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9 終是成仇
綰梅聞聲擡眸看着子俔,眼眶微微溼潤,他總是能輕易讓自己感動,世間之大,也只有他一人,願意付出。
自己就會醫術,失聲無非是因着先前受了風寒,強行進入水晶殿,才導致失聲,以自己的醫術,假以時日,也能痊癒。
“若非子俔拖累,你也不會……。”沒有繼續說下去,只是苦笑一下,移開目光。
那樣鮮活明媚的女子,如今變得不能言語,每每思及此處,只覺心痛難忍。
綰梅毫不介意,擡手輕放下他的手臂,對他輕輕一笑。
失聲之事,她並不在乎,原本就是少語之人,說與不說又有何關係,況且,能換的他平安,也是值了。
子俔看到她明媚的笑容,無奈的嘆氣,她這性子,也太過倔強。
“你……罷了,好好休息。”
綰梅輕輕點頭,突然想到“水心丹”,想必還留在那水晶洞裡罷。
只是心中難免惋惜,歷經波折,終是沒有拿到,苡宣,對不起,綰梅也沒有勇氣再賭一次。
心中無限傷悲之時,只感覺手中傳來一陣舒適的冰涼,滋潤心田。
一眼看去,不禁睜大眼眸,這,水心丹?她怎麼可能不認識,震驚的看向子俔。
子俔將水心丹反倒她手裡,只是溫和的替她蓋好被子,“水心丹,你拿着就好,別想太多,好好休息。”
說的倒是風輕雲淡,自己兩次昏迷,他?到底做個什麼?水心丹是他取到,自己也是他帶出來,他真當自己是神通廣大,毫無後顧之憂麼?
眸子裡醞釀了她太多感情,唯一發泄的方式就是淚水,如今才恨自己不能言語,不能一吐爲快。
子俔伸手想要在她拭去淚水,怎奈他當即撇頭,避開他的手,以此宣泄心中不滿。
“綰梅,你若是子俔,又當如何?”他的聲音不知從何時起,總是帶着淡淡愁緒無奈,叫人揪心。
綰梅微微一愣,伸手拭去臉上淚痕,擡眸看着他蒼白的面孔。
同他目光對視,她相信,即便是自己不說話,他也能看懂。
“子俔知道如何照顧自己,綰梅,你無須愧對,一切皆是子俔甘願,你從不曾欠過我什麼,你明白嗎?”
綰梅輕輕閉眼,以示明白,他的意識,她都明白。
子俔寬慰輕笑,一邊扶她躺下,一邊開口“你先好好休息,等你把身子養好之後,我們就去妖域。”
綰梅詫異的睜大眸子,看着正在提自己細心捏好被子的子俔,隨即會心一眼,眉眼都渲染了幾分笑意,輕輕點頭。
這一次,她出奇的沒有拒絕。
替他捏着被角的子俔,仍然認真進行手裡的事,完全沒有看到牀上人兒的變化,直到做好手裡的事,纔看着躺下的綰梅,又是一陣細心交代。
“至於,其他的事,不要多想,你若無事,子俔便無恙。”臉色比之方纔,顯得更加無力,不過那抹明媚和熙的笑意,卻是隻增不減。
交代好一切,才抽手離去,看了一眼安靜躺着的綰梅,才起身離去。
剛起身準備離去,手臂便被人拉住,子俔轉身看向綰梅,剛想要詢問,便看到她嘴脣蠕動一下,眸子裡揚溢着不容忽略的笑意。
子俔也隨之淺笑,寵溺的將她的手放回被子裡,“不許胡鬧,好好歇着,擔心,我會照顧好自己。”
這才轉身離去,只是嘴角的笑意越發明顯,這樣的綰梅,就如同一個小孩子一般,有着明媚的喜怒哀樂,卸下所有擔子,這,便是原本的她吧!
突然想起,問夭同清孟回樂方纔也在這裡,又不知何時離開了。只覺好笑,隨即緩步離去。
看着子俔遠去的背影,綰梅收回目光,由心一笑,擡眼望着幽綠的牀簾,嘴角仍是笑意不減。
伸手撫摸自己帶着笑意的臉頰,忍不住思量回想,自己有多久沒有像今日這般欣喜如狂?怎的發現自己越發依賴他了,經此一事,他們之間好像有什麼地方不同了。
“呵呵~回樂,你說,這一局,誰輸誰贏?”
問夭身子一傾,便臥於長塌之上,似笑非笑的看着一旁的清孟回樂。
清孟回樂斜視她一眼,繼續把玩手中摺扇,似是手中摺扇都比眼前的絕世佳人有趣。好一會纔開口,“贏?你我都不過是輸的一方,謝子俔,客氣連一分機會都沒有給你呢――”
原本好聽的聲音,變得陰陽怪氣,讓人聽了十分不悅。
“我的事與你何干,你既有本事,狐族又何須落到這種地步。”問夭習慣性的擺弄胸前那一縷髮絲,看似無異,語氣卻比方纔凝重了幾分。
空氣中的怒火怨恨一觸即發。
“我自是沒本事,如何比得上你這龍君之女身份尊貴。”
“你――”
長塌之上的問夭猛然起身,目光恨極了清孟回樂。
她這一生,最爲忌諱的事,便是“龍君”這兩個字,就如清孟回樂忌諱他的父母之事。
兩人都是同命相連的人,只是都太過要強,到了分離那一步,若非好聚好散,便要傷的徹底。
兩人怒目而對,劍拔弩張,戰爭一觸即發。
問夭移開目光,仰頭長笑,“呵呵呵呵――若論身份低位,我問夭如何比不過你清孟回樂,仙――神――後――裔。”
“噗――”乾淨的地上瞬間盛開一朵紅梅,空氣中泛着令人作嘔的血腥味。
問夭擡頭,高傲的擦去嘴角的血跡,笑得越發嫵媚,鮮紅的血跡沾染嘴脣之上,更加妖冶。
出手傷人的清孟回樂,反倒踉蹌後退幾步,用手捂着胸口,看起來煞是難受。目光流露出的兇狠,卻是未褪半分。
“呵――清孟回樂,你到底,也不過如此。你這一生自恃風華雪月,借月流雲,終有一日,你還是會毀在”情“字之上。”
問夭擡起倔強的眸子,不甘示弱,用最平常的話,說着最爲惡毒的詛咒。
清孟回樂這樣的人,自恃超脫情愛,當他一朝一日,毀在自己認爲最不可能的東西上,那麼,他所付出的代價,必定超出旁人百倍千倍。
清孟回樂甩開捂着胸口的手,向着問夭走進兩步,不知譏諷、嘲笑、還是恨意,又或是都有,那決絕的目光,似要將她千瘡百孔才肯罷休。
“呃~我倒是忘了,下月月末,龍君大壽,要爲問夭覓得一個如意郎君,聽聞是南方龍君的長子,倒也是一樁門當戶對的好姻緣。”嘴角的笑意越發險惡。
太過相似的兩人,若是做不了知己,便是敵人,而他們兩人,從來都不曾相信過對方,如今,既要分道揚鑣,非要將對方傷的淋漓盡致,才肯罷休,不曾留下一點後路。
問夭的臉色瞬間變的極爲難看,這件事情,她那所謂的父君並未經過她的同意,而是一意孤行的替她覺得好,她知道這件事,也還是前兩日,她那父君遣人送來的消息。
幾百年不曾來過沁水殿,如今帶來消息,也是替她決定好了終身大事,這樣的父君,天上人間,也恐怕只有他一人。
看着問夭逐漸變色,清孟回樂冷哼一聲,繼續開口,“問夭,你自恃驚絕天下,這容顏,到死也是你的負累而已。”“咳咳咳咳――”話剛說完,就忍不住一陣猛咳。
動盪起伏不定的胸口,格外活躍。
“呵呵呵呵――”問夭扶袖長笑,直到眼角溢出淚光,才得作罷。
大殿裡的氣氛,隨着兩人急劇變幻的態度而動盪不安。
這兩人,非要相互傷的支離破碎才肯罷休。
看着長笑不止的問夭,眼角溢出點點淚光,隨即苦澀一笑,身影一閃,當即化作一道弧線,消失於殿內。
“問夭,你始終都比我可憐,我至少知道自己要的什麼,可你,連自己要的什麼都不知道。”
清孟回樂的聲音迴盪在殿內,重重的擊在問夭早已千瘡百孔的心上,他說的一點也沒錯,自己的確比他可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