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真把自己當救世主了,居然提這麼幼稚的賭注。”
虹口一處四層和式建築中,衣着考究的青年鬆開手指,將一份報道杜和與胡六魔術爭端的報紙隨意扔在了地上,一個傳統和服打扮的僕婦迅速而無聲的的膝行過來,將那份變成了垃圾的報紙收了起來。
“等等。”
似乎想起了什麼,青年擡手叫住了僕婦。
僕婦額頭貼在地板上,順從的說,“是的,渡邊大人。”
“烏咪哈內桑現在在院中麼?”被稱爲渡邊大人的青年看着僕婦手中報紙上的圖片,突然覺得有些礙眼。
僕婦的腰背幾乎都伏在地上,帶着惶恐說道,“大人,塔卡納西桑今早出門了,說要去醫院看望一位朋友。”
“唔,是啊,她昨夜同我說過的……”青年頷首,似乎纔想起來,突然低下頭,握住了僕婦的脖頸,陰森森的說,“可是她怎麼還沒回來?”
僕婦的臉色因爲充血而漲得通紅,拼命的吸着氣又不敢掙扎,驚慌的搖着頭,“大人,我不知道……”
“哦,你怎麼什麼都不知道,真沒用呢。”
青年的臉上綻放一絲微笑,手掌突然用力,稍稍一錯,就捏碎了僕婦的生機。
“咔嚓”一聲脆響過後,僕婦的瞳孔渙散,漸漸停止了掙扎,身體也軟軟的朝着地板滑去。
青年鬆開了手,冷漠的從懷裡拿出手帕擦了擦手,接着就踩着僕婦的身體走了出去。
藏身在房頂天花板的上忍撒庫拉依做了兩個手勢,之後就重新隱匿了身體。
兩個下忍從房間兩端迅速走了過來,趁着還沒有弄髒地板,迅速的將地上的僕婦拖走了。
三人做這些事情的時候都見怪不怪,彷彿早已經習慣了這樣喜怒無常,動輒出手殺人的渡邊大人。
僕婦的身體剛剛拖走,青年的腳步便到了門口,壓抑着異樣的惱怒的青年在看到了停在身前的車輛的時候,重新恢復了剛剛溫柔文雅的樣子,彬彬有禮的打開了車門,對車子中的人說,“歡迎回來,烏咪哈內桑。”
車裡的高橋海羽平淡的點了點頭,躬身走下汽車,對青年鞠了一躬,“麻煩你擔心了,渡邊將軍閣下。”
“叫我龍之介就好。”渡邊龍之介假作不悅的糾正道。
高橋海羽“嗯”了一聲,再次說道,“好的,將軍閣下。”
渡邊龍之介無奈的搖了搖頭,右手微弓,高橋海羽便將手腕搭在渡邊龍之介的手肘上,兩人緩緩的走進了院中。
渡邊龍之介帶着高橋海羽走到了他們剛剛修整過的花園裡,高橋海羽經過一株白玉蘭樹的時候,站在樹下怔怔的出了一會兒神。
“玉蘭花開時,你於樹下過,飄搖如神祇。”高橋海羽喃喃的唸了幾句話,似乎是在懷念萬歲館裡的那一株玉蘭花。
“聽說你的計劃進行的不順利?”渡邊龍之介頗有耐心的陪在一旁,過了很久,纔打斷了高橋海羽的思索。
高橋海羽搖了搖頭,神情平淡的似乎沒有發生過剛剛的失神,“比預計的腰順利很多了,將軍大人。”
“是麼……”渡邊龍之介微笑着,“我相信你,烏咪哈內桑一向沒有讓我失望過。”
高橋海羽毫無情緒波動的眼睛直直的看着渡邊龍之介,琉璃一樣的眼睛裡倒映着渡邊龍之介自己的身影,其他什麼都沒有。過了半晌,高橋海羽開口道,“大人,如果一個人能讓你失望一次,就不會再讓你滿意了。不要給這樣的人機會,不然您一定會後悔。”
“哦?烏咪哈內桑有後悔給什麼人機會麼?”渡邊龍之介饒有趣味的問道。
高橋海羽毫不猶豫的點頭,“當然有。”
渡邊龍之介的笑意頓了頓,隨口問道,“是誰?”
高橋海羽伸手摺下幾枝花來,輕聲說道,“是一個叫做岡本隆治的軍人,將軍聽說過麼?”
渡邊龍之介笑容一滯。
他當然聽說過這個人,甚至同岡本隆治還有過幾面之緣,更重要的是,岡本隆治的家族現在已經幾近覆滅了,緣由多半都同眼前這個女人有關係。
高橋海羽家的事情,即使在東洋國內也是震動上層的大新聞。
至今對於高橋家族滅的那幾天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上層依舊有所爭論,對於高橋鶴與岡本隆治到底是誰臨陣變節,也一直都有不同的聲音。
不過一直都相同的是,高橋家與岡本家成爲了死仇,這件事,只要是對上層有所瞭解的人都知道。
因爲當初萬歲館事件之後,岡本家曾經號稱要滅掉高橋家的最後一個嫡系,讓高橋家的女人在他的房間裡做事務官,而不久之後,那個岡本家開口說大話的人就神秘的吊死在了自己家在郊區一處房產的房樑上,自殺原因成謎。
渡邊龍之介自然聽說過岡本隆治的事情,而且他聽說的,是比一般人聽說的版本內容更多更加令人震驚的版本。
這件事同從頭到尾都乾乾淨淨沒有任何嫌疑的高橋海羽有很大關係。
渡邊龍之介沒有作聲,走了幾步,突然說道,“烏咪哈內桑,如果我先一步認識你就好了。”
“嗯?”高橋海羽疑惑的看着渡邊龍之介。
渡邊龍之介喟嘆道,“這樣就不會讓你有遺憾了。”
高橋海羽垂下眼簾,神情隱藏在眼神裡,只有地上的野花看得見。
渡邊龍之介沒有指望用這一句話來打動高橋海羽,握住了高橋海羽的手,渡邊龍之介將高橋海羽堅定的帶入了主宅中。
一個人與另一個人之間的緣分常常都由不得自己做主。
比如高橋海羽心底裡埋藏的過去,比如渡邊龍之介心頭放着的現在,比如房樑上的伊豆忍者撒庫拉依的得不到,比如南城區一個普通青年杜和的已失去。
在合適的時間,遇到一個喜歡的人,剛好那個人也喜歡自己,這樣的幸運簡直需要用一生的運氣去換,即使這樣,也有許多願意交換的人並不能得償所願。
命運就如同深水中的暗流,其中交錯着的、動盪着的人們,在某一刻處在共同的頻率的時候,彼此並不知曉對方的存在。
世界上是有完全契合對方的存在的,只不過他們也許永遠都等不到另一半的到來。
靜水流深,葉落無痕,那些早早在水流中旋轉的漩渦,誰也看不到,誰也逃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