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凝十分希望此刻的溫情能夠一直延續, 但眼下不是他們互訴衷情的時候,她心裡還有很多疑惑需要墨狄解釋,關於傀儡替身, 關於紅袍明河。
察覺到藍凝推拒的動作, 墨狄也順從的鬆開了手, 只是還沒等藍凝開口問, 他便復又將手搭回藍凝腰間, 聲音低沉的說:“我知道你要問什麼,別急,你想知道什麼我都會告訴你, 只是不是在這裡。夜色漸深了,我們先回房間再說, 你有很多時間慢慢問。”
墨狄手下一用力, 兩人便騰身而起飛回了暫住的客院, 他直接攬着藍凝進了她的房間。一進房,他便在房間內外下了禁制, 確保不會讓其他人聽見後,墨狄才坐到桌旁,支額看着坐在對面的藍凝問:“你想知道什麼?”
“你真的跟紅袍明河有什麼關係嗎?”墨狄明顯一副有問必答 的樣子,藍凝自然不會放過這個好機會,她把所有的疑惑來腦子裡過了一遍, 才發現她最在意的原來是這個問題。
大魔頭真的和邪魔明河有關係嗎?難道他真的是魔頭不成?
墨狄聞言笑着探身敲了敲她的頭, 哭笑不得的道:“怎麼別人說什麼你都信啊, 我跟明河能有什麼關係?”
“明河那幫人很明顯是想要收集玉片解開魔星封印的, 你之前也是在各處蒐集玉片, 還不惜冒險潛進千靈峰和碧落島禁地,剛纔玄機長老又那麼說……”藍凝摸了摸被墨狄敲過的額頭, 說出的話不由得帶了幾分委屈,這一樁樁一件件連起來,她會這麼想不是很正常嗎?
墨狄被藍凝這麼一提醒,心中一動,便想起了一些被他忽略已久的事:“若真按九韻族長所言,沒有玉片、陣圖和你的血作爲引子,魔星封印是不可能打開的,那真正的魔星明河必然還在封印之中沉睡。你之前說起過,這個紅袍明河與你在九韻秘境裡看到的魔星明河長的一模一樣,那也就是說,紅袍明河背後之人,肯定知道當年魔星的事蹟,而且很有可能見過真正的魔星明河……”
藍凝聽着墨狄這話,只覺得不可思議:“魔星大劫都是十萬年前的事了,怎麼可能還有見過魔星明河的人活到現在,那不是成妖成魔了嗎?再者,你怎麼就能肯定這紅袍明河不是真正的魔星呢?”
“這人是妖是魔我不知道,但他絕不可能是真正的魔星明河。”墨狄回想起之前和紅袍明河的多次交手,不由得淡然笑開。“他若真是魔星明河,既已逃出封印,又何必大費周章打開封印呢?除非他是神魂出竅,神魂雖脫離了封印,但肉身卻還被鎮壓在封印之下,所以他必須想辦法打開封印,找回肉身。但我跟這個紅袍明河交手過幾次,以他之能還擔不起魔星之名,自然也就排除了魔星神魂出竅的可能。”
“依我之見,這紅袍明河可能是當年魔星大劫倖存下來的修仙之人,歷經十萬年而神魂受創,肉身消亡,故而實力大減。他要恢復實力,便只能靠裝神弄鬼來迷惑人心,借凡塵世人對神明的膜拜心理,說服他們自願獻祭來收集生氣和神氣滋養神魂。”
聽着墨狄款款而談,藍凝卻眼神迷惑不太明白:“什麼叫神魂出竅?我怎麼從來沒聽過……”
雖然她在凌霄城那十年裡並沒有學到什麼修仙之道,但在素娘師叔和師兄的耳濡目染下,她對凌霄城的劍道修煉還是有一定的瞭解的。凌霄城弟子修劍仙,能依靠自身靈力增長來延長壽命,雖不能直接修成仙身與天同壽,但也能延年益壽讓人鶴髮童顏。
這麼多年來,她從來沒聽說過修仙之人有神魂出竅一說,墨狄今日突然提起這個,她實在是不明白其中的意思。
墨狄看她好奇的樣子,不由得解釋道:“上古時期人們修道,修的是神魂,感悟的是天道。一旦將神魂修煉的足夠強大,神魂便可脫離肉身的束縛,神遊天外看遍世間萬物,分外奇妙,更有甚者,在肉身消亡之後,神魂還能單獨存留繼續修行。後來天地間靈氣匱乏,三界斷絕聯繫,修道之途日益艱難,神魂修煉不夠強大,衝破不了肉身的禁錮,便成了現在的身死魂消。”
“也就是說,如果神魂足夠強大,人是可以脫離肉身單獨存在的……甚至還可以一分爲二,人爲煉製出一個受自己控制的傀儡替身,就像雲知墨那樣?”
“確實有這種法門,不過這種法門現在已近失傳。”墨狄想了想,補充道:“御魂術也能修煉神魂,只是要煉製出替身傀儡來很難,更何論要用強大的神魂靈力去控制他做預定的事。自從五年前我把雲知墨這個傀儡煉製出來,我便一直沒有操縱他做過什麼,這兩日除外。”
藍凝初時還聽得津津有味,墨狄的解釋確實能讓她明白不少事情,只是聽着他最後一句話,藍凝回過味來才察覺不對:“所以昨天雲知墨在我房裡擺一大桌吃的,又拉着我城南城北的看風箏放河燈,今日又是看海棠花又是哄睡覺的,全是你在暗中控制?”
“你竟然一直在耍我!”藍凝拍案而起,怒目圓睜的看着面前俊美的男人,感情這人就是在逗她玩兒呢!
在得知雲知墨是墨狄的替身之後,藍凝還以爲他倆是彼此獨立的存在,心裡還在竊喜她陪着雲知墨玩鬧的那些事兒墨狄並不知道實情。現在竟然得知雲知墨這兩日的單純行徑,居然都是墨狄在其中操縱,這讓藍凝如何不氣?
“我沒有耍你,我只是……”墨狄話未說完,便看到窗外有人影一閃而過,他忙警覺的追了出去,臨走前還不忘囑咐藍凝說:“你先休息,我晚點兒再跟你解釋。”
藍凝無言,不敢相信墨狄就這樣把她晾在這裡了,話還沒說完人就跑了,他還說沒有耍她?藍凝看着窗外恨恨的想,等墨狄回來一定要好好罵罵他!
一直到躺上牀,藍凝都激動的不可自抑,只覺得今晚發生的事就像是個驚喜的夢,一直以來覺得不可能會擁有的人,就這樣突然成了她名正言順的夫君,還對她傾心相許,這讓她覺得自己十幾年來的幸運全在此刻用完了。即便是生氣他不把話說清楚就離開了,藍凝也無法否認,自己心裡此刻已如蜜糖一般甜。
在牀上轉輾反側良久,藍凝才終於醞釀出了些許睡意,誰知剛睡着沒多久,便被院子裡嘈雜的聲音驚醒了。
藍凝披上外衣推開房門,便見兩條黑影幾個起落躍進了院子,映着院中昏黃的燈火,藍凝認出其中一人正是墨狄,忙追了過去,這才發現墨狄身邊穿着夜行衣的人竟是琉璃仙子。
院外嘈雜的人聲並未減弱,很快便有云家子弟在院外大聲喊,聽起來倒有些耳熟:“府中有刺客闖入,我等奉命搜查,驚了藍二小姐安睡,還望小姐體諒。”
通報聲驚醒了在偏房休息的侍女,墨狄怕侍女出來後和琉璃撞上,忙帶着琉璃進了他自己的房間。藍凝因着不習慣人在身旁伺候,昨晚剛住進院裡就打發了侍女們不用守夜不用跟着她,眼下倒是方便了墨狄。
藍凝自嘲一笑,回頭便見顧七跑了出來,她朝顧七搖頭笑笑,又安撫了兩句匆忙跑出來的侍女,這才揚聲對着門外道:“院裡沒見着有人闖進來,不必搜查。”
門外人堅持要履行自己的職責,藍凝推拒了一番後,便見墨狄神態自若的從房間裡邁了出來,漫不經心的道:“去開門吧!”
院門一開,雲知硯第一個衝了進來,他帶着人將幾人暫住的客房裡裡外外搜查了個遍,結果卻一無所獲,謙辭告罪了幾句,他便帶着府中子弟離開了。
藍凝一直冷着臉看着雲知硯在小院裡進進出出的搜查,沒有說一句話,就連見到墨狄出來,她的臉色也沒緩和幾分。雲知硯一走,她便命人關上院門,又把院裡所有的侍女趕回房間睡覺,大踏步了回了自己的房間。
墨狄和顧七緊隨其後進了房間,藍凝頓時壓抑不住自己的怒氣,尖酸刻薄的諷刺道:“這就是你這麼急着追出去的原因?你倒真是掛念你的琉璃姐姐啊,人影一閃你就知道是她了。若不是雲知硯帶人來查,我們這些外人倒是妨礙了你們姐弟倆敘舊情了啊!”
越說到最後,藍凝心裡怒氣愈盛。從初見面開始,她就不喜歡這個琉璃,更不喜歡墨狄跟這個女人有什麼牽扯,一想到墨狄跟這個女人早年便相識相識,藍凝就控制不住的嫉妒。而且墨狄明明已經承認了和她的婚事,爲什麼還要和這個女人有牽扯?
“墨狄也好,雲知墨也罷,你既然是我藍凝的未婚夫,就該潔身自好,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你心裡要清楚。”藍凝不管不顧的說破墨狄的身份宣示主權,卻讓顧七和剛踏進房間的琉璃兩人驚愕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