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頭一顫,不會是假戲真做了吧。想看清楚他到底什麼表情。一綹溼漉漉的頭髮貼在臉上,我小心翼翼地擡起手撥開他前額的劉海。
孰料,這下可好,手腕被他牢牢握住,“咯噔”一下響,疼痛感從一點蔓延至全身。軒轅駿圖將我整個人固定住了,一動也不能動。
這一刻,從恐懼到絕望,後來,麻木得竟然什麼也不知道了,痛得彷彿只是一具軀體,與我沒有任何關係。
醒來後,雪白牀單上刺目的殷紅刺痛了我的眼睛。我咬着脣半響不語,一時間,手腕,膝蓋,身後,各處的痛匯聚到剛剛醒來的大腦,沉重的負荷壓得它幾乎透不過氣來。
我緩緩起身,下牀,彎腰撿起地上的衣服穿上。
那是一套契丹族歌姬的服裝。寬大的衣領和袖口,底下是長短不一的布拼合而成的,長的及地,短的只及膝蓋。讓我想起來大街上乞丐的衣服。穿在我身上正合身,倒像是訂做的一般。望着鏡中妖嬈的自己,我自嘲地笑了。
我掀開營帳,看守的士兵一愣,兩把長矛擋在面前,一個年輕的士兵低頭道:“公子請留步,王吩咐過不準您踏出營帳半步。”
“他是想讓我餓死、憋死還是臭死?”
“這……”年輕的士兵臉一紅,吞吞吐吐地道:“會有人給公子送飯的,不管公子做什麼事,都要屬下跟着。”
我無言,哂笑一聲,將簾子放下。
過了一會兒,果然有人給我端來了飯菜放在桌上。我瞄了一眼,簡直是給貓吃的,軒轅駿圖大概以爲我會絕食,這也太小瞧我了。
肚子正好餓得慌,我端起碗,也顧不得好吃不好吃,把飯菜統統扒了個精光。
傍晚,那兩個凶神惡煞的婢女又過來給我洗澡,這次她們的手越發麻利了,恨不得將我的皮搓掉。
“長着一副狐媚樣,就知道勾引王,以前像你這樣的多的是。不出五天就被扔進軍營裡當了***,逃跑的就餵給巨蟒吃。別看你現在得意的,過幾天就連下等人都不如了。”
“王……”
“王……奴婢該死,奴婢該死!”
兩人驚恐地回頭,慌忙跪下來磕頭,她們的王居高臨下地俯視着她們,揮手淡淡道:“下去。”
隔着氤氳水霧,依舊能感受到背後的鋒芒。我掬起一掌水珠滑在肩上,道:“王今天來的不巧,小的怕這不乾淨的水會沾到你身上。”
忽然,背上一熱,他的手滑到了我的腋下,“嚯”地將我提了起來,水花四濺。
我感到一陣暈眩已經被他仍到了牀上,每次看到他的眼睛,都彷彿被灼燒了一般,閉上眼睛,昨晚鏡頭又出現在腦海中,如果說與清月的第一次是墮落的開始,那麼昨晚便是我徹底墮落的開始。
將自己的身體獻給一個不愛的人,或者說是敵人。
他危險地眯起了眸。我反而坦然地迎上他的目光。不得不承認,他是一個集貴族氣質於一身的高傲的王,舉止優雅而不失霸氣,眼神迷離卻不迷茫。清月和火蓮已經算是人間極品了,而眼前這個契丹王,雖然相貌略輸於他們,可他渾身上下散發出的男人的野性魅力卻遠遠高於他們。這似乎更受女子的歡迎。
大多數名門貴族公子身上都用薰香,清月的是幽蘭香,火蓮的則是清新的蓮香,白沐風每次下海經商回來,都要帶一些西域的檀香。
軒轅駿圖卻沒有,這個人,身上只有男子生來就有的氣息,容不得一絲一毫的軟弱。
與他眼神對視,我知道不能再找藉口。
他強硬地將我的身體翻轉,重重地壓了下來,我合上眼,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王……求,求您輕點就行。”
“我想知道,這具身體到底爲什麼能讓那麼多人爲之瘋狂,你,卑微、膽小、懦弱、自卑,可是這樣的人卻像磁鐵一般地吸引着別人。”
我只是他們的寵物而已,若是瘋狂,他們豈會棄之不理?
軒轅駿圖並不是有意玩我,他每次都會觀察我痛苦的表情。我知道若是他對我失去了好奇心,便也失去了興趣,到時我就會如那兩個婢女所說的,被送進軍營供更多人消遣和發泄。那時纔是真正的生不如死。
“睜開眼睛!”他突然命令道,“我要讓你記住我對你所做的每一個細節,讓你這一生都不可能忘記我。”
心靈的某一處開始一點點崩潰。昨晚,我總算知道了什麼叫做痛不欲生,什麼叫做不再忘記。什麼等待,什麼承諾,什麼尊嚴,都不過是隨口開的玩笑,做一個玩偶遠比做一個有思想的人要輕鬆。
我伏在牀上,側首望着被風微微吹起的簾脹,從縫隙裡透進的一線光亮,從這個角度剛好可以看到軍士們來回走動。過了許久,進來兩名婢女,照例端了早飯就低着頭匆匆離去,我甚至不確定她們有沒有看到營房裡的人。
晚上給我洗澡的兩名婢女換了,不似先前那般凶神惡煞,小心地替我揉搓,時不時還會問我哪裡不舒服。
我無骨似地任由她們擺弄,像一灘爛泥,我並不是不想動,而是實在沒力氣動。
兩個小丫頭年紀尚輕,見我這般,小臉均是紅紅的。
接下來的幾天晚上。軒轅駿圖似乎心情很不好,每晚都將我折磨得死去活來,直到深夜才酣酣入睡。而我不是被趕到臥榻裡,就是被他當抱枕箍得牢牢的。
除了吃飯和洗澡,我幾乎每天都在牀上躺着,偶爾見到外面的太陽,感覺自己都要發黴了。
傍晚,那兩名婢女替我洗過澡之後卻沒有離開,我習慣性地披上了毯子,坐在牀上,像一個等候夫君臨幸的小娘子。小丫頭怯怯地靠近我。問道:“王交代我們爲公子梳妝,晚上有女真國使者前來。”
我不說話,她們亦僵在那裡,直到我把肩頭毯子往下一滑,她們才低着頭上前,把寬大的衣服套在我身上。
挽起的頭髮被放了下來,順着肩頭一直垂落到腰際,慘白的臉上略施紅fen,怔怔地看着中鏡中的自己,未曾想到畫過妝後竟是這般妖嬈。
當小丫頭拿起腮紅時,我立刻阻止道:“這樣就好。”
再裝扮下去不被人當成鬼才怪。
其中一個忽然掩嘴笑道:“公子天生的好皮膚,不用裝扮也是個美人。”
忽見鏡中的我一聲冷笑,她慌忙道:“奴婢該死。”
“替我把頭髮剪了,我不需要太長,齊肩就好。”我冷冷地道。
小丫頭一怔,有些猶豫地拿起剪刀,剛要下手,突然“鏘”地一聲,掉落在地。
我漠然看着鏡中多出的人,他揮退了跪在地上瑟瑟發抖的婢女,徑自走到我身後,彎腰撿起地上的剪刀,將下巴枕在我肩頭的發上,露出難得的柔和笑容。
“你不是叫我去陪酒嗎?”我看到鏡中的自己笑得無比妖嬈,又無比空洞。
軒轅駿圖勾脣一笑:“是叫你去陪我,不是陪其他人。你在屋裡呆久了我怕你悶,正好出去透透氣。”說着將我打橫抱起,大步邁出營房。
衆目睽睽之下,我摟着軒轅駿圖的脖子,軒轅駿圖攬着我的腰,將士們都見怪不怪地一路問好。
到了接見使者的地方,大家都等着王宣佈開宴,好入座品嚐美味。
桌上一盆盆野味,想必這幾天收穫不少。我不由爲那隻助我逃過一劫的熊擔心。雖然最終還是沒能倖免,但是至少使我心裡僅存的一絲保留了下來。相信終有一天能夠逃離這一切,我必須頑強地生存下來,我還要親眼目睹他的成功。
軒轅駿圖終於把我放了下來。面對一桌子好菜,我反而失了胃口,倒寧願平日裡幾樣清淡小菜。
不遠處兩道目光不時注視着這邊,我略略一掃,完顏烈正託着酒杯與旁人敬酒。他此次前來是爲了求娶軒轅氏女作爲王妃,其實說是求娶,倒不如說是契丹族爲了更好地控制女真族的策略,完顏烈也不會不知。
軒轅駿圖喝下第三杯酒,空的杯子在我面前揮了揮,我拿起酒罈爲他斟滿。
“想什麼呢?”他攬過我的腰,將我抱上了他的腿,一面飲下杯中的酒,眼睛不知注視着哪裡。
我又爲他斟上一杯,道:“小的在想,王和女真王哪個酒量好。”
軒轅駿圖聽了哈哈大笑,立刻命人拿來酒罈和女真王一比高下。
那邊完顏烈也毫不示弱,抱起酒罈,仰起脖子,“咕咚咕咚”一飲而盡,酒罈“砰”地摔在了地上。
衆人紛紛叫好。
軒轅駿圖亦含笑飲下一罈子酒,面不改色。
“兩位王都是好酒量啊,末將佩服!”孫將軍高聲讚道。
不知是誰說了句:“喝酒需要美人在側,若是姿色平庸,則酒味平淡,若是清秀可人,則酒味甘甜,若是美豔妖嬈,則酒味濃烈,若是風華絕世,則飲百壇而無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