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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誠意呢?”
“你想要我怎樣?”
“說一句話。當着清月的面說你愛我。”
午後的風吹在身上,讓我感覺不到一絲溫度,“這就是你的要求嗎?”我的嘴角露出一抹嘲諷的笑,“不是出於真心的,你也要嗎?”
軒轅駿圖道:“是的,我唯一的要求,心是可以慢慢變真的,你當初不也是在清月的yin威之下才慢慢屈服的,但是現在他被廬陵王和契丹族的軍隊團團包圍,江湖那邊也有不少人想反他呢,只要你一句話,並且答應留在我身邊,我就會撤出契丹族的兵力前去支援清月宮,好好考慮一下吧,這筆賬是划得來還是划不來。”
門口透進一束光線,軒轅駿圖掀簾而出。高大身影消失在了視線中。
徒留我一人站在原地發呆,兀自笑了起來,一句不真心的話,抵得上千軍萬馬, 不但能救清月宮於水火,還能抱住冰巧的性命。至於我,不外乎再多出一個噩夢。
晚上,玉蘭來給我送飯,我正在牀上看書,她把飯菜放在桌上之後便靜靜地站在一旁,我從書裡擡起頭,她臉色一囧,輕聲道:“王妃,該用晚膳了。”
“我現在還不想吃,你先放着罷。”我道。
“是,那玉蘭就先告退了。”她識趣地道。
剛走到門口,我便叫住了她。“請問王妃還有什麼事嗎?”水亮的眼睛盈盈望着我,我向她招了招手,“你過來一下,替我把這封信交給看守所裡的冰巧姑娘。”
玉蘭的眸中掠過一絲驚訝,“王妃是說前幾天竊取機密被抓住的那個囚犯?”
我微微頷首,“就是她。”
玉蘭接過信,臉上遲疑,我淡淡一笑:“你不必害怕,我與這位姑娘曾有過幾面之緣,也算是萍水相逢,如今她犯了不可饒恕的錯誤,我不過是想送幾句安慰的話而已。”
“可是這件事要是王知道了……”玉蘭擡眸看了看我,不敢說下去了。我不知道她是真的在爲我擔心,還是關心自己的安危。
我道:“你只要把信放在飯菜的盒子裡,沒有人會發現的。”
“是,奴婢明白了。”玉蘭咬了咬脣道。
我繼續翻着白沐風送給我的那本《工筆素描》。無意中瞥見一幅駿馬圖,立刻被畫中簡潔粗豪的線條吸引了,我提起筆,蘸了墨汁,也在紙上畫了起來。
白沐風以前總喜歡把自己一個人關在書房裡畫畫,甚至幾天都不出門,我當時很不解,現在卻覺得畫畫的時候,時間一晃就過去了。
當我擡起頭時,發現手腳都已酸的不行,外面漆黑一片,只聽報更的士兵在外面敲了兩下銅鑼,懶洋洋地道:“天乾物燥,小心火燭。防賊防盜,閉門關窗,大鬼小鬼……”
已經二更天了麼?我竟然足足畫了三個時辰,看看紙上那匹瘦不伶仃的老馬,再看看桌上桌下一個個的紙團,有種欲哭無淚的感覺。
不過讓我奇怪的是,都這麼晚了軒轅駿圖還沒有回來,平時這個時候他也差不多到了。
我應該感到慶幸。因爲終於可以不用提心吊膽地與他對峙、說話。我把畫好的那幅畫用硯臺壓住,爬到牀上時,上下眼皮已經開始打架了。
第二天醒來身邊沒有一個人,連餘溫都沒有,滿地的紙團已經被打掃的婢女清理乾淨了,難不成他昨晚真的沒有回來過?
早上,玉蘭過來時,對我說,昨晚軍隊連夜進城去了,那封信很順利地交到了冰巧手裡。
看到玉蘭緊張的模樣,我不禁莞爾。
“對了,你知道昨天王進城幹什麼嗎?”我想,在我還沒有給他答覆之前,他應該不會不守承諾去攻打清月宮吧。
玉蘭道:“聽看守說,是皇宮裡出事了,至於王爲什麼要去我也不清楚。”
“皇宮?”我鬆了口氣,但神經又立刻繃緊起來,隱隱感到有更大的事要發生了。
到了傍晚,軒轅駿圖終於一身戎裝出現在了門口,一臉疲憊的神色,搖搖晃晃地進來了,跟隨的侍從想要扶他,卻被他一把推開了,喝道:“下去!”
“是。”侍從素來知道王的脾氣,識趣地退了下去。
我走過去爲他脫下盔甲和披風,風塵之中一股濃濃的血腥味。
“你受傷了?”我驚詫地擡起臉。
他一愣,臉上泛起淡淡的笑意,“沒事,一點小傷而已。”
“讓我看看。”我不帶表情地說着。讓他坐在牀上,將他的上衣解開,胸前一片暗紅赫然映入眼簾,傷口足有一指來寬,我一驚,“醫官沒有爲你處理傷口嗎?”
“我一下馬就到這裡了。”軒轅駿圖淡淡笑着,讓我感覺到強大高傲的他也也是個需要人疼愛的孩子,年輕的臉龐還有幾分未脫的稚氣,就像當年的清月……
不,我的深思有些恍惚,迅速將腦海中的那些瑣碎的記憶刪除。因爲此刻面對的這個人並不是那麼簡單,稍有不慎就可能給清月宮帶來災難。
“怎麼了?”軒轅駿圖見我神色不對,“哪裡不舒服麼?”
“沒有,我只是看到血有些不適應。”我避開他追問的目光從櫃子裡拿出急救箱,“來,我替你把傷口包紮好。”
晦暗的光暈下,那道長長的口子彷彿是一張咧開的嘴。我在紗布上上了藥,將那張醒目的嘴封上,軒轅駿圖突然抓住我的手,道:“我希望這一次不要再讓我空歡喜一場。”
我皺了皺眉,“別動,傷口又要裂開了。”
他鬆了手,眼睛炯炯望住我。我在他的注目下,低下頭將傷口邊上多餘的血舔淨,用紗布一圈圈纏上。
“爲什麼不問我去做什麼了?”傷口的疼痛連帶着他的呼吸也變得沉重起來。
“你想要我知道的事自然會告訴我。”末了,我小心翼翼地打了一個結,擡眸道:“包紮好了,昨天都沒有睡好,今晚就早點睡吧。”
我替他脫了馬靴,將雙腿放進被窩裡,聽到他輕輕的嘆息聲,卻並沒有說什麼,任由我將被子蓋在他身上。而我在進行着這些事時。他的目光從未移開過我的臉。
當我站起身時,他從後面抱住了我的腰,我身體一僵,只聽他說着:“讓我抱抱你,只要這樣就好了,至少讓我感到我還擁有着你。”
貼着我的身體熾熱如火,我感覺到環着腰的手臂在輕微顫抖,“你這又是何必呢?”我輕輕嘆道。
“因爲我愛你,很愛很愛你,你知道嗎?”
“我知道。”但是知道了又能怎樣,我已經被各種愛折磨得累了,麻木了,所謂愛恨,不過是可以相互轉化的東西,徘徊在愛與恨的邊沿,真的很厭煩,愛不得,恨不得,拿不得,捨不得。
“放手吧。”我低聲道。
“不,我絕對不會再放手了。”他摟得我越發緊了,彷彿要將我融進他的身體裡,我握住他發燙的手臂,道:“放開吧,我去把燈熄了。”
軒轅駿圖一滯,鬆開了我。我走過去將燈熄掉,摸着黑回到牀上,他像往常一樣把我抱在懷裡,也許是太疲憊了,很快就聽到了鼾聲。
望着這張年輕臉,帶着深深的倦意,熟睡的樣子與平時完全是兩個人,沒有戒備和高傲,明明還是個孩子。我伸手撫上他的額頭,撩開那些被汗水打溼的頭髮,指尖順着額頭摸到了鼻尖,他突然抓下我手。嘴裡含糊着說着什麼,最後,我只聽清一句:“乖,別鬧,再貪玩打屁屁。”
我怔了怔,想起他還是剛從輕狂的年紀走過來的,這麼年輕就當了王,爲民族到處爭戰廝殺。這個年紀,應該是京城的公子哥們最享受的一段時光,曾經我也好奇問過族裡的婢女,王怎麼還沒有妻妾,甚至也看不到任何恃妾。婢女一提到他們的王,臉上立刻露出崇敬和神往。
按照契丹族的族規,新生的男嬰到了五歲就必須被放在野外一年,生存與滅亡便是在這時決定的,雖然有作爲父親的王一直訓練和培養,但他卻比同齡的孩子還要刻苦,由於他的沉默寡言,讓族中的很多女子都可能遠遠看着不敢接近。
軒轅駿圖順利當上王之後,也沒有停止艱苦的訓練,爲了拓展土地,戰爭從沒有停止過,族人雖然埋怨卻不得不敬畏他們的王。
關於軒轅駿圖這個人,我只能用堅毅來形容。望着他熟睡的臉,心中隱隱有些酸澀,但是,他是我和清月的敵人,我不能心軟。
第二天一早,軒轅駿圖又早早地離開了,我沒有問他去向,心裡卻擔憂得緊。我在這裡安然的幾天,外面都不知道發生了多大的變大。
手上的筆再也拿不穩了,畫紙上還是那匹瘦不伶仃的馬,我扔下筆,將紙團攢成一團往地上扔去。
“你在做什麼?”清晨的曙光傾入室內,將門口的影子拖得好長。
“你不是出去了嗎?”我驚訝地望着門口滿臉笑意的軒轅駿圖,和昨晚簡直派若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