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表面上看, 這得,是明顯大於失的,不過自我們決定拿到玉片和陣圖解開魔星封印以來, 就沒有什麼時候是不危險的, 所以這失實際算來, 其實並沒有太多意義。”
“所以你的意思是, 你贊同我們去凌霄城?”墨眉一挑, 墨狄問。
“自然。”反正他們這一路上就沒有什麼時候是沒危險的,碧落島和戰閣也不是他們能輕易闖進去的,若是能借此良機拿到藍無塵和沈玦手裡的兩枚玉片, 他們冒點風險也不算什麼。
“阿凝,你怎麼想?”墨狄轉頭問藍凝。
“我……想去。”若是不考慮危險, 她是想去的, 畢竟那是她師兄和姐姐的婚禮, 他們一生只有一次,她若不去, 她一定會很遺憾。
墨狄點頭表示明白,他看了眼頭頂正烈的灼日,回頭對兩人說:“那便去吧!現在距離陸琛和藍冰的婚期還有半月,時間上來得及,我們今天在青雲城客棧休息一晚再去。”
三人投宿客棧, 小二的領着他們上樓, 藍凝一進房便撲上牀埋頭大睡, 一副天塌下來也別告訴她的樣子, 墨狄看着她明明疲憊不堪卻從不主動提起, 心驀地柔軟起來。
一覺醒來已是夜幕降臨,藍凝只覺神清氣爽, 簡單的梳洗過後,她下樓到大廳用晚膳。雖然她現在的身體並不需要每日進食五穀,但她偶爾還是會吃點東西,就像現在。
顧七已經在樓下吃着了,見她下樓立刻招呼她過來,藍凝見墨狄不在,便隨意問道:“墨狄呢?”
“不知道,我醒來就沒看見他了,可能有事在忙吧!”顧七含着飯菜口齒不清的回她,藍凝實在是嫌棄這副模樣,倒了杯水重重磕在他面前:“把你嘴裡那些嚥下去再說!”
顧七就着茶水把嘴裡的東西嚥下,擡頭笑着建議:“這家的清蒸魚味道不錯,你可以嚐嚐。”
“嗯。”藍凝敷衍的回他,神色間有些漫不經心。
自當日從父親手中救下她以後,墨狄便很少丟下她單獨去做什麼了,就算是真的有什麼事要處理,他也會把銀狐留在她身邊和她知會一聲,像這樣突然就消失不見,印象中似乎只有……
藍凝想起墨狄失蹤的那一夜,猛然便想起了一件事,她轉頭看窗外天邊的明月,月面如盤,照亮九州。
果然,今夜是十五月圓之夜,墨狄身上的詛咒發作之時。
藍凝猛地站了起來,低眉瞪着顧七冷聲質問:“你們又想故技重施?墨狄在哪兒?”
“我哪知道啊?”顧七看藍凝這副盛怒的樣子,估摸着她心裡已經猜到墨狄不在的原因了,他就說墨狄這法子不行,瞞了藍凝一次,他竟然還想瞞第二次,他真當藍凝是傻的啊!
“顧七,今夜是月圓之夜,墨狄身上的詛咒會發作,上個月圓夜,你和墨狄就是這樣瞞着我讓他獨自度過了這痛苦漫長的一夜,這次你還想瞞我嗎?”藍凝急的眼眶含淚,語帶哽咽,一想到墨狄此時正在不知名的地方默默忍受詛咒發作的痛苦,她就恨不能衝回九韻族殺了尋機。
“藍凝你別生氣,你先坐下。”顧七心裡連連叫苦,可他又不能出賣墨狄承認這事,他只能先暫時安撫藍凝,應付着說:“我是真不知道他去哪裡了,你要不說,我還不知道今天就是月圓夜呢,呵呵!”
藍凝眼神冰寒的看着顧七,見他打定主意不說實話了,便推開他揚長而去:“你不說,我自己去找。”
顧七這下是真急了,他在心裡把墨狄祖宗十八代都問候了一遍,腳下卻絲毫不敢耽擱的跟上了藍凝的步伐:“你先別急,墨狄既然這樣安排了,他自然有辦法度過這一夜,等明日他回來,你再好好對他興師問罪。”
“等明日?他這一夜若是痛死在外面,哪裡還有什麼明日!”藍凝眼下快急瘋了,說話已經開始口無遮攔了,她從儲物手鐲裡放出碧兒,揚聲對它吩咐道:“快去找墨狄。”
青色小鳥撲棱着翅膀飛走了,藍凝卻沒有放過顧七的意思:“顧七我告訴你,墨狄今日若是有什麼萬一,我就拿你們九韻全族來陪葬!”
顧七心裡只覺得委屈,這主意是墨狄拿的,他當時還勸他說這樣瞞不過藍凝的,充其量他也只是個幫兇,怎麼到頭來全是他的錯了?動不動就拿他們九韻族來威脅,她是真當他九韻是軟柿子了?
心裡雖然這麼想,顧七卻沒有把這話在這時說出來,藍凝現在擔心墨狄的安危已經快魔怔了,他再把這話說出來,完全就是添亂了。
“好好好,我陪葬,你先冷靜下來。”顧七忙着哄勸藍凝,她已經把事情都看明白了,他也沒有繼續隱瞞的必要了。“墨狄確實是爲了怕你擔心才離開的,我不知道他去了哪裡,他只說明日一早就會回來。”
“明日一早?”藍凝喃喃着重複,他就這麼不想她看到他詛咒發作的樣子嗎?
“我去找他。”藍凝說完就衝出了客棧,她沒辦法放他一人忍受詛咒發作的痛苦,當日若不是因爲她,墨狄也不會去到九韻族,更不會被尋機抓住作爲人質下了詛咒!
藍凝漫無目的的在青雲城內遊走,她不知道墨狄去了哪裡,她只能一直找,從城南找到城北,又從城裡找到城外,她像瘋了一般在月光下狼狽奔走,只爲尋到她心中最愛的那個男人。
這一刻,藍凝突然可以理解琉璃了,當初她作爲局外人還在勸琉璃能夠放下往事,今日再想起這事,若是換作是她,她只怕會殺光雲家所有人,讓雲清疏想要守護的雲家灰飛煙滅。
藍凝低頭苦澀一笑,沒有,到處都沒有,她找不到他的大魔頭了……
藍凝心急如焚,如今已是月上中天,詛咒發作墨狄定然不會走太遠,他既向顧七承諾了明日一早就會回來,他一定就在附近。
藍凝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仔細思考墨狄可能會在的地方。這青雲城她曾來過兩次,第一次是去年私自下山撞上火雲仙子赤炎後被追擊,另一次就是之後和師兄、姐姐一起回碧落島給父親賀壽了,若是她沒記錯,青雲城往滄州方向是有一座荒廢的破廟的,因爲實在破損太嚴重,一般是沒有人會在那裡落腳的,墨狄會不會就在那裡?
越想越有可能,藍凝像是突然找到了方向,忙不迭的向青雲城外的破廟跑去,這時碧兒也飛回了她身邊,落在她肩上低聲說着鳥語,藍凝細細聽去,原來墨狄真的在城外破廟。
還未進到破廟,藍凝便先在廟外看到了靈獸銀狐,聽到從廟中傳來男人隱忍痛苦的嘶吼,她連忙進到廟中,掀開陳舊佈滿灰塵的帳幕,她一眼就看到了角落裡緊縮着身體強忍痛意的墨狄,藍凝的眼淚頓時便流了下來。
牆角的墨狄把身子團成了一個球,他緊緊捂着自己的胸口,另一隻手卻青筋直冒,環着自己的膝蓋死死不放手。他一拳又一拳重重敲在自己的胸口,似是這樣能緩解他的痛苦,他的頭髮凌亂,髮帶已不知何時丟在了何地,長髮披散下來蓋住了他的臉,藍凝卻依然在他擡頭之時看到了他蒼白帶着冷汗的俊美面龐。
低沉痛苦的聲音從墨狄的喉間一聲聲擠出,藍凝卻不忍再看下去,她衝到墨狄面前,拉過他錘着胸口的那隻手緊緊抱住,不讓她繼續折磨自己,同時輕拍着他的胸膛,希望以此能減緩他的痛感。
“墨狄對不起,我陪着你,你會沒事的,會沒事的……”藍凝眼含淚水跪在墨狄面前,她已經不知道該說什麼話來撫慰墨狄的痛苦,她只能緊緊抱着墨狄的身體,一邊揉着他的胸口,一邊在他耳邊絮絮叨叨說着致歉的話。
聽到藍凝帶着哽咽的低啞哭聲,墨狄混沌的大腦才終於清醒了幾分,他咬牙忍過體內又一波盤旋而過蝕骨般的痛感,鬆開抱着膝蓋的那隻手,輕輕摸了摸藍凝的後腦:“你怎麼來了?”
“我爲什麼不能來?”藍凝一聽這話心裡便覺得委屈又氣憤,她的大魔頭正因爲她的莽撞而受着百般折磨,她難道不該來嗎?
“那次之後你明明答應過我,以後每個月圓夜,你都會讓我陪着你的,爲什麼這次又要一個人躲開?若是我沒有察覺到,你是不是還打算瞞我一次又一次?”墨狄揹着她忍過第一次詛咒發作已經讓她心裡難過萬分了,他竟然還想瞞她第二次?
他是真當她藍凝無心,還是當她是傻瓜?若不是看在墨狄現在詛咒發作痛苦難耐的份上,藍凝一定要抓着他好好質問一番。
“顧七真沒用,連你都瞞不過!”墨狄聞言低笑了一聲,只是笑意還沒傳出來,便被另一波席捲而來的痛楚堵回了喉間,他咬牙皺眉把那一聲痛苦的吼聲嚥了回去,左手也無力的搭在了藍凝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