在他眼中,不再是原本的樣貌。
而是由無數密密麻麻的各色絲線匯聚而成,似是這些絲線,纔是這片天地之間原本的構造。
他再度看向眼前的柳娘子。
金光……
渾身上下都散發着金光,就像是鋪就了一層金箔,孃的,難怪他們都管孃親叫做柳神!
柳白匆忙轉移了視線,而就當他想着研究一下眼前的這些“絲線”的時候,卻陡然發現,一切都消失的乾乾淨淨。
“嗯?”
他看向自己的陰陽二神,眼眸之中的金光褪去,連柳娘子眼中的金光也都消失不見。
“你剛看見的,就是這世間的規則。”
“你要想研究,等你自己有着證道的實力自己研究去。”柳娘子沒好氣的說道。
“呃……所以剛剛我是借孃親你的實力纔看見的?”這讓柳白有些尷尬。
他剛見着自己眼冒金光,自是以爲自己也有了一絲“神”的手段。
“你有這實力?”柳娘子反問道。
柳白不問這了,問了也是自己打自己臉。
“所以現在知道你這陰神跟陽神是什麼身份了吧?”
柳白想了想,又木訥的搖搖頭,他是真不知。
柳娘子只好說道:“剛我是將一絲神力附着到了你身上,所以你能看見到這些。”
“若是我將神力附着在別人身上,你知道結果會是如何?”
“如何?”
“會死。”柳娘子言語輕鬆隨意,“哪怕是那禁忌深處的那些王座,沾染了這一絲神力,都會灰飛煙滅。”
她說着緩緩低頭,俯視着眼前這個恍若未知的少年,沉聲道:
“但你的陰神跟陽神不僅沒死,反而藉由我這一絲神力,窺探了這世界原本的真面目。”
“現在知道你這陰神跟陽神,到底是什麼了吧?”
柳白聽着柳娘子的描述,忍不住深呼吸一口氣。
他先前就已經想到過這個答案,不止是他,甚至就連小算跟無笑他們,也都默認是這個答案。
但這畢竟都是自己想的,而現在竟然從柳娘子這得到了近乎肯定的回答。
“所以,我的陰神跟陽神,真的是神嗎?”柳白問出了這看似大逆不道的問題。
真要如此的話,連他的陰神跟陽神都是真神了。
那他自己是什麼?
可歸根結底,爲什麼自己的陰神跟陽神,只是誕生之初就是真神?
柳白覺得自己身上怕是有着大秘密,而且這秘密,還並非是柳娘子子嗣這麼簡單。
柳娘子清冷的聲音響起。
“是神非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