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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靜的客房中,只有電視機中女主持的聲音在迴響。

“……現場情況已得到控制,根據最新情報,這是一起針對謝泯然首長的有預謀的刺殺活動,目前尚無任何一個組織宣佈對此次犯罪行動負責,犯人的身份確認正在進行……”

“……已確定謝泯然首長沒有受到傷害,真是太好了……”

龍離關掉電視,將遙控器扔到一旁桌上。

事情已經很明顯,謝泯然在來見他的路上遇到了刺殺,幸運的是沒受傷……龍離扯扯嘴角,謝泯然能受到什麼傷害?至多沒了一個替身而已。

按着沙發扶手站起身,龍離摸着牆壁慢慢走向浴室。經過剛剛這場刺殺,謝泯然想要見他也得耽擱一陣子,這時間足夠他洗個澡了。

放好熱水,龍離將身體泡進熱水中,滿足的舒了口氣。他一直被疼痛折磨的精神終於得到片刻緩解,挺着這麼一具破破爛爛的身體連日跋涉,就算他早已對疼痛感到麻木,卻還是會感覺到疲憊。

門被敲響。

龍離皺眉,他低估了謝泯然想要見到他的迫切程度,緩慢的坐起身從浴缸裡邁出,扯過浴巾纏在下身,他挪動到門口,滿臉陰鬱的拉開了門。

門外站的是西裝革履的謝泯然,不止他一人,還有兩名警衛模樣的墨鏡男站在他身後。見到渾身還滴着水的龍離,謝泯然表情沒有半分變化,反而他身後的兩名墨鏡男俱都一驚。

龍離握着門把對謝泯然咧嘴笑笑,在兩名墨鏡男驚愕的目光中,他們的首長被一條白皙修長的手臂摟着脖子拉進門去。

門關上了。

龍離放開摟着謝泯然脖頸的手臂,轉身摸着牆壁走回臥室。他坐到沙發上端起桌上那杯沒喝完的紅酒一飲而盡,然後將臉轉向在他身邊坐下的謝泯然。

——時間也無法改變的人類,就坐在他身邊。

他擡起手,摸上謝泯然的臉。從額頭到眼睛到鼻樑到嘴脣,與記憶中毫無改變,就連溫度都一樣冰冷。

“刺殺是怎麼回事?”他問。

謝泯然看着龍離,開口道:“一些對新人類的存在感到畏懼的愚昧者做出的毫無意義的愚行,不值一提。”

龍離垂下手,苦笑道:“就是因爲你對他們的這種態度,纔會讓他們對你恨之入骨。你對愚昧的標準太嚴格了,人啊,就算在某些方面有所欠缺,也總會在另一些方面有閃光點。”

“縱容是罪。”謝泯然道,“我不需要那些愚民的愛戴,只需要一切都按照我的意志進行,結果纔是最重要的。”

龍離斂起笑容,他睜開眼,空洞的瞎眼直看向謝泯然。

“所以你爲了使新人類選擇獨立,不惜暗中操作出那場1·15慘禍,用上萬人的性命爲工具達成你想要的結果?”

謝泯然面不改色:“爲何懷疑我?”

龍離搖頭,道:“不是懷疑,是肯定。能夠從你手中偷走那份錄像的人不存在,除了你自己,而挑動起舊人類暴動的最大得利者也是你,謝泯然。”

謝泯然笑了,龍離雖然看不見,但他能感覺的到,謝泯然的確是笑了。

“就算是我挑起的,你又想怎麼做?”謝泯然笑道,“你這個失蹤八年已經被認定爲死亡的亡靈,事到如今又能做什麼?”

龍離所認識的謝泯然有兩種模式,一種是絕對冷靜和理智的面癱模式,還有一種則是所謂的瘋狂模式。而每當謝泯然露出笑顏之時,那就代表他已經轉換進入瘋狂模式。

不詳,太不詳了。

龍離皺眉道:“在沒有必要的情況下,我什麼都不會做,但到現在爲止我所見到的藍海,很令我失望。你的L區建設的很好,無可挑剔,可它實在太小了,無論是領土還是人口數量,對這顆星球來說都太過渺小。”

“你的新人類王國,無法爲這顆星球建立新的秩序。”

謝泯然微笑:“你說的沒錯,正是因爲了解這一點,所以我才認同了你的那個新世界計劃,那的確是最快也是最有效重建秩序的計劃。”

他微笑着說着話,伸出手拍了拍龍離蒼白缺乏血色的面頰。

“所謂的新世界計劃本身就是一個不合理的產物,不想使用戰爭手段,妄圖在極短的時間內以文化擴張的方式吞噬整顆星球,這是個笑話。使這個笑話變成事實的人是你,你以自身的威懾力推動整個‘藍海’的擴張進程,造就出這個不合理的產物,並讓它變成合理。”

冰冷的聲音在房間中迴盪,一觸即發的緊張感瀰漫,龍離與謝泯然的臉之間距離不及一臂,一樣的冷漠,不一樣的猙獰。

“第一,沒有你的‘藍海’,是不合理。”

“第二,不合理的產物,就會消亡。”

龍離咧嘴一笑:“你究竟想說什麼?”

一聲悶響。

謝泯然收回拳頭,掏出手巾擦了擦拳面,將手巾揣回兜裡。他低頭看了看被他一拳擊倒在沙發上的龍離,看着對方撐起身準備開口,眉頭一皺。

又一聲悶響,夾雜着骨骼碎裂的脆音。

謝泯然並不粗壯的右臂彷彿安了彈簧,沒有後拉蓄力,也沒有強烈拳風,偏偏就是那麼看似輕飄飄的一拳,卻讓兩人座下的沙發猛的向下一塌。

他又掏出手巾擦了擦拳面,銀灰色的絲質面料染上一抹刺眼的鮮紅。

龍離沉默的側身躺在沙發上,不再動彈。他的左臉突兀的向下凹出一塊,鮮血從嘴角溢出,好不猙獰。

“給我一個將你迎回王座的理由。”謝泯然道。

龍離沉默。

“你不想回來?”謝泯然問。

龍離還是沉默。

謝泯然轉過身,他用手撐住額頭,初時低沉繼而高亢的笑聲從他口中溢出,似癲似狂,又如夜梟悲唱。

“很好,龍離,你很好……我此生還從未被人耍弄到這種程度,你當重建藍海是小孩玩過家家,說不玩就可以不玩?你是個什麼東西?……”

話到末尾已低不可聞,笑聲也漸漸消失。

龍離臉色凝重,啞聲開口道:“我……”

滴滴滴滴,滴滴滴滴。

突兀響起的尖銳鈴聲將龍離的話語打斷,謝泯然從兜裡取出鳴響的通訊器,按下接通鍵舉到耳邊。

“什麼事?……恩……什麼?……我知道了。”

簡短的對話結束,謝泯然將通訊器揣回兜裡,臉色平靜的看向龍離。

他平淡道:“我剛收到消息,鐘琴出事了。”

………

具備絕佳隔音效果的封閉式車廂內,龍離與謝泯然並肩而坐,道路兩旁的樓羣在車窗外飛快掠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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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海’方面對外公佈鐘琴並無生命危險,實際上她被送進生命維護裝置時已經陷入瀕死狀態,而且刺殺者很清楚普通外傷在‘藍海’現有的醫療水平下達不到致命效果,所以他在武器中嵌入了高等級的火焰陣紋,有火焰能量在阻撓,生命維護裝置也無法挽救鐘琴的性命。”

龍離一言不發的聽着,表情愈發陰鬱。

“同一天同一時刻遭到刺殺,我不認爲這是巧合,龍離,你回到藍海的消息已經暴露了。”

龍離睜開眼,空洞的眼眶中似乎有黑色的火焰在燃燒。不希望他回到藍海的人不多,知道他回到藍海的人更少,而有能力對謝泯然和鐘琴發起致命性刺殺行動的人,屈指可數。

——究竟是誰?

“無論是誰,膽敢對我的人出手,都得死。”

謝泯然轉過頭,看向低聲念出這句話的龍離。他絲毫不懷疑龍離的執行力,只要對方想做那便無人可阻。

龍離是締造傳奇的人。

通體漆黑的加長汽車在一座圓頂建築物前停下,謝泯然帶着龍離在一路憲兵的護送下直接進入建築物地下三層,出現在那裡的則是一個足有籃球場大小的幽藍色圓環裝置。

“這是我模仿火焰之門傳送陣製造出來的空間傳送裝置,它可以直接將你送到龍騰基地,那裡我已經安排了一架武裝直升機,並拿到‘藍海’的入境許可,最遲在明日早六點前能讓你抵達曼陀羅城。”

謝泯然說着話命令裝置操作人員準備啓動,龍離點點頭走進圓環中,周身立刻被幽藍色的光芒所籠罩。他背對着謝泯然,低聲道:“我走了,你保重。”

謝泯然沒有說話,他擡手示意工作人員開始傳送,伴隨着圓環中藍光的驟然暴漲,龍離的身影漸漸朦朧起來。

“嗡——嗡——嗡——”

尖銳的警鳴突兀響起,站在工作崗位上的操作人員們紛紛露出驚慌之色,他們手中快速的進行應急處理,同時大聲高呼讓無關人士去避難。

“能量溢出異常!”“空間定位程序發生錯誤!”“空間節點波動紊亂!……不好!”

謝泯然深深皺起眉,他衝站在圓環中的龍離伸出手,咆哮道:“離開那裡!”

龍離轉過身,握住了謝泯然向他伸出的手。

——潛藏在交握的五指之中,是令人莫名心安的力量。

鋪天蓋地的白光亮起,整座長安城的人們都感覺到腳下地面巨震,轟鳴的爆炸聲響徹天穹,一道亮白色的光柱升起,撕裂頭頂厚重無盡的灰色鉛雲,投向宇宙。

正在辦公室工作的黑一愕然起身,走到落地窗前向那道光柱看去,很清楚那裡是什麼地方的L區首席執行官扔掉手中握着的鋼筆,轉身衝出了辦公室。

在政務院走廊上疾速奔走的黑一來到通往頂層首長辦公室的電梯前,摒退正想要去面見謝泯然的官員們,沉着臉在電梯內的密碼器上輸入幾個數字,對了瞳紋。

電梯不上反下,一路向下抵達地下六層。

走出電梯眼前便出現一道巨大的鋼鐵閘門,黑一在門旁的識別口上輸入密碼,接着按下手掌,然而在進入這道門後沒走多久,他面前又出現了一道閘門,這一次他輸入了另一副密碼,對了瞳紋。可進入這第二道門後沒走到兩分鐘,第三道門就出現了。

一道接着一道,在足足通過十一道開啓方式各異的閘門後,黑一終於來到被保護在這重重門後的房間內。

數十具長方形密閉艙整齊豎立在牆壁兩側,正中央的水藍色光柱中不時有細小的水泡浮起,黑一走到最靠近門的右手第四個密閉艙前,按下了啓動鍵。

艙門緩緩升起,霧狀冷氣消散,謝泯然走了出來。

“封鎖三號死亡現場,你立刻去把腦波芯片取回來。”謝泯然穿上首長制服,沒有對黑一做任何詢問,而是直接吩咐道。

與黑一一起離開房間,穿過十一道封鎖,謝泯然走進電梯回到頂層的首長辦公室,很快,L區居民家中的電視機裡再度傳出新聞臺女主持人冷靜中帶着欣喜的聲音。

“……已確定謝泯然首長沒有受到傷害,真是太好了……”

喜馬山脈位於L區與‘藍海’的交界線上,是一條長達上千公里的縱向山脈。它生成於末日降臨的那一天,□□那一截便是在突如其來的末日中崩塌的藍海第一高峰——珠穆朗瑪。

在珠穆朗瑪的殘峰頂部堆積着厚重的積雪,雪層下方則是數十米深的冰層,當遠方L區長安城中出現那道直衝天穹的光束之時,在這寂靜的雪峰之上突然響起一陣窸窸窣窣的輕響。

一大塊積雪向下塌陷,伴隨着咯吱咯吱的踩踏聲,一隻手探出雪層,按住雪面猛的一壓!

灰色的袍擺揚起,龍離躍出雪面,腳步一個踉蹌向後摔坐下去。他臉色有些蒼白,嘴角掛着一道殷紅的血跡,顯然受了傷。將感知域開放到最大的龍離茫然四望,在他一片漆黑的視野中,半個光影都沒有。

“靠……不帶這麼欺負殘疾人的吧。”

作爲一個雙目失明全身各處破損上百的高度殘廢,龍離悻悻然罵了句娘,發現自己正兒八經遇到了難題。他一不知道這裡是哪,二不知道該往哪走,偏偏還沒有足夠的時間給他去探索,作爲一個走路都需要拄柺杖的高度殘廢,龍離很憤怒。

擡起手揉了把臉,龍離掌中還殘留着屬於謝泯然的氣息,他收斂了臉上怒容,拍拍屁股站起身。

“等着我,小琴。”口中呢喃道,他驀然睜開眼。

金色的符文在那雙空無一物的眼洞中極速匯聚,巨大的金色眼瞳浮現在龍離身後,以虛幻卻真實的姿態緩慢開始擴張。緊緊抿着脣,龍離臉上的表情是前所未有的凝重。

洞察世間,一眼萬里,這感覺很奇妙。然而與此同時,龍離也清晰的意識到自己的意志正在被這雙眼中所吞噬,他甚至可以計算出再過多少秒他的意志就將被某種東西取代。

五,四,三……

還沒能搜尋到想找事物的龍離在最後一秒壓抑住本能的衝動,狠狠合上了眼。天空中的金色眼瞳瞬間崩解消散,閉着眼僵立在原地飛快消化腦內信息,強烈的虛弱感襲上龍離全身。

他痛苦的捂住頭蹲下去,被抽調走絕大部分能量用來支撐信息分析的身體開始崩解變形,血肉如同爛泥般攤開,在逆死之力的苦苦支持中勉強聚攏在一起。

刻滿血色陣紋的灰袍籠罩在這攤血肉上,爲龍離保存下最後一絲顏面。龍離應該慶幸他已看不見自己此刻的模樣,否則很難保證他是否會對自身的存在感到厭棄。

——除了曾經身爲人的記憶之外,他已沒有任何屬於人類的東西。

………

L區首府長安城中心地帶的政務院大樓頂層唯一的那間辦公室中,一臉陰霾的謝泯然正聽着黑一向他回報未能找到腦波芯片的具體情況,手中溫熱的咖啡杯一點一點冰冷下去。

找不到替身的腦波芯片,他就無法獲得在上一次備份後該替身所擁有的記憶,如果只是普通的情報他完全可以推理出來,但這枚丟失的腦波芯片中包含他與龍離的會面,事情只要一牽扯到那個男人,就完全無法用邏輯去推斷。

面色陰沉如水的謝泯然正要開口向黑一詢問某些細節,兜中的通訊器卻突然響了起來,按下通話鍵,兩分鐘後,謝泯然放下通訊器……罵了句髒話。

已經被接二連三的大事件弄得心神不寧的L區居民們守在電視機前,聽着新聞臺女主持人用悅耳的聲音分析解說現在的情況,都有些不太好的預感——要出大事的預感。

“……最新消息……”

正在解說上午那兩起爆炸事件情況的女主持人神色突然一變,她交握放在桌上的雙手攥緊,聞名整個藍海的冷靜聲音中出現了一絲明顯的顫抖。

“今日正午12時,新舊流放者同盟與炎民勢力達成攻守互助盟約,並以三方聯盟的名義正式向‘藍海’宣戰……”

……宣戰!?

轟然響起的喧譁聲從無數正觀看這條新聞的人們口中發出,整個L區一瞬間陷入緊張氣氛,對普遍具備高水平智能的新人類來說,沒有人不清楚這條新聞意味着什麼。

被宣戰的雖然是‘藍海’,但炎民勢力的加入直接宣告原本L區,‘藍海’,炎民勢力三方的互不侵犯條約失去效力,脣亡齒寒,如果‘藍海’真的被那三方聯盟攻下,L區也無可避免必將迎來戰爭。

在這條新聞發佈前沒人能夠想象的到,姑且不提新舊流放者同盟之間深重到無可化解的矛盾,單是炎民勢力對‘藍海’宣戰就已經足夠讓人吃驚,炎民勢力的首領路克據說與‘藍海’的高層關係很深,這幾年裡也從未發生過什麼不愉快的事件,甚至一直有傳言說路克想把炎民勢力重新帶回‘藍海’,可見二者之間的關係有多密切和融洽。

無法想象,難以置信,簡直荒誕,可它就是發生了。

這幾年的藍海一直很亂,但直到這一刻,人們才意識到……藍海,真的要亂了,徹底亂了。

黑一靜靜看着臉上現出疲色的謝泯然,良久,低聲開口道:“藍海局勢發生一系列劇變,都是因爲龍離的出現。”

謝泯然點點頭。

黑一又道:“暗中敵人的目標明顯是龍離,我認爲我們應該暫避鋒芒,不要再與龍離接觸,開始着手戰爭準備。”

謝泯然擡眼,忽然笑了:“誰都可以暫避,我不能。”

他笑着合上眼,呢喃道:“他是我此生……最高的傑作。”

驀然睜開眼,謝泯然起身走到落地窗前,眯着眼開始快速的下達命令:“全軍進入一級戰備狀態,通知所有情報系統,以尋找龍離爲首要目標立即展開行動。外交部聯繫‘藍海’政府商談軍事聯盟事宜,最遲在明天我要看到結果。”

轉頭看了黑一一眼,確定對方已將命令記下,謝泯然摘下眼鏡揉了揉額角,低聲道:“去吧,另外你讓外交部的負責人告訴‘藍海’那邊,龍離回來了。”

黑一猛擡頭,踟躕道:“鐘琴受傷,現在‘藍海’那邊主事的不是她,得到龍離回來的消息可能會對高層造成混亂,畢竟……”

謝泯然擡手打斷黑一的話:“無妨,鐘琴的部下不會對龍離持有惡意,就算有,也是極少數,翻不起風浪。”

黑一臉上仍留有遲疑,但他知道謝泯然的決定不會因他的勸說而改變。而且,他敏銳的覺察出謝泯然此舉似乎還包含着更深的用意,或許謝泯然就是故意想在這個時候挑起‘藍海’內部的矛盾,至於爲什麼……黑一臉色微變。

深深吸了口氣,黑一敬禮告退,在走出辦公室房門的前一刻,低低的說了句:“倘若鐘琴因爲這個消息沒了命,龍離不會善罷甘休的。”說罷,他拉門離去。

謝泯然面上波瀾不驚,彷彿壓根就沒聽到黑一的話,他坐回辦公桌後,拿起鋼筆批了兩份文件,忽然又放下筆拉開抽屜取出一隻銀色的金屬煙盒,從裡面取出一支菸放進口中。

咔噠,咔噠,咔噠……

破天荒被使用的一次性打火機發出乾澀的脆響,火苗一閃即逝,遲遲無法將菸頭點着。謝泯然十分耐心的按着塑料按鈕,竟是跟這打火機耗上了。

保持着均勻節奏的脆響一下又一下,奇異的讓謝泯然想起鐘琴的語速,均勻的帶有機械感的語速,每個字都有它存在的用意,絕無負贅。

火苗終於不再閃逝,灰白色的煙霧冉冉升起,被折騰了許久的塑料打火機從謝泯然掌中落下,墜在桌面上碎裂成無數細小殘片。

“咳咳咳……”

第一次抽菸的謝泯然低下頭劇咳,他這具全仿真替身與真人在生理構造上相似度達到99%,這一下被嗆得厲害,咳得他眼淚都幾乎流出來。

煙霧朦朧,謝泯然恍然似乎又看見了那個不太漂亮的小女孩,第一次對他展露出的生澀笑顏。

皺巴巴的笑容,好似被水浸過的彩版貼畫,一點都不可愛,一看就知道是強扯出來的。從那以後女孩笑得越來越好看,千種嫵媚萬般風情,可時至今日,他一個都不再記得。

只有那個皺巴巴的笑容,纔是女孩給予他唯一的真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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