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霄城中如何了?師父他……真的遇害了嗎?”縱是沒有親自前去確認, 藍凝心裡也清楚,這事十有八九是真的,不然就是借廖師叔一百個膽子, 他也不敢拿這事開玩笑。
“嗯。”提起凌霄城, 墨狄的反應有些漫不經心, 畢竟這與他無甚關係, 只是傷了藍凝的那個女人, 他就沒那麼容易輕易放過了。
見藍凝還巴巴的望着他,顯然是對他這敷衍般的回答不滿意,墨狄頓了頓, 只挑了重要的事和她說:“我們被困在這裡已經有幾天了,陸琛一直在和廖秋生及你幾位師叔交涉, 許是看在他的面子上, 他們並未強攻。這院子裡物資不足, 我們雖不需進食五穀,你的身體卻需要靈丹滋養才能儘快恢復, 所以陸琛和顧七這兩天在商量突圍一事。林煜過世,凌霄城不能沒有做主的人,原本陸琛該是接任城主之位的人,但因着他在這件事上堅持你是無辜,所以你幾位師叔推舉出秦越來暫代城主之位。”
藍凝聞言頗覺感動, 從小到大, 師兄都是這般護着她, 縱然她受盡千夫所指, 天下所有人都不信她, 她的師兄也還是會義無反顧的站在她這一邊。
“我知道你很感動,但你那緬懷欣慰的表情能否收一收?”墨狄不爽的說, 他知道陸琛一直對藍凝很好,但也不至於好到讓她念念不忘的程度吧?
藍凝垂眸看向略帶怒氣神色不豫的男人,不由得開心的笑了出來。對,還有這個男人,他也會一直站在她身後,做她可以放心依託的依靠。
墨狄見藍凝的目光終於如願落到了他的身上,眸光熠熠的眼神看的他頗爲自得,他的阿凝縱然再掛念她的師兄,最終也還是站在他身邊的。
一番低聲細語的談話後,墨狄才恍然想起,顧七、陸琛他們現在還不知道藍凝已經醒來了,便從儲物戒指裡召出銀狐守在藍凝身邊,自己則離開了房間去尋其他三人。
藍凝目送着墨狄邁出房間,轉眸看着趴在她枕側的銀色小獸,她吃力的翻身撫摸着銀狐背上柔軟的毛髮,眉宇間滿是悵然與寥落:“十萬年過去了,你還在……這些年你還好嗎,青丘?”
前世臨槿的記憶裡就有這隻銀狐,是她和明河遊歷九州時偶然得來的,那時這銀狐還沒有如今這深厚的靈力,只是一隻懵懂小獸,當不得“靈獸”二字。因她出自九韻族擅長御獸,便帶在身邊教習了一段時間,還給它取名爲“青丘”,只因她曾在族中古書上看過,青丘是白狐的故鄉,誰知這小獸開智後竟轉眼認了明河爲主,把她這教養好久的人忘到了九霄雲外。
明河成魔以後,便將這銀狐結陣封印在了山間石穴,十萬年間斗轉星移,九州已經大變了樣,他們竟然在古月城外大山深處尋到了它,這回解了明河封印將它放出來的卻是墨狄,青丘也就因此認了墨狄爲主。
“青丘,你想他們嗎?”藍凝艱難的側過身子,手一勾一勾的逗着銀狐的下巴,“你曾經的主人明河,教養你開智通靈的臨槿,你想他們嗎?”
銀狐睜着一雙金色的圓眸懵懂的看着藍凝,不明白她在說什麼,經歷這麼長時間的接觸,墨狄又經常把它放在藍凝身邊保護,如今它已不抗拒親近了,見藍凝勾着它的脖子,只當她是在逗它玩,便開心的湊到了她的頸間親暱的蹭了蹭。
藍凝感受着銀狐蹭在她頸間的柔軟,不由得幽幽一嘆,是她強求了,都已經過了十萬年了,這靈獸怕是也不記得了,且這前塵往事皆已遠去,記得如何,不記得又如何?
聽聞藍凝醒來,陸琛、藍冰及顧七三人急忙趕來看她,幾番關切慰問之後,話題又繞回到如何脫困一事上來。
“藍凝剛醒,不宜妄動,我們再等幾日。”顧七提議儘快突圍,墨狄卻冷聲否定了。藍凝的傷口剛剛開始癒合,若是現在就貿然移動,先且不論他們帶着傷勢嚴重的藍凝是否逃得出去,這一路顛簸藍凝的傷勢必然會加重,只這一條,他就不會同意現在突圍。
“雖然我也不贊成現在行動,但是墨狄,雲家的人已經在趕來這裡的路上了,原本只凌霄城一派我們就很難突圍出去,若是再加上雲家子弟的力量,怕是……”陸琛的話尚未說完,在場幾人卻能想象到那副場面,傾凌霄城全城之力,再加上雲家子弟的陣法輔助,對付他們四個還帶着一個重傷的人……無論從哪方面看,局勢都對他們尤爲不利。
陸琛的話有理有據的多,墨狄也不由得思索了一番兩方勢力的對比,形勢確實不妙,可藍凝她……
墨狄的視線不由得投向了輕靠在牀柱上的藍凝,她正側着身子認真聽他們的對話,見他望過來,便笑着對他點了點頭,顯然是同意陸琛的話儘快突圍。
藍凝心裡清楚,就算她沒有受傷,合他們五人之力,要打破凌霄城全城弟子的圍剿逃出凌雲峰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再加上她傷勢嚴重,除了連累他們,根本不能爲他們分擔什麼,若是對方又有了雲家的助力,後果簡直不堪設想。
墨狄看藍凝一副淡定模樣,心裡卻實在不想拿她的安危冒險,他擡頭看了看窗外的天色,今日已是他們困在清秋苑的第七天了,從雲家趕到凌霄城少說也需要半月,他就不信那些人能這麼快趕過來!
“再等三天,這幾日我會爲藍凝療傷,三日後我們就突圍!”
墨狄咬牙做了決定,陸琛擡頭看了他一眼,沒說什麼就拉着藍冰出去了,既然他們決定再等三日突圍,那他就要確保這三日不會出現任何變數,至少不能讓林素然衝進清秋苑來,藍凝他不知道,但是那個墨狄是絕對不會放過她的。
“我的傷其實還好。”陸琛、藍冰走後,房間裡就只剩他們三人,藍凝笑着對墨狄道,眸光一轉便看到了坐在一旁冷着臉不言語的顧七,不由得朝他招了招手。“顧七,你這又是怎麼了,有人招你惹你了嗎?”
“沒有。”顧七聽話的搬了個椅子去她牀前坐下,吶吶的道:“我只是在想,若是當初我沒有把那幾人打發回九韻,今日突圍一事也就不會受這麼多掣肘了。”
顧七說這話時臉上的表情很是自責,藍凝看着卻覺得好笑:“這不是你的責任,若說不該,我當日就該想到林素然素來看我不順眼,應該留意她的舉動的,不然我也不會被她刺中,還讓你們在這兒……白白耽擱數日。”
說話間藍凝的視線自然的轉到了墨狄身上,卻發現男人的表情低沉的都快凝出水來,她才意識到這話說出來太傷人心,她明明知道,她受傷最難過的會是墨狄的……
“大魔頭對不起,我……”藍凝急急的想要道歉,卻因爲突然坐直了身子扯動了身上的傷口,不由得嘶的倒抽了一口涼氣。墨狄也顧不得生氣了,忙湊上前擺正她的身子,後又覺得不放心乾脆將人放平躺在牀上,細細掖好被角後才退回到牀尾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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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明白,你好好休息。”一想起藍凝受傷,墨狄最生氣的不是藍凝,而是他自己,若是當日他能寸步不離的守護在她身邊,也就不會讓林素然有機可乘傷到藍凝。
顧七觀這兩人之間的氣氛,發現他已經完全插不進嘴了,自他們從雲家拿到陣圖逃出來後,顧七就常常覺得他的存在在三人之中是多餘的,他發誓,若是早知道這兩人會心心相印到這種地步,他死都不會把那五個族人打發回九韻,就算是尷尬,好歹也不止他一人啊。
顧七悄悄從房間裡退了出去,再待下去他擔心自己真的會被墨狄趕出來!
顧七一走,墨狄便又扶着藍凝坐了起來,她不明所以的看着他:“怎麼了?”
“給你療傷。”陸琛的話確實有道理,雲家人的到來對凌霄城的人來說確實是個很大的助益,他們必須趕在雲家人抵達之前突圍出去,不然怕是又要一番苦戰了。
藍凝依言坐直身子,墨狄則脫鞋上牀盤膝坐在她身後,兩手迴旋激發出深厚的靈力後抵在藍凝的背心,任靈力在她體內流轉來活絡她的經脈,讓她的傷勢能夠癒合的更加迅速。
“大魔頭,你是不是在生氣?”良久之後,墨狄收掌調息,運行一個小週天後,他下牀扶着藍凝慢慢躺倒,正待起身時卻被她拉住了這般問。
“沒有,你想多了。”墨狄拍拍藍凝的手背,想要輕輕拂開她的手,藍凝卻固執的不放開,憑藉着敏銳的潛意識堅持說:“你在生自己的氣,因爲我受傷了。”
墨狄低頭看着躺在牀上堅持不放手的人兒,不由得露出了藍凝受傷以後的第一個笑容,他彎起脣角輕聲道:“嗯,我在生我自己的氣,被你看出來了。”
“我氣我自己沒有保護好你,氣我當日爲什麼沒有寸步不離的守在你身邊……”
“這不是你的錯!”墨狄的話還未說完就被藍凝打斷,她見男人俊美的臉龐上露出那種悲傷又自責的神情,不由得環上他的頸項急急將脣印在他的薄脣上。
她的大魔頭不該是這樣的,自責、懊惱、悲傷……這樣的表情全都不應該出現在這個男人的臉上,她的大魔頭就該是頂天力度無所畏懼的,他不會因爲任何事而退縮,也不會因爲什麼人而懊惱,他就該一身玄衣慨然屹立於天地間。
墨狄只驚愕了片刻,便迅速奪過主動權重重的吻上了藍凝的朱脣。他在心底低低一嘆,罷了,事情既已發生,再多的自責也無法讓他再回到那一刻,力挽狂瀾的讓藍凝避開那一劍,他又何必不肯放過他自己,平白讓他的阿凝也跟着擔心……
以後寸步不離的保護好這個人,這纔是他需要做的,其他的,能放過的便都讓它隨風而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