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3 算計之初
“咳,”隨着一聲咳嗽,阿兀猛然醒來,睜眼便看到素白的簾子,一眼就認出,這個地方自己並不認識,習慣性的警惕起來,剛掀開被子想要起身,就傳來一陣清麗的聲音。
“最好躺着,不然,浪費這麼多精力救你做什麼。”聞聲看去,只見苡宣站在桌前倒水,更是認真。
阿兀目光停留在被子上,凝視了一小會,隨後毅然起身,沒有半分遲疑。
剛一擡頭,一杯水就遞到自己面前,當即愣了一下之後,對苡宣感激輕笑,昏迷剛醒的人,身子脫虛,最需要的就是一杯水,當即接過苡宣手中的水杯,也不拘禮,一飲而盡。
放下水杯之後,看着苡宣,剛想開口,就被她堵了回來。
“感激的話就免了,你若是真心感激我,就少受些傷,少費我一些精力,下次我可是要收藥費的。”話畢,不禁扶頭無奈,同良篤相處久了,開口說出的竟也是金銀之事,看來,得離他遠一些纔是。
轉身走向屋子中間的木桌,眼皮都不曾擡一下,徑直坐下,又開始認真的添水,謹慎小心的緊,生怕濺出去一滴。
阿兀的臉上顯得有些難看,隨即附和兩句,“苡宣姑娘說的是。”苡宣說話向來直來直去,即便是一片好心,也不會直接說出,何況,她說的也是事實,這是她第二次相救了。
起身緩步走到桌上,在她對面坐下,看着聚精會神添水的苡宣,嘴脣蠕動一下,剛想開口,又當即低下眸子深思,不再言語,這樣的動作反覆重複了好幾遍,直到苡宣慢悠悠的添好水之後,還是沒有說出自己想說的話。
苡宣停下手裡動作,無奈的輕嘆,怎麼大個男子,怎就說話吞吞吐吐,實在叫人着急的緊。
“有什麼事說吧。”擡起眼皮詢問的看着他。
阿兀沒有立即回答,而是垂眸沉思一會兒,才擡頭,看着苡宣,似是決定好了。
“阿兀請苡宣姑娘搭救我妹妹。”終於一口氣說出來,整個人看起來也精神一些。
苡宣輕蹙眉頭,阿兀曾經說過她妹妹,是說中了南詔蠱術。
今日,他開口相求,即便是知道自己的身份,然而這蠱術的厲害關係,他不會不知道,怎是自己可以奈何的了的,他直接開口相求,想必是有把握的。
“我略懂醫術,的確不假,至於這巫蠱之事,我是一竅不通。”看向阿兀目光有些複雜,言語不明。
阿兀避開和她對視的目光,剛要張口,就被苡宣突如其來的話打斷,“阿兀,你妹妹阿奇,到底是什麼身份?你不要告訴我她只是一個平民百姓,尋常百姓,怎會被人種下如此厲害的蠱術,以至於你到中原尋求解救之法。”
阿兀看着苡宣,直到她將所有話說完爲止,神情反倒鎮定了,這些推理,他們早就猜到,只是沒有說出來罷了,如今正好是個鍥機,纔將猜測一吐爲快。
如此也好省事,本就是有求而來,遲早是要說的。
“她叫衛奇,是南詔唯一的公主。”說好這裡,並沒有繼續說下去,而過看着苡宣的反映。
在提及衛奇姓氏之時,心中的確疑惑,南詔皇姓,她還是知道的,知道阿兀接下來說出她的身份,才瞬間清楚。不過,她並沒有插話,而是等着阿兀的下文。
將她沒有太過的反映,阿兀繼續開口,“在南詔百姓心中,敬她猶如神明,然而,天有不測風雲,這樣一個在百姓心中猶如神祉的女子,被人暗下蠱術,從此昏迷不醒。”
苡宣看着沉浸在往事裡的阿兀,目光迷離,又神遊到他的故鄉,回想着那些明媚鮮活的笑臉。
感受到苡宣投來的目光,阿兀當即回神,正身坐着。
“公主,王上,同阿兀自小一起長大,阿兀這才遠離南詔,奔赴中原,只求的能找到解救她的辦法。”
“公主也好,王上也罷,我沒有通天本事,自然許不了你什麼。”阿兀說的很籠統,苡宣心中清楚,他隱瞞了太多的事,只是大致說了一些而已。
不過,衛奇的事,本就無能爲力,何況,南詔的事,也無須過問。
“聽聞苡宣姑娘手持上古神器伏羲琴,請姑娘以神器相救,南詔上下必定永記恩情。”垂頭面對苡宣,懇求她的幫助。
“我不是什麼慈悲爲懷的人,我要南詔上下恩情有何用?況且,即便是伏羲琴,也救不了她,她所中蠱術,並非妖魔所傷,伏羲琴也無能爲力。”
苡宣不留餘地的一口否決,這些本就是事實,伏羲琴如何能解的了巫蠱之術,再說,自己手臂受傷,根本就不能撫琴,他這要求,實在是有些強人所難。
“苡宣姑娘――”
“不必再說,伏羲琴也無用,南詔爲巫蠱之國,能救人的也就只有你們自己。”
苡宣移開眸子,不願多看他一眼,她從來不喜歡強人所難,更不喜歡有人強己所難,即便是他的故事再感人,她也沒有普渡衆生的菩薩心腸,用自己的性命去賭那毫不可能的事。
她從未忘記過,自己是一縷孤魂,不是什麼仙佛神道,語氣裡帶着幾分冰冷疏遠。
阿兀泯着脣沒有說話,似是沒有料到她會否決的這般堅定,不留一點回旋的餘地。
一時間,空氣中透着僵硬的氣息,壓的人喘不過氣來。
“苡宣姑娘,是阿兀強求了,這就告辭。”她雖是那樣性子,但是阿兀身爲南詔大將軍,多次開口相求,已是放下身段,如今又遭她一口否決,無論面子裡子,始終有些過不去。
見他轉身就要離去,苡宣也沒有開口挽留,只是由着他。
阿兀的步子有些頹廢,苡宣這一回絕,毫無疑問的,打擊了他。
“阿兀,我有一句話,不知你是否要聽?”揚頭看着將要走到屋外的阿兀,只見他腳步瞬間停下,還是沒有說話。
見他停步,苡宣繼續開口,說出心中所想,“伏羲琴出現在木靈村,這個消息早已有人暗中壓下,就連木靈村衆人都不敢輕舉妄動,我不知道是誰告訴你伏羲琴在我手裡,即便它是上古神器無疑,卻也救不了衛奇,這人是何心思,實在令人費解。衛奇身爲一國公主,又是被誰暗下毒手?又或是說,誰有這個機會以及本事?”
看不清阿兀到底是個什麼神色,只是看到他的背影木納,很沉重,忍不住輕輕嘆氣,他恐怕也早就想到這層關係了吧,只是自欺欺人罷了。
好一陣子之後,阿兀才艱難的離去,步子明顯比方纔沉重。直到他的身影完全消失之後,才傳來輕飄飄的一句話,“多謝。”
苡宣微微一愣,沒想到他會言謝,心中明白,自己今日說的話的確有些無情,只是,阿兀那一再請求,卻是讓她動了甘火,早已當他是朋友,只可惜,相處這麼久,他還是不瞭解自己的性子。
正午時分,日頭正毒,整個木靈村裡都透着慵懶的氣息,周邊山脈,鬱鬱蔥蔥,也少了一分生機。
“娘娘,大將軍想來是要過會兒纔回來,要不您先回去,今日頭正盛,您瞧您臉上,全是細汗,奴婢看了都心疼。”說話的丫頭真是那日來這院裡請阿兀的丫頭,此刻使勁的揮着手中蒲扇,爲樹蔭下的主子納涼。
茂密樹葉,掩下一片日光,長塌之上,臥着的是裡嬌外嫩的月姬,白皙的臉上,透着炙熱的紅色,額頭上不停的冒出細汗,素手揮着手帕不停的拭擦,也不見有甚效果。
“不礙事,指不定過會兒他就回來了。”說完又是一陣擦頭拭汗,美人減弱,真真是我見猶憐。
“娘娘,您自小和大將軍、王上以及奇公主一同長大,身份尊貴,不僅是丞相大人的女兒,還是南詔國最美的女子,王上他,怎能這般對你?”嘟起小嘴,憤憤不平,很是爲主子打抱不平。
月姬聞言,放下拭擦汗漬的素手,閉上眼睛,繼而開口,“以前的事還提它做什麼,如今我身爲南詔王后,這些,都是我該受的。”看不出帶着怎樣的神色,只是語氣頗爲傷感惆悵。
聽到她說這話,小丫頭氣的直接跺腳,手中揮動的扇子卻沒有停滯半分。
“娘娘~,當初您和大將軍情投意合,若不是王上奪人所愛,您如今何須受這般苦。”
“不可胡說,王上是南詔君王,揹負南詔榮辱,怎會有錯。”本該是一番斥責,只是聽不出來半分責怪的語氣,頗有無奈認命之感。
“娘娘――王上如此待您,您還向着他,所有一切,奴婢一直都看在眼裡,王上時常都是非打即罵,百般羞辱,就連奴婢都看不下去了。”小丫頭將心中的怨氣一股腦發泄出來,句句斥責衛及狠毒。
聽了她的話,月姬終是忍不住,將這麼就的委屈發泄出來,“他是南詔君王,誰敢忤逆,就連阿奇她都……何況是我,我又能如何?”
看着主子聲聲失控,委屈的淚水劃下臉頰,小丫頭不禁有些後悔,只是目光裡含着隱隱淚光,喊了一聲“娘娘”。
“大將軍?”
正沉浸在傷痛裡的月姬聞言,當即起身看向屋外。
陽光下,赫然而立之人,除了阿兀還有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