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海軍的事情雖然已經漸漸上了陸鴻預定的軌道,但是眼下還有幾件大問題沒有得到解決。
第一個當然就是錢的問題,雖然從劉德海等人的遺物裡抄出一萬多緡的贓款,還沒收了蕭宛等人帶着的幾千緡,加起來差不多有一萬七千上下。這些錢在新的倉曹參軍到任之前,全部由陸鴻親自掌握。
這筆錢看起來確實不少,但是對於陸鴻來說,還差得遠……
就像範翔說的,他後頭還有好幾樁大事要辦,比如整飭大寨、鋪修兵道、官田造渠、新建騎兵團……
其中整飭大寨是重中之重,如今這座經歷了百餘年的軍寨,不僅東面寨牆已經坍塌大半,寨中原先的倉房兵舍也有九成不堪再用,這就導致許多士兵都住在簡陋的臨時帳篷裡!
還有鋪修兵道,平海軍作爲邊戍軍鎮,它的任務不僅僅只是守着這個巴掌大的軍寨,還要負責整個平海鎮四村六莊一集之中所有軍戶的管理、一萬多畝官田的營務,還有轄下四十多裡兵道的維護,這些都是平海軍賴以生存的命脈,萬萬疏忽不得。
至於官田造渠,這是他受到去年洪縣令在整個保海縣造渠工程的啓發。事實證明,保海縣當時花了無數人力財力、如今在田野中縱橫交錯人工水網,爲整個保海縣農業的發展起了極大的推動作用,去年秋收比往年增加了三成的產量就是一個很好的例證!
還有新建騎兵團,這件事雖然不是最急迫的,但是其重要性在陸鴻心裡卻排在首位!不論是修兵道還是建水渠,都是長遠發展的考慮,而新建騎兵團卻是有可能在近年朝廷的各大戰役中派上用場的!
這些事情可以說每一件都十分重要,但是每一件也都特別費錢,雖然說這些都是朝廷應當撥款的項目,可惜實際情況是,朝廷已經一分不少地爲這些事情出過錢了……
陸鴻此刻就拿着讓人眼花繚亂的賬單,焦慮地直嘬牙花子。如果照這份單子上打算的話,最少需要花掉他近十萬貫……
對面的範翔見了他這般模樣,只好寬慰他兩句:“這只是粗略的估算,再說算賬方面職下並不擅長,或許其實要不了這麼多錢。而且事有輕重緩急,咱們一件一件的辦,先緊着花錢少效果大的事情辦。比如棉衣,職下算了算,如今即使每人發一件新衣,最多也就花得百十來貫,棉鞋也費不了幾個錢……”
就在今天下午,各團便按照陸鴻的第三道命令統計了本部邊軍急需的配備,加上欠發的銀餉,範翔粗略統計之後約莫是三千多貫,大頭
主要還是在餉銀上面。他認爲這件事完全可以先辦了,或者先將餉銀補發一部分。
他說着話,擡頭一看,卻見陸鴻眯着眼皺着眉似乎在思忖甚麼,只好先閉上嘴。
其實他後面說的甚麼陸鴻一句也沒聽到,自打範翔說到算賬方面並不擅長時,陸鴻的心思就飛到了別處。他在想如何能把杜康這個人從岑維元那裡撬過來。
這就是他面臨的第二個大問題——他缺人!
現在範翔已經被他當成鐵人萬金油在用了,任何大事小情都要拖着老範商量一遍纔算完,而且就在這份總賬單統計出來之前,範翔還幫他定下了剛剛招到的十六名貼身白直……
現在那些所謂白直其實是親兵的青壯們,正交由小金子帶領着,一遍又一遍地熟悉着軍中的規矩,和大人的習性。
陸鴻已經將處理整個貪墨案的經過,和現在平海軍所遇到的困難一併寫成了公文,發往都督府和兵部,並且明確指出,希望上面能夠特批一部分錢下來,而且在發給湯柏的私信上特別註明,他需要一個副手——如果吳衛那小子現在有空的話,他不介意再跟這傢伙搭一回班子……
不過這些都在等待大人們做最後批示,如今他的當務之急,還是要找一個得用的助手,來幫他處理財務上的問題。
算了,這事急也沒用,還是先處理掉眼前能做的事情再說。
“老範,上次繳獲的那些皮子是怎麼處理的,裡面有沒有值錢的銀狐皮啥的?”陸鴻忽然想到這麼個事情,他在後軍的時候曾經聽人吹牛說,北地一塊上好完整的狐狸皮子,最高能炒到上千貫一件,他想看看有沒有撞到大運,會有那麼一兩件讓他來賣錢……
讓他失望的是,範翔十分肯定地告訴他,別想那好事了……
範翔告訴他,馱隊的幾百張皮子基本上都是些牛羊皮,還有小部分馬皮,已經拿了一些到縣城去,請鞋匠做成皮靴,給軍官們先發一批穿着,剩下的硝好了堆在倉庫裡,具體是賣掉換錢還是留着備用,他暫時還沒定下來。
至於爲什麼不給所有邊軍每人做一雙,一來皮子不夠,二來朝廷有規定,九品以下無官銜的不允許穿皮靴。
陸鴻點點頭,對範翔的主張還算滿意,他這才又捧起那份賬單仔細地查閱起來,棉衣棉鞋一百六十貫就能全部搞定了,邊軍的伙食改善、值夜哨兵的大衣、哨樓的修繕、燒木炭,這些都花不了幾個錢,而且馬上就能見到效果。
陸鴻讓範翔再將賬單拿下去按照急緩
順序重新排一下,而且五百貫以下的讓他自己做主去辦。
等到範翔晃着有些乏力的身子走出指揮所時,陸鴻這才從大案後面繞出來,扭動了幾下有些發酸的脖頸。
他正打算到大寨裡再去轉轉,活動活動身子,順便看看還有甚麼疏漏的地方,卻見門口人影一閃,小金子着急忙慌地跑了進來,高興地朝他叫道:“大人大人,五子哥回來了!”
“啥?”陸鴻又驚又喜,在他最缺人手的時候,小五子竟然趕回來了,“他這麼快就回來了?”
他的話音未落,就聽門口兩聲“鴻哥”,胡小五帶着王正和杜康已經從門外跨了進來,陸鴻急忙趕上去迎接。
胡小五和王正見了他也十分興奮,兩個人同時張開手臂等着陸鴻,誰知道他們家鴻哥在兩人眼前一繞,徑直抓住了杜康的手,激動地說:“杜書辦,你可來了,你累不?累的話先喝口茶。”
杜康被他突如其來的熱情唬了一跳,受寵若驚地說:“不、不累,爲大人辦事……”
誰知他還沒說完,陸鴻急急忙忙便截口道:“不累的話就抓緊上任,官兒小了些,倉曹佐使,回頭我就給老岑打個招呼,直接讓你留這——當然了,前提你自己得願意!”
這件從天而降的喜訊簡直將杜康砸懵了,他怎麼可能不願意?倉曹佐使,那可是正兒八經的官兒啊,雖然只有正九品,但正九品也是官啊!比他那屁都不值的縣戶房爛書辦強了不知道多少倍!
他還沒來得及謝恩表決心,只知道一個勁兒地點頭,卻已經被陸鴻拽出了指揮所大門,並且被人指着曹司的連排辦公室告訴他,就在最西邊那個屋,去找範錄事……
杜康包袱還沒放下來,甚至一句話囫圇還沒來得及說,就軟着兩條腿被人“趕出”了指揮所,但是他被“趕”得高興,“趕”得痛快,因爲這麼一趕,就把一件紮紮實實的青袍官身套在了他的頭上……
陸鴻見他自己認了門,便喜滋滋地轉了回來,還沒來得及看小五子和王正兩人的臉色,便端着一壺茶痛痛快快地暢飲了一口,這才丟下茶壺,向他倆笑道:“你倆回來得正好,事情辦得咋樣……小五子,你好像不高興啊,辦砸了?”
胡小五咧咧嘴,冷笑一聲,索性轉過了身,兩手抱胸,拿屁股對着他。
陸鴻這下簡直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頭腦,青州永興坊是不是李家的,現在已經沒有多大要緊了呀,就算這事辦砸了也不用這樣罷!這樣子就好像自己哪裡得罪了他似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