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斑虎依舊虎視眈眈的站在那裡, 藍凝看着它,實在想象不出來自己像九韻人一樣馴服這龐然大物的景象。
“跟它溝通試試看。”墨狄走近兩步在她身後輕聲道。藍凝回頭看眼墨狄,有點不明白他的意思。
“既然繼承了御獸術, 你不如好好學學該如何和獸類交流, 藍家的靈水訣、凌霄城的劍修道都不能增強你的靈力和修爲, 說不定這九韻族的御獸術可以呢?”
藍凝聽完這話若有所思, 轉回頭來看着面前這隻巨獸, 終於試探的伸出了手輕撫花斑虎毛髮堅硬的獸頭。
墨狄後退兩步站回原位,環胸看着藍凝壓抑住恐懼小心謹慎的和花斑虎交流,脣邊悠然泛出一抹輕柔的笑意。
他雖然不知道顧七到底是爲什麼一定要帶藍凝回九韻, 也不清楚明明是碧落島二小姐的她爲什麼會是九韻人,但看着這丫頭一日日成長逐漸變得強大, 不得不說, 他還是覺得頗爲欣慰的。
看着藍凝和花斑虎的溝通漸入佳境, 墨狄也稍放鬆了一直戒備着的神經,雖然是他讓這丫頭去和這老虎交流的, 也相信以藍凝能力還不至於讓它發狂,他卻不敢放鬆戒備。萬一花斑虎要真的發狂傷了藍凝,他可不保證會做出什麼事來。
墨狄低眉笑了笑,不由感慨道,跟這丫頭在一起, 他倒是越發小心了。
很快, 藍凝就和這花斑虎關係好的像一家人一樣, 墨狄不時也湊上去摸摸虎頭撓撓虎背的, 兩人一虎相處的萬分融洽。
顧七一回頭就看到了這人獸和諧的一幕, 剛冷靜下來的情緒瞬間又不淡定了。
根據長老交代的先人預示,顧七覺得自己應該是遇到了傳說中的九韻族救星了, 可這救星偏偏是個叛民,那他帶藍凝回去後,長老們到底是會處置她,還是把她供起來以圖解救全族?還有那墨狄又是怎麼回事,他怎麼可能會御獸術?難道他也是九韻人?可他身上完全沒有九韻人所特有的氣息啊……
看着那兩人坐上虎背一副躍躍欲試的樣子,顧七站在原地一陣風中凌亂。這麼快就能坐上花花的虎背,這藍凝的御獸術果真不可小覷,不過三哥看到這幕應該會哭吧,想當年三哥馴服花花可是用了大半年時間!
玩得正開心的藍凝轉頭就看見站在那裡像個木頭人似的顧七,她輕輕拍着花花的腦袋,騎着它向顧七走去。“不是說要趕路嗎,還走不走了?”
顧七白了虎背上姿態親密的兩人一眼,低頭看花花眼中明顯不拒絕的眼神,無可奈何的嘆了口氣,又故技重施的吹了一聲長長的口哨,這回跑到他們面前的卻是一頭壯碩憨厚的野豬。
藍凝看着看着顧七的新坐騎不住大笑,墨狄在她身後也輕笑出聲,顧七瞥了兩人一眼,不忿的道:“這是又會笑了,剛纔也不知道是誰怕花花還要換個坐騎的?要不現在我跟你換?”
藍凝笑着連連搖頭,現在花花聽她的話了,她當然也就不怕了。“我看花花挺好的,揹着我們倆也跑的挺快的,這頭野豬就留給你吧!”
顧七再次瞪了兩人一眼,躬身和野豬交流一陣,接着起身坐上野豬的背,一馬當先率先在前面開路。
三人晝夜兼程趕路,一路向西前行,三日後方纔出了碧落島的勢力範圍,墨狄看了下幾人的精神狀態,建議到鄰近城鎮的客棧裡住宿修整一晚,順便補充水糧。
古月城是滄州城外往西最爲繁華的一個城鎮,城裡長年人流如織熱鬧非凡,藍凝三人此行就在這裡短暫修整。
一進客棧,藍凝就回房矇頭蒙腦的睡了一天,傍晚醒來時,客棧大廳只有顧七一人在用晚膳,墨狄卻不見人影。
“大魔頭呢?”藍凝收拾完自己坐到顧七身邊,一邊問一邊毫不客氣的拿起桌上的酒壺給自己倒了一杯。
“今晚古月城裡有一年一度的花燈會,他一早便出去閒逛了。”顧七探身奪了藍凝端起的酒杯,同時不忘警告道:“姑娘家不要喝酒,尤其是不要在男人面前喝酒!”
“你管的真多!”藍凝撇撇嘴,不欲和他爭辯,倒是被顧七提起的花燈會吸引了注意力:“花燈會?應該會很熱鬧吧,我們也去看看!”
藍凝興致勃勃的拉着他往客棧外走,顧七一臉無奈,怎麼感覺自從離開了碧落島,這藍凝就完全不把自己當外人了呢!
九州之上各地都有花燈節,舉辦時間不定,意義卻都大同小異,古月城也不例外。此地的花燈節一般在秋初舉行,一是爲了祈願秋後能有大豐收,二則是爲了當地青年男女彼此相看尋覓姻緣。
此時天色未完全黑盡,還沒到花燈節最熱鬧的時候,藍凝和顧七悠閒的走在古月城的大街小巷裡,不由得想起一件事。
“哎,顧七,你之前說你是外出遊歷,可九韻族不是一向避於世外,一旦離開就會被視作叛民受到族人追捕嗎?”
“那可不一樣。”顧七側身避開一名跑步而過的年輕男子,回頭對她解釋:“我外出遊歷是獲得族長批准的,算是執行一項任務,不算叛民。說起來我還得感謝你,之前你私自離開凌霄城泄露了自己的行蹤,長老們派人來抓你回去,可都被你幸運的避開了,那時我正在族裡帶的無聊了,就自薦接下這個任務了,現在那些追捕之人已經回九韻了。”
藍凝當然清楚自己是如何“幸運”的避開那些追捕的,要不是那個大魔頭,自己現在會怎樣還真難說。一想到這裡,藍凝就覺得自己此行回九韻族帶上墨狄實在是個正確的決定,有他在總比跟着眼前這個人靠譜多了!
夜幕降臨,越來越多的年輕男女出現在城裡各處,少女們三兩結伴在長街走過,年輕男子則盡情相看一番,有看上眼合心意的就直接走上去攀談,此時他們完全沒有男女大防的界限,只要兩人相看滿意情投意合,隔日男方就能請媒人到女方家提親,以結秦晉之好。
花燈會上漸漸熱鬧起來,藍凝一路走馬觀花的看着此地獨特的節日風情,逛得十分盡興。走到河邊看見河水中漂浮的各色花燈時,她正準備入鄉隨俗也放一個花燈下去,卻被一位仙風道骨的白鬍子老頭攔住了。
“這花燈放下去,若是被哪家公子撿到了,姑娘可是要嫁給他的,還望姑娘三思。”
藍凝循聲望去,發現河邊不遠處竟支了個算卦的攤位,那白鬍子老頭正捋着鬍鬚衝她點頭微笑,一副慈愛親切的樣子。
“這人說的有理,你已經應下了雲家公子的婚事,還招惹了墨狄和我,你總不想再來一個人吧?”
顧七在身後低聲道,藍凝卻被他的話說的莫名其妙:“我什麼時候招惹你了?”
“你現在不就是跟在走在一起嗎?”顧七反詰,藍凝一滯,回頭瞪了他一眼,“別說的我好像很想跟你走一樣!”
白鬍子老頭衝着她招招手,柔和的目光遠遠的在她身上上下打量一番後下了結語:“姑娘近日鴻運當頭,當有奇遇啊!”
顧七聞言很開心,躍躍欲試的想讓老頭給他也算一卦,藍凝卻總有種不好的感覺,攔下顧七要上前的動作,衝着老人點點頭便拉着他離開了。
之後的花燈節,藍凝逛得意興闌珊,她一直低眉在想那個老人對她說的那句話,半晌後又實在是覺得自己在大驚小怪,她這一路走來哪件事不奇怪了,那話不過是那老頭裝神弄鬼的一句虛話,她竟然還當真了!
藍凝自嘲的笑笑,也沒了繼續逛下去的心思,本想叫了顧七一起回客棧,回頭卻發現身後除了如織的人流外,竟沒有那張熟悉的臉,藍凝一下子便緊張起來。
藍凝往回找了一段路,卻一直沒看到顧七的身影,費力擠開擁擠的人潮後,她走到僻靜的角落處緩了口氣,一回頭卻留意到人羣上空懸掛的那盞琉璃花燈似乎有些奇怪,花燈罩上的紋飾圖案她好像在哪裡見過,視線逐漸下移,她驚訝的發現人流中竟緩緩有青氣升騰而起,向上匯聚直至隱沒在琉璃花燈中。
藍凝瞬間意識到不好,這種現象和她當日私自下山被火雲仙子赤炎追到小鎮時遇到的獻祭一樣,都是以掠奪人的精氣來爲禍衆人,她實在是好奇,這古月城中供奉的又是什麼神明?會不會和小鎮裡那場獻祭供奉的神明是同一個?
花燈匯聚的青氣是人的精氣,人失去了精氣便會如同行屍走肉一般失去神智,如果只是失去少許精氣,人會趕到疲倦,需要休養一些時日纔會恢復。這琉璃花燈上籠罩的陣圖明顯力量不強,從人羣中掠奪的精氣並不多,顯然這場獻祭並不像小鎮那次一樣竭澤而漁。
藍凝看着眼前依舊熱鬧繁華的街市,男男女女在燈影迷離中尋覓各自的意中人,卻完全不知道這花燈節上最美麗的那盞琉璃花燈正在掠奪他們的精氣。
她微微轉頭看眼身側無奈一笑,她竟然還有心思在這裡憐憫這些人,她自己都快自身難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