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七的帳我自會和他算, 現在最重要的是你。”藍凝對墨狄這個時候還埋汰顧七表示無奈,她鬆開墨狄扶着他的肩膀,一邊擦着他額上的冷汗, 一邊細緻的詢問他有哪裡不適:“現在先不管其他, 你感覺如何, 我要怎樣才能幫到你?”
“我沒事, 你別擔心。”墨狄說完這句就抿緊了脣, 想努力勾出一個笑容讓藍凝放心,體內肆虐的痛楚卻讓他完全開不了口,他死死咬着內脣, 生怕有絲毫痛苦的低吟聲泄出讓藍凝擔心。
藍凝一看他這副模樣就知道他在強忍痛楚,她猛地湊近墨狄吻上了他的脣, 香舌抵在兩人脣間一寸寸往對方嘴裡探, 墨狄抵制了好久, 終於還是放了她進來。藍凝感受着脣舌間血腥的氣息,承受着墨狄不顧一切的激吻, 心裡彷彿被人用力插了兩刀,一陣一陣的疼。
一吻過後,藍凝顧不得擦去自己脣畔的血跡,捧着墨狄的臉先幫他擦了擦額上的冷汗,她伸手拭去墨狄脣邊的血絲, 淚意朦朧的請求:“大魔頭, 你別忍了, 叫出來吧, 我不會笑話你的, 我會一直在這兒陪你,不止是現在, 以後,以後我都陪着你。”
墨狄尤帶血絲的薄脣輕輕勾起一個笑容,他伸手擦去藍凝素淨小臉上的淚珠,幽幽輕嘆:“小丫頭,你好久沒叫我大魔頭了……”
“我以後一直叫你大魔頭,求求你別忍了,我看着心疼。”藍凝伸手抱住了墨狄勁瘦的身體,一頭扎進了他的懷裡,胸口一陣疼痛氾濫,恨不能與墨狄感同身受。
“小丫頭,小丫頭……”墨狄卻並沒有迴應她的話,他只輕輕拍着藍凝的背,一聲一聲的叫,直到忍受不住體內奔襲而過的痛意,他才猛地低頭抵上藍凝的肩膀,將又一聲痛苦的低吟聲消弭在了他的喉間。
藍凝淚如雨下,她不明白墨狄爲什麼就是不肯把痛楚叫出來……“大魔頭,你咬我吧,你若是不想喊出來,那就咬我,我寧願跟你一起痛!”
墨狄轉頭靠在藍凝肩上,薄脣抵在她的耳邊,聞言不由得輕笑道:“傻丫頭,說什麼呢,我怎麼捨得咬你……”
“你不捨得咬我,我也捨不得看你痛苦……大魔頭,你咬我吧,至少別讓我就這麼束手無策的看着你難受……”藍凝不敢鬆開手,她怕回頭看到的就是墨狄隱忍着痛意的笑臉,他明明那麼難受……
“傻丫頭,別哭,我沒事的……”墨狄輕聲在藍凝耳邊安慰,就像是這詛咒發作在他眼中全然算不得什麼一樣。“我只是有點累,你讓我就這麼靠會兒。”
藍凝一聽這話就不敢動了,她不敢再哭出聲來,生怕驚擾了疲累的墨狄,她竭力維持着這樣的姿勢讓墨狄倚靠,眼中默默流着眼淚,嘴裡還低聲說着:“好,我不動,你休息會兒。”
這一晚是藍凝人生中最爲漫長的一夜,只覺得滄海桑田海枯石爛也不過如此,她已經記不清這一晚她曾多少次擡頭看天邊的明月,只盼着黎明能快些到來,圓月卻絲毫沒有體諒他們的意思,依舊皎潔如畫的掛在天上,用她朦朧的光輝籠罩着這片大地。
天明之時,藍凝第一次感謝時光的如期而至。
“大魔頭……大魔頭醒醒,你感覺如何?”藍凝輕聲叫醒墨狄,想着他被疼痛折磨一夜身心疲憊,她還體貼的扶着他的背讓他坐直身子。
“我沒事。”墨狄扶着藍凝的手站起來,長時間的蹲伏讓他的雙腿有些失力,待走了兩步才緩和過來。
“昨夜讓你擔心了,我已經沒事了。”打坐任靈力流轉自身,一個周天下來,墨狄才覺得通身舒暢恢復了過來,他不由感慨,尋機這詛咒術委實下的巧妙,發作之時痛苦難耐,卻絲毫不損人修爲和性命。
墨狄將藍凝拉進懷裡抱住,低頭在她的發頂輕輕印下一吻,披散的長髮低垂,掩蓋了兩人心頭驀然而起的柔軟。
“哪裡的話,是我對不起你。”自從墨狄被尋機施了詛咒,藍凝就不止一次自責過,可再多的自責也抵消不了墨狄遭受的痛楚,她現在只想趕緊拿到玉片,早日解開魔星封印,消除墨狄身上的詛咒。
墨狄聞言低笑不語,牽了藍凝的手便往外走,“我們回去吧,該啓程去凌霄城了!”
藍凝卻拉着他的手站在原地不動,墨狄疑惑的回頭望去,卻見她兩步走到他面前,擡手細緻的將他披散在胸前的凌亂長髮一寸寸捋好,神色專注而認真。
墨狄垂眸看着藍凝眉眼溫柔的爲他整理亂髮,清俊的容顏上緩緩勾勒出一個淺淡的笑容,他看着藍凝捋好長髮後又從儲物手鐲裡拿出一枚碧玉簪,鄭重的插到他的發間,不由得輕輕環住了她的腰肢。
“怎麼突然把這玉簪拿出來了?”墨狄低聲問。
“物歸原主。”藍凝輕笑,這玉簪是去年雲宜在碧落島送給她的,是她與雲知墨定親的信物。
“另一支呢?”剛纔他可看的清楚,這支玉簪並不是他當初送給她的那支。
“在我這裡,”藍凝靠上墨狄的胸膛,感受着這個男人胸腔中的跳動,低低的重複道:“一直都在。”
墨狄送她的玉簪,她雖不曾佩戴過,卻一直收在儲物手鐲裡,連帶着他送給她的那枚黑色古戒,都被她細心珍藏着。
墨狄聞言笑意不減,他伸手撫上藍凝的後腦,想着當日他送出的那一簪一戒竟給他換回了個貼心愛人,不由得感慨萬分。
兩人回到客棧時,顧七剛從外面回來,三人在客棧門口不期而遇,顧七看到他倆並肩而立的身影,眸色間有幾不可察的晦暗與陰鬱,片刻後便化爲了釋然。他看眼神色依舊的墨狄笑言:“沒事了?以後月圓夜別再躲開了,真要躲開也別找我當幫兇!”
墨狄點頭輕笑:“記住了,多謝。”
三人前後進了客棧,藍凝覺得此時並不適合去凌霄城,畢竟此行兇險,墨狄又被詛咒折磨了一夜,便決定今日先各自休息,明日再出發。好在此時距離陸琛和藍冰的大婚之日也有半月,晚一日出發並不會耽誤什麼。
翌日一早,三人越過柳林鎮直達凌雲峰,山腳下接待他們的是凌霄城的外門弟子,聽說藍凝就是從凌霄城出去的同門師姐,全都熱心的湊到她身邊,七嘴八舌的和她說起城中最近發生的喜事。
“你是說,林師姐和秦師兄定親了?”藍凝不可置信的揚聲問道,這一路上一直聽說的都是大師兄和姐姐的婚事,沒想到剛踏進山門便聽了這個消息。
“是啊,城主親自爲林師姐定下的親事,就等陸師兄大婚後挑個好日子完婚。”
“那也挺好的。”藍凝不禁莞爾,她自小便與陸琛、秦越、林素然幾人一同在凌霄城長大,秦越師兄對林素然的寵護關懷她一直都看在眼裡,林素然無論怎樣無理取鬧,都有秦越師兄好好哄着,她闖什麼禍也都有他擔着,不得不說,林素然有那樣驕縱的大小姐脾氣,就是秦越師兄這麼多年慣出來的。
這回秦越師兄也算是得償所願了,藍凝雖不堪忍受林素然驕縱張揚胡攪蠻纏的個性,也不喜她對自己的處處爲難,卻也由衷爲兩人高興。
拜別守山弟子之後,藍凝三人就直接上山了,她曾在這凌霄城生活了十年,多少個不被允許下山的日子裡,她都是這樣漫無目的的在山間閒逛,今日闊別一年多再次回到凌霄城,藍凝整個心境有着巨大的變化,曾經在她眼裡毫無特色的山岩花草,如今也變得賞心悅目起來。
踩在凌霄城正殿外的演武場上,藍凝才終於確定自己真的回來了,頓時心底一股親切感油然而生,她迫不及待的想去師父處理城中繁雜事務的書房看看他老人家,想去清秋苑看看素娘師叔,還想去後山看看那隻啓蒙了她御獸術的老鶴……
這個她生活了十年的地方,有太多她牽掛的人和物,縱然她離開再久,她也永不會遺忘。
站在藍凝身後一步遠的地方,墨狄靜靜看着身前的這個女孩,沒有貿然前去打擾。他知道,藍凝現在一定有很多人相見,很多話想說,這種特殊的親近與依賴感,或許就連碧落島的藍家人也給不了她。
藍凝環顧凌霄城巍峨莊嚴的正殿,心裡正在思考是先去找師父告訴他老人家她回來了,還是去尋師兄和姐姐爲他們賀喜,誰知斜地裡竟猛然射出一道綠光向她攻來,藍凝當下反應不及,險些被刺中,好在身後的墨狄一個閃身上前攬着她後退兩步,她才避開了危險。
“怎麼樣,有沒有傷到?”剛頓住動作,墨狄便急急的問。
藍凝笑着對他搖頭表示無礙,擡頭看去,發現攻擊她的人竟是執着青木劍一身縞素的蘇千語,頓時便驚訝了:“蘇姑娘,爲何突然襲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