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4 舍與棄
四下一片聖潔無瑕,整個世界都被寒冷渲染,冰椎成形,可見倒影,寒氣入骨,不留半分餘溫。
踏着麻木的步伐走在冰玉砌成的地上,緩緩前進。不知道走了多久,只覺寒氣入骨,勉強保持理智,已是不錯,
每前進一段,接近深處,寒氣也隨之越發入骨,髮絲上生成一頭白色雪花,本是紅潤的臉色,此刻也顯得無力蒼白。
綰梅停下步子,大口的喘息,身處冰窖也不過如此。無力難受的模樣,彷彿隨時都會倒下去一般。
擡起沉重的眼皮,疲倦的環視四周,最後目光停留在側面五米左右的冰石之上,到底是冰還是石,也沒那個精力去探究仔細。
緩慢的邁着步子,一步一步的走去,若非還存有意志,都不知道該如何走下去,這冰天雪地,寒冷刺骨的的境地,無時無刻不再消耗她的耐力,如今只覺悔不當初,無知大意,才落得這般田地。
在冰石之上,打坐調息。本該熟練輕快的動作,如今也變得笨拙生疏,每一個動作,只覺得是強人所難。
突然想到問夭說的那個姑娘,不顧生死,將水心丹送進這裡的人,不知是怎樣的信念,能使她這般堅韌勇敢,這天下之大,果真是處處不平凡。
不一會兒,只見她輕蹙眉頭,胸口起伏,就連呼吸也沉重起來,一手放在胸口緩緩順氣,看是很累的模樣。
半晌之後,才逐漸平息,因着方纔過激的舉動,臉上的緋紅之色還未褪盡,殘留幾分,“這到底是什麼地方,越往裡走,越是寒冷,就連法術也隨之受限,如此下去……”
說到這裡便不敢再說下去,若是法力不受限制,以千年修爲抵禦這寒氣,也是綽綽有餘,只可惜,事與願違。
寒氣入骨,噬魂冰骨,終是無力,只靠抵在冰石上的雙手的力量,支撐着整個身子,無力的環視四周。進來這麼久,還沒有認真看過洞裡的“風光無限”。
粉妝玉砌,天然而成,透着一股得天獨厚的寒冷孤寂,身處其中,猶如冰玉一角,若是在這裡待上些日子,恐怕就真的成了“冰山一角”。
笑着只覺好笑,無奈麻木的臉頰不聽使喚,笑得格外難看,不知是哭是笑。
空洞的望着這無止境的冰天雪地,萬念俱灰的意念瞬間襲上心頭,喃喃自語,“綰梅――真的要命喪於此?”
絕望的閉着雙眼,幽幽的聲音在空蕩的洞裡蔓延,伴着風聲“呼呼”作響,就連氣氛顯得越發詭異。
驀的掙開雙眼,眸子裡帶着濃濃的不甘、決絕,手掌緊緊的握着,指甲深深的鑲進手掌,本就麻木了,絲毫感受不好疼痛,只是知道指甲劃破手掌。
“不,我偏要活着,拿到水心丹,這條命是我自己的,誰也做不了主,我不會聽天由命。”眼中越發決絕堅定,方纔還是奄奄一息的人,如今又變得精神煥發,整個洞內都曜曜生輝。
看着手掌支撐身體,艱難緩慢的從冰石上站起來,還是忍不住踉蹌兩步,所幸及時扶着身後奇肩冰石,這才避免摔倒。看着前方潔白無瑕的道路,微微一笑。
因爲她知道,前方,已經不遠了,如若不然,自己又怎會行的這般艱難,水心丹麼?我終會將你拿到。
一步一晃,前行不止,白衣同這漫地聖潔融入一片,唯有墨色青絲輕輕飄灑,揮下頑強生命。倔強如她,命?她從不信命,如若不然,還能站在這裡麼,即是如此,那便要天下人看看,這水晶殿內,至少她還活着走過。
那樣的她,榮聚萬丈光華,奪人炫目。殊不知,她這倔強執拗,也是她的負累。
夕陽餘暉輕撫紅塵千丈,撫摸着承載太多孤寂無奈的塵世,泯滅的繁華,細數當下傷疤如畫。
柔和的陽光透過稀疏的樹葉間縫,輕柔的打在苡宣身上,樹下的人兒閉目養神,盡情的享受難得才見的安靜。臉上病態仍是明顯,畢竟,生死光頭一赴,若要復原,還需一些日子。
“苡宣姐姐,你很難受麼?”
苡宣聞言睜眼,尋聲看去,只見瀧悅坐在不遠處,兩隻手抵在下巴,撐着小腦袋,說話之際,一上一下晃盪不停,百無勝聊的看着樹蔭下的苡宣。
“瀧悅?你,什麼時候來的?”看着突然出現的瀧悅,苡宣忍不住開口詢問。
“歾決哥哥教我法術,我見苡宣姐姐在睡覺,就施法過來了。”說話之際,一雙眼睛也不停歇,四處亂轉瞎看,頗爲無聊。隨後定睛看着苡宣,略帶抱怨,“我來好久,苡宣姐姐還在睡覺。”
苡宣臉上笑容凝固的有些難看,不知該如何對瀧悅說,他還小,說了也是無用。
搖椅之上的苡宣一手抵在搖椅之上,以便起身,另一隻手卻是動也未動。近在咫尺,
“嘶――”只聽得一聲倒吸,苡宣咬着嘴脣,眉如山丘,垂眸看着受傷的右肩,看不出傷口的情況,只是感覺有灼熱的液體滲出,染了衣衫,只是目光撲閃幾下。
恰巧今日穿的衣服也是紅色,剛好掩住血水,旁人看似無異,只有自己才知道傷的有多重。
看着使不上丁點力氣的右手,心中暗自嘆氣,這隻手,怕是再也不能復原了吧……
“苡宣姐姐,你怎麼了?”不知何時跑到苡宣身旁的瀧悅,揚長脖子看着她的臉,開口詢問。
“沒事。”苡宣輕輕搖頭否認,然後又看着瀧悅慎重交代,“瀧悅,這幾日就在這裡陪着姐姐,不要亂走,可好?”
“嗯嗯。”用力的搗鼓小腦袋,只差拍手叫好,嘴裡還不忘抱怨,“苡宣姐姐都好久沒和瀧悅一起玩了。”
苡宣只是笑而不語。那日動用“伏羲琴”,必定引起霍亂,這幾日養傷,雖未聽過流言蜚語,也不得不防,自己已經領教過了,如今還帶傷在身,若是瀧悅遇上,後果更是不堪設想,唯有將他留在身邊,最爲放心。
“瀧悅,我給你說一些妖域的事,以後,你以後會有用。”這麼久以來,一直都是歾決照料他,教他修煉,自己什麼也沒做,如今,妖域近在咫尺,只能給他說一些妖域的事情,以便日後。
聽到這話的瀧悅激動不已,立即拉着苡宣坐下,做出一副洗耳恭聽的模樣,還從來沒有聽說過妖域的事情,帶着一半好奇,一半嚮往。
……
兩人說的不亦樂乎,瀧悅表情多變,猶如身置其中,聽得異常入神認真。
遠處的歾決看着這融洽一幕,竟然也露出不常見的微笑,由心而發,以至於這樣的場景嚮往了一生。目光最後定格在苡宣不能動彈的肩上,愁眉不展,只留下淡淡的一句話,飄散在風裡,“即便是負盡所有,我也要你完好無損的活着。”
因爲他很清楚明白,她這傷,到底有多嚴重。
只道是清風無情,片刻就將話語帶走,該聽的人偏偏沒有聽到。
獨處高樓,看盡風光萬里,也不過昏暗成片,這就是一成不變的妖域。
皋牟同竹洛並肩站在城樓之上,俯瞰天下,兩人的絕姿風華,晃人眼目。
“竹洛,沁水鎮和木靈村,你註定只能救一個。”嘴角劃過一絲玩笑。
竹洛仰望天空,長長的嘆氣,“皋牟,你容不下竹族,也容不下竹洛。用盡手段,你想要的,終究不過是癡夢一場。”
皋牟輕蔑一笑,此中盡顯無奈滄桑,站到這個地方,失去的還少麼,曾經滄海已成桑田,奈何這顆活着的心仍是不甘沉寂。
“妖域容不下與之平分秋色的竹族,本尊的江山,不容任何人染指。”此刻,他是高居九天的妖尊,俯瞰天下,芸芸衆生,不過百年光陰,翻手可覆三界的妖尊,不容任何人質疑。
“呵呵呵――皋牟,無論苡宣或是綰梅,她們都要活着。”清風吹動髮絲,眼裡帶着無比堅決,“前生的債,就讓我今生來嘗還。”幽幽吐出一句,既似對自己說,又像是對遠方的承諾懺悔。
即便是非一不可,他也知道,是誰?幾千年的孤寂煎熬,早就看透明白。只是如今――似乎再也回不到當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