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3 師兄問情,華荼犯病
“這次,不會再心軟了。”目光觸及到昏睡的華荼,又化作一片溫暖疼愛。
正在自責愧疚之中的而念,突然被華荼身上微亮的光芒拉回,半晌之後,嘴角劃過一抹殘忍。
可是,禍不雙至,她竟然還是守護古寂的人選,用盡辦法,終於找到了可以代替她的人,原以爲,一切都可以安好無恙,綰梅去守古寂,荼兒嫁給他師兄,如此依賴師兄的她,病也就不會在犯了,可是,事與願違。
當年,若不是自己聽信旁言,猜測多疑,妻子又怎會以死證明清白,活活的埋葬在那片火海里,或許是老天爺的懲罰,剛好被年幼的華荼看到她被燒死的那一幕,自此,便落下了這個病根,再也治不好。
伸手拂上她的臉頰,一點一點的爲她擦拭淚痕,這一切,都是他的錯。
看着懷中滿臉淚痕的女兒,說不出的心疼,小心翼翼的將她抱到牀上,輕輕的爲她腋好被角,生怕吵醒了她似的。
突然,脖子上落下一道重力,然後就再也不醒人事。
“你走,你不是我爹爹,我沒有爹爹,師兄,我要師兄,我要小綰姐姐。”說着竟然丟掉懷中的被子,踉踉蹌蹌的往外走去。
“荼兒,別怕,是爹爹。”蹲下身子,伸手想要取下她手中的被子,卻被她一把推開,好在他反應靈敏,不然,恐怕要栽倒在地。
“下去吧。”那些站在一旁手足無措的下人,當即退下,屋子裡只剩下他們父女二人。
“不,不要,走開……”站在門口的而念,心疼的看着幾近瘋狂的女兒,將自己蜷縮在牀角,被子也被她拉落在地上,緊緊抱在懷中,就像唯一的光明依靠。
“我一定會治好你。”隱約聽見她的聲音在耳畔響起,隨後陷入一片黑暗再沒了知覺。
“你!”剛睜開眼,話還沒說出口,就被她以穴制住,既不能動彈,也不能開口說過,只能任由她“處置”。
“放心,我沒打算去找師叔。”
“我說了,過些日子再說。”容沽拒絕的毫無餘地,又要假寐。
“師兄,我們回去吧。”再次看向容沽,目光裡換上了堅定。
隨着她開口,容沽目光裡那一絲亮光逐漸暗淡,她說的對,這世上沒有如果假設之類的,若是時光倒流,他想,他一定不會錯過她。
“我不知道,這世上也沒有如果假設。”是的,她不知道,如果沒有遇到子俔,面對如此拔尖人物,且又關懷備至的師兄,她不知道會不會動心。
“咔~”一聲脆響,頓時覺的這顆果子怎麼那麼硬,硌的牙齒生疼。甘甜的果子有一下沒一下的嚼着,不知道過了多久,才吞下去。
“如果沒有發生那些事,你的心裡,可有我的位置?”
“什麼問題?”停下手中的動作,詢問的看向他,而他又遲遲不肯回答。
容沽從她臉上別開目光,閃過一絲疼痛,“小綰,一直有一個問題想問你?”他
又將手中的果子放到嘴裡,動作卻像是在掩飾一般。
直到過了好一陣子,興許是感覺到空氣的沉寂,才猛然回神,對歉意笑笑。
自從分別後,她儘量使自己忙碌,那樣就可以忽略時間,待她一回頭,子俔就回來了,可是,即便再忙碌,也有空閒,就像現在一樣。
“不知道他現在可還安好?傷勢有沒有痊癒?有沒有去長辭山?”像是對他說,更像是自言自語。
容沽垂眸,這個話題是他提及的,卻不知道說什麼了。
“大致有半年了吧。”看着她目光落在遠處,想來,又在念着他了,有時候,夢中囈語,還能聽到她嘴裡喚出他的名字。
將果子送到嘴角的手一頓,這顆果子好運氣被她握在手中,保長了性命。
“沒事,”容沽別開目光看向雲淡風輕的天空,突然想起了什麼,“小綰,你和謝兄何時相識的?”
“怎麼了?”看着他抽搐的嘴角,一邊吃,一邊用眼神說話,看起來很忙的模樣。
容沽的嘴角有些抽搐,一陣感嘆,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啊!當初她和師伯住在後山,就沒見她少吃過這些野果。
綰梅不以爲然,“咔嚓”一聲脆響,一股清香帶着青澀的甘甜,瞬間在口腔暈開,吃的極爲享受。
“咳!”睜開眼的容沽不自然的一聲輕咳將她從神遊里拉回,慌亂的避開她的目光。
她想的入神,目光毫不掩飾的落在他臉上,就連閉着眼睛的人都覺得很不自然,她卻毫無察覺。
被他砸砸下的茶杯,隱隱還能看見一條細微的裂口,還害的她被師父政治教育了好幾日。
那時候支支吾吾了半天都沒說出口,最後還是在他一再保證不會生氣的情況下才說出來,誰知道,話還沒說完,他就鐵青着臉上,將手中的茶杯重重的砸在桌上,狠狠的瞪了她一眼才揚長而去,從此,她就再也不敢替他拉紅線。
記得那時,有位大人的女兒,對他一見傾心,知道自己和華荼同師兄玩的好,便請着從中游說,華荼對於這些人,素來是恨得牙癢癢,所以,這事,也就落在了她頭上。
這樣的師兄無疑是好看的,當然,他也從來沒有難看過,一個醫術精湛,又長的好看,更難得的是,還有一副好脾氣的人,自然受所有兔族女子的青睞,換句話說,只要他開口,想嫁給他的人,從古寂樹下排到城門,令人費解的是,他從來都只是看着而已。
綰梅無奈,只好閉口不言,看着他精緻的臉龐,幾縷陽光露過雲層在他蒼白的臉上渡上一層光暈。
“好了,就這樣吧!”容沽立即打斷她的話,隨後閉眼靠在樹上,眉頭輕蹙,一副“不要多說”的模樣。
“但是你……”
“別多想,如今師父正在氣頭上,過一段日子,等他氣消了,我們再回去。”
“我們回去吧。”是的,妥協了,她不能因爲自己讓師兄搭上性命。
目光暗淡的看向四周,這地方處在山腰,本就偏向寒冷,時至子午時分,甚至還泛着一股寒流,暗自責怪自己大意,他一直忍着,她就真的以爲他沒事。
“沒事。”容沽抽回手,直接了當拒絕她的溫暖。
“冷麼?”雙手將他的冰冷刺骨的手篡在手中,試圖將他溫暖。
難怪,這些日子他一直避開她的觸碰,原來的這個緣故。
看着他將果子簒在手中,遲遲不見動作,二話不說的將果子從他手裡掏出,在碰到他手的那一刻卻愣住了。
說是他採藥時不慎跌落,這才發現了隱藏在山腰之上的一塊空地。這幾日,他的傷,在兩人極力調和下,雖然沒有惡化,但也沒見好轉,畢竟師叔,是用足了勁的。好在這地方離古寂不遠,周邊還能找到一些有用的藥草。
這地方極爲險要隱蔽,在懸崖下的山腰上,從上往下看,完全隱在雲霧裡,至於下面叢林茂盛,更本就無人涉足。
當日帶着他逃離師叔的掌控,在容沽的渾渾噩噩的指引下,就找到了這麼一個藏身之處。
容沽接過紅的發亮的果子,只是簒在手裡,並沒打算吃。
“師兄。”綰梅將手中的野果子遞給一旁的容沽,他看起來很羸弱,眉眼之處皆能看出病態。
自從綰梅帶容沽走後,而念當即下令全族緝拿,然而,時過多日,卻連影子都沒看到。
“是。”臨走前,又回頭看了一眼衣昧飄揚的師父,收回目光時,腳下的步子堅定了很多,擡頭看向從雲層裡泄露的陽光,堅定了某些東西。
“將”玉凝丹“送到執教之處。”
“師父。”白畫央恭敬的喚着,擡眼看了一眼他的背影,濃郁的孤寂化不開,明明天門有很多人,卻感覺好像沒有人同他並肩說說話,包括師叔。
一回神,竟已到了大殿外,站在高處,遍看整個天門之顛,三百弟子,三十六殿,一萬九千九百九十九柱,聚衆四十二小峰,全都以不同的姿勢躍入眼簾。
“多謝掌教。”梵應晗首,走在院子裡,不禁輕嘆,這麼多年,他們師兄弟相處,一直都沒有太過拘禮,歾決這件事,對他來說,當真是打擊極大。
“聽聞溫王爺近來身子不好,待會兒我讓畫央將”玉凝丹“送過來。”
“掌教師兄,我請求去中滎!”半晌之後,之閒向着梵應行禮,他請求去一趟中滎。
梵應不語,輕嘆一聲避開他的目光。
“歾決他……”不可置信的看着梵應,聲音裡帶着幾分顫抖,掙開梵應的攙扶。
“師弟!”梵應當即扶住快要栽倒的之閒,早知道這事瞞不過他。
苡宣點頭,又想起方纔那一陣莫名的不安,壓不下去,反倒令人越發煩躁。
苡宣姐姐性子內斂,凡事考慮周到,一旦認真了,便再不會放下。
綰梅姐姐性情灑脫,即便是和子俔大哥身份相差太大,只要她不在意,別人再怎麼說,她也就聽聽而已。
雀兒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樣,“我和你一起去。”
“雀兒,我想下山去看看他,只要他安好無恙就好。”沉思了許久,終於下定決心,他可以忘掉,她卻不能不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