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着重新被父親注意到的欣喜,藍凝揉着胸口愉悅的往寧水居走,激動之餘她想起被顧七所施咒術傷到的姐姐藍冰,方纔師兄帶姐姐下場時好像狀況就不太好,也不知道姐姐傷的重不重。
想起藍冰,藍凝的步伐不由得快了幾分,轉過演武場主殿一角,她一擡頭就看到了那個坐在樹上優哉遊哉的男人,他悠閒的晃着腿,看上去倒像是特意在等她。
“你怎麼還在這裡?”藍凝沒好氣的質問,一見這大魔頭,她的好心情立刻灰飛煙滅了。
她氣憤於這個男人對自己的利用,他卻仿若什麼都沒發生的依舊和她相交;她糾結於她在這個男人面前的弱小,卻暫時無法改變現狀;想衝他發脾氣,男人卻只當她在撒嬌玩鬧,藍凝已經不知道自己該用怎樣的心境來面對這個大魔頭了!
男人從樹上一躍而下,負手走到她面前,伸手快速點了她身上幾個周身大穴,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塞了兩顆藥丸進她嘴裡,她還來不及反駁,男人伸手抵在她下頜輕輕一擡,藥丸便輕鬆滑入體內。
丹藥一入體,藍凝立刻感覺到身體裡翻涌的熱血在漸漸平復,胸口也之前剛纔反噬時那麼疼痛難耐了,她心裡清楚是墨狄的靈丹發揮了作用,一時間藍凝覺得自己更糾結了。
她已經完全理不清自己和這個男人之間的利害關係了,雖然她從來就沒有看懂過這個大魔頭,但自從回到碧落島,這個男人的一言一行變得越發難以捉摸了。摸不着頭腦的藍凝覺得,她跟墨狄這個大魔頭之間根本就是剪不斷理還亂,她還是跟着直覺走吧,總歸墨狄是不會害她的!
她就是這麼篤定的相信自己的直覺,相信墨狄不會傷害她,雖然她自己也說不清楚,這種篤信到底是源自何處!
“你在這裡做什麼?”既然決定要相信直覺,總不能一直抓着他利用自己的事不放,藍凝自覺的舒緩了些口氣,疑惑的問道。
“丫頭,你這人身上到底有什麼特別之處,怎麼這一路有這麼多人想抓你呢?”墨狄對她的話避而不答,反倒問出一個奇怪的問題。
不等藍凝弄明白他的意思,墨狄湊上前來一手攬在她不盈一握的腰身上,帶着她飛身上樹躲在茂密的樹冠中,她正準備詢問發生了什麼事,墨狄卻低聲在她耳邊道:“別說話,等着看好戲吧。”
藍凝循着墨狄的視線看去,發現這棵大樹所在的位置頗爲巧妙,繁盛的樹冠既能掩蓋住他們的身體,又能一眼望見演武場上的狀況。擡眸望去,藍凝一眼看到的不是場上衆青年比斗的盛況,而是整個演武場上空瀰漫的層層黑氣。
她驚愕的睜大眼,壓抑住即將從嘴裡發出的驚呼,扯着身邊人的袖子指了指那黑氣,表情疑惑且擔憂。
墨狄奇怪的看了她一眼,“難道你能看見?”
藍凝點點頭,面帶憂色的問:“這是怎麼回事?”雖然墨狄的話問的模棱兩可,但藍凝就是知道他問的是演武場上空的黑氣。
“那是九韻的詛咒之術,要族裡修爲最頂級的人才能這麼大範圍的施用,看來這次九韻是派來了高手!”墨狄一邊對藍凝簡單的解釋,一邊把目光投向演武場那端好整以暇閒坐着的顧七,復又回頭看眼身邊的少女,神情倏爾變得有些高深莫測。
看來藍凝身爲九韻人,目前血脈傳承裡已經覺醒了御獸、詛咒兩種能力了。
九韻之人雖未同族,彼此之間卻並不是完全透明的,就算藍凝她是九韻人,若她血脈沒有覺醒,或是覺醒的能力不是詛咒,她是不可能看到顧七使出的詛咒術形成的黑氣的,如此看來,這個丫頭已經隱隱開始成長了。
藍凝心焦的看着演武場上空越發濃密的黑氣,擔憂的問墨狄:“這詛咒術形成的黑氣到底會有什麼效果?爹爹、哥哥還有師兄他們還在演武場,他們會不會出什麼事?”
一想到這裡,藍凝就越發擔心了。早知道顧七還會繼續使用詛咒術,她就不該聽爹爹的話離開演武場的,就算她已經沒有更多靈力去和顧七抗衡,好歹也還能提點爹爹他們盯着顧七戒備一二。
“這你就不用擔心了,藍島主和幾位公子可不是省油的燈,你們碧落島在顧七那裡已經吃了兩次暗虧了,他們應該也會留意這個人的。”墨狄擡頭看了眼遠處的黑霧,道:“我雖然不知道這詛咒術施用後會有什麼效果,但這麼大範圍的施用,想來詛咒的力量也會大大減弱,應該不會形成什麼實質傷害。今日在場的皆是九州修道中人,九韻族就是再狂妄,也斷然不敢在這裡和九州正道爲敵,他們的目的,應該是你。”
“我?”藍凝不可置信,“如果顧七的目的只是帶我回九韻,只要暗地裡劫走我就好了,何必弄出這麼大陣仗?”
“在這碧落島上,若是沒有得到藍島主的同意,誰能安然無恙的把你帶走?”墨狄回頭輕飄飄的道,對着藍凝尤不置信的目光,他嚴肅的對她說:“丫頭,碧落島能雄踞東海上萬年,靠的可不全是祖上積累的威名,你的父親,遠不是你現在看到的這般簡單。”
“所以顧七此舉是爲了控制住爹爹他們?拖住了爹爹和哥哥們,顧七再要抓我就容易多了。”藍凝想要跳下樹去通知父親,卻被墨狄攔住了,“不用去了,以你現在的能力,你還不是顧七的對手,而且,已經晚了。”
藍凝再往演武場看去時,那裡已經發生了巨大的變化。衆人全都面色難看的定在原地,就連坐在主位上的父親和他身旁的幾位哥哥,也都全身僵硬無法動彈。先前死皮賴臉要多留幾日的赤炎此時卻哈哈大笑起來,衝着主位一側的顧七遙遙一拱手,顧七則雲淡風輕的靠在椅背上閒閒一笑:“不要忘了先前的承諾就行。”
演武場四周突然涌出衆多虎背熊腰的黑衣人,人羣之後,費聶緩緩走了出來,隨行簇擁着幾名丫鬟裝扮的女人,其中最爲美豔的一位正攀着費聶的身體,與他商量着抓到人後功勞該如何籌算。
費聶朝着藍無塵遙遙一拱手,口上雖是告罪,話裡卻沒幾分客氣:“我等本無意得罪碧落島,但宗主有令,今日必須請藍二小姐隨我們走一遭,還望藍島主見諒。”言罷一揮手,黑衣人便四下散去抓人。
藍無塵面色冷峻的看着費聶等人,臉上的神色無波無瀾,完全無視了費聶的話。
場面一時間寂靜無比,衆人因爲顧七的詛咒無法張口說胡啊,費聶就這麼盯着藍無塵胸有成竹的笑着。
藍凝心急的看着演武場上氣氛幾近凝固的場面,一時間完全沒了主意,她縮在墨狄身旁緊張的扯了扯他的袖子,希望墨狄能相處辦法解決眼前的困境。
墨狄卻無動於衷的注視着身前,藍凝循着他的目光看去,這才發現顧七不知何時悄悄離開了演武場,正邁着悠閒的步子踱到他們藏身所在的樹下,見他們二人望來,乾淨純粹的青年湊近了一步客氣的詢問:“能給我挪個位置嗎?”
藍凝戒備的盯着樹下的男人,皺着眉回頭和墨狄對視一眼,翦水瞳眸裡充盈的是滿滿的不贊同,墨狄卻看着顧七漫不經心的一笑,拉着藍凝往樹幹的另一側移了移身子,竟真給顧七騰出個地方。
顧七凝神飄然上了樹,他一屁股坐在粗壯的樹幹上悠閒的看了眼演武場上凝滯的景象,像是觀賞般由衷嘆道:“這處風景可真不錯,你們倆真會找地方!”
藍凝恨恨道:“還不是你惹出的麻煩,你還在這兒說風涼話!”
“話可不能這麼說,我一早就說了要帶你回九韻了,你要早些同意跟我走,我也不用如此大費周章的跟朱雀島的人合作了,更不會讓你的父親哥哥他們在大太陽下曬着了。”說話間顧七還擡手遮在額前瞅了瞅當空烈日,滿不在乎的說,“今天這太陽還挺大的,你說你爹爹他們能撐多久?”
藍凝一滯,擡眸看了眼熾烈的豔陽,心裡明白顧七的話並不僅僅是威脅。“你到底想怎樣?”
“別說我欺負你,只要你答應跟我回九韻族,我就撤去這詛咒術,他們也就不用在這暴曬了。”顧七誠心建議道,笑意盈盈的樣子明顯表明了這是眼下最好的辦法。
“此話當真?”藍凝懷疑的望向左側的人,如果顧七真能說到做到,那她倒情願走九韻這一遭。
眼下爹爹和哥哥行動受制,費聶又在島上大肆搜查她的下落,局勢對她而言很不利,如果任由事情發展下去,費聶遲早會找到她,與其被費聶帶走,她倒不如隨了顧七回九韻。
“自然當真。”顧七斬釘截鐵的應下,“我來碧落島的目的只在於你,只要你跟我走,我可以立刻讓他們行動自如。”
“好,我跟你走,但要等這件事了結再說。”顧七這人擺明了是旁觀態度,就算他撤了詛咒術,爹爹他們一時之間怕也難以立刻恢復戰鬥力,她要先留在這裡靜觀其變。
“她隨你回了九韻,會如何?”一直未開口的墨狄卻在這時突然開口問道,藍凝聽得這話,目光狐疑的望向顧七,這點她倒是一直沒想到。
顧七雙手一攤無辜的聳聳肩:“不知道,該如何處置她要由族長來定奪。”
藍凝聞言眉頭皺了皺,心中隱約像是抓住了什麼關鍵點,卻又很快散去。
墨狄低眉思忖了一番,再擡頭時眸光中閃爍着某種燁燁華光:“那好,我陪這丫頭一起去九韻。”
藍凝、顧七皆疑惑不已,片刻後顧七警告道:“九韻族避世在外,非我族之人不得進。”
“我怎麼能算是外人呢?那日我便說過了,我跟這丫頭關係匪淺,你要帶她回九韻,我必然會一併同去。”
藍凝聞言仰頭望天,她跟這大魔頭到底哪裡關係匪淺了,她這當事人怎麼一點也不知道?
“先不管這個了,你趕緊把詛咒術給撤了!”無視大魔頭刻意說出的曖昧話語,藍凝推着顧七讓他趕緊信守承諾,顧七側頭看了墨狄一眼,手下掐訣結印,幾個起落後輕輕道:“好了。”
藍凝朝演武場看過去,人去上空的黑氣果然在漸漸逸散,她這才稍放下心來。半盞茶後,黑氣已經完全消失在天地間,站在場上的卻一直沒有絲毫動作,她驚疑的回頭望向顧七,眼裡是明顯的質問,“這是怎麼回事?”
“除了身中詛咒術,他們還中了毒。”顧七解釋,“不過這毒和我無關,你不用這麼兇狠的瞪着我。”
“方纔那幾個跟在費聶身後出現的丫鬟,好像是玉女門和血嶺的人。”墨狄跟在顧七話尾淡淡補充道。
藍凝朝着費聶看去,這才注意到倚在費聶身上的女人竟是先前遇到過的瓊花仙子,玉女門的人下毒向來神不知鬼不覺,藍凝看着依舊僵持不下的凝滯場面,頓時有種被騙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