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覈順利結束,麥瑟卻遲遲沒有出新的消息,只是加緊了訓練。
一切彷彿又迴歸原來的樣子,沒有出現什麼新意。
汪東陽每隔幾天便簡單地記錄下自己的日常,卻唯獨在考覈完後,忍着自己的疲憊,寫了滿滿一面的字跡。
這是對他重要的一天,他希望把這段特殊的記憶記錄下來,然後和媽媽分享當時壓力釋放的喜悅之情。
一天,兩天,一週,兩週。直到一個月後,麥瑟突然給汪東陽擺出了許多兵器。“每個人都是不一樣的。”其實相處了一個半月,汪東陽越來越覺得麥瑟像他的校長,每說一句話就要清清嗓子,彷彿他的肺就是痰盂,積攢了太多的……哎!不過令汪東陽欣慰的,這次麥瑟沒怎麼長篇大論,而且看形式,彷彿對汪東陽來說,是一個大禮。
“每一個人的身體素質都不一樣,像你,耐力好和柔韌性強,但力量偏弱,”麥瑟看着汪東陽,“於是我便給考覈中身體突出的你們四個準備了這些。“
說着,麥瑟將那些做工精細,鬼斧神工般的兵器推給面前的汪東陽。
“爲什麼是冷兵器?我上次在視屏中明明看見那些猖狂的外星人會用槍的!用這些豈不是…找死?”汪東陽不明白,大家爲何不去練練槍法?
“這只是用於你的近身攻擊,槍什麼的後面會給你們大規模的實踐機會。“麥瑟攤開雙手,責備着年輕人的着急,“外星人的近身作戰水平實在驚人,有時候往往一招就可能要命,所以…練練近身武器,有利於更好的發揮自己的格鬥技能。”
“那學習一樣需要多長時間?“
“那就要看你們的了…”麥瑟真是無言以對。“還有什麼問題,問完我好再去找下一個…
“麥瑟…您不會都瞭解這些兵器吧…”汪東陽幽幽冒出一句。
“哦!我就知道你們會問這。我不是什麼天才,這些東西我只會那麼一點,其他更深入的它們的使用,還需要…”麥瑟撓撓頭,“還需要別人的指導,這就不關我的事了。”
“別…人…?”
“這種實戰性更強的知識我會找人來教你們的,我肯定是不夠資格去教你們的。“
汪東陽略感失望,他不想再去與接觸陌生的人,匱乏的社交能力在這麼長的時間內依然沒有多大起色,要與陌生人會面,對他來說就是如臨大敵。
“好了,這些武器你挑一樣吧,挑好了我好記錄一下…”
麥瑟把抱着的一個箱子放到了汪東陽腳邊,自己靠在了牆壁上,打着哈欠。
“嗯?”他眼睛一撇,看到了兩個捆在一起的雙截棍,“哈!不錯!”
汪東陽饒有興趣的拿起那雙截棍,卻發現雙截棍上有着不尋常的情況。
就選它了!他滿眼浮現的是李小龍的經典動作,但在浮想聯翩之餘,卻也疑惑,爲什麼上面綁着兩把刀刃?配套的?但這次他沒有過多的猶豫,就像新郎挑選自己的求婚戒指。汪東陽二話不說,拿走了這至關重要的一物。
“挑好了?”麥瑟看了一眼這個年輕人手裡的雙截棍,思索了幾秒,小聲說着,“過兩天你的新老師會來,要記得給人家留一個好印象…”
一段艱難的日子,又要開始了。汪東陽嘆了口氣,他想,於冠捷他們仨,應該也感同身受。
“老汪!拿的什麼啊?”劉鵬飛從牀上坐了起來,好奇地問道。
汪東陽看了眼手裡的雙截棍,又看了眼劉鵬飛。“以後可以叫我‘汪小龍’了。“他把一對雙截棍放在死黨的面前,略帶自豪地說。
一天後,劉鵬飛去學習他期待已久的“機械爆破”了,汪東陽聽着死黨對這門課程的憧憬以及事先了解,竟有些羨慕。畢竟,他曾經的努力是爲了拿到一個好的分數,可接下來會有什麼,自己對此一無所知。
但到中午,劉鵬飛抱着一摞書哭喪着臉回來了,說“又回到了我那該死的高二”。
看來,誰的日子都不好過。
在第二天一早,汪東陽吃過早飯,便回到了宿舍。正準備翻開書本,虛掩的門被推開了。
“汪東陽?”
汪東陽一轉頭,看見了門口的麥瑟正在向他招手,而在麥瑟旁邊,還站着一名中年男子。他走了過去,看到了對方身上的綢子衣裳,地攤貨的長褲,中老年人才穿的軍鞋,但第一眼看去,汪東陽最先看到的是對方的禿頂,外圈帶着零零散散的碎髮,就像·…沙僧。
這是誰啊?
“這位是李全師傅。”麥瑟又轉向李全,“這孩子叫汪東陽,放心,我把過關了!”
什麼叫“把過關了”?難道要把我宰了嗎?
汪東陽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但李全貌似對陌生的世界更加無所適從,他只是一直在點頭,直到麥瑟示意他倆互相認識一下時,才伸出手。
汪東陽趕快也將手遞了上去,擔當雙手緊緊握在一起時,他感受了這隻手,幾乎都被繭子所覆蓋,十分扎人。
“行,你們聊吧,李師傅,你們的訓練場所在1024,我帶你們去…“
在去訓練場的短短一分鐘,汪東陽充滿狐疑地打量着這名看起來有些怪異的,日後會成爲他的老師的李全師傅。但他什麼都看不出來,對方是什麼人?從事什麼工作?李全甚至連一句話都沒有說,一直保持着他的神秘。
到訓練場後,麥瑟又交代了汪東陽幾句,包括訓練的時間,訓練的地點,以及一些附屬的意見,之後,他便匆匆離開了。
尷尬的氣氛瀰漫在兩人眼前,持續了十幾秒後,汪東陽終於按耐不住,率先鞠躬,喊了一句:“李全師傅好!“
李全微微向後一退,也說了一句話。
“呃…您說什麼?“汪東陽沒有聽清。李全又重複了一遍,但幾乎和第一遍無差。
不過汪東陽猜測,這會不會是方言?
“唔…“他鼓起勇氣,問了一句,”您能不能…哈,用普通話…“
“你好…“
汪東陽終於聽懂了前面兩個字,後面說的什麼他也不好意思再過問。
之後,李全說的話他幾乎能聽個半懂——他來自蘇州那一片的一座鄉村,在那裡過了五十多年,一口家鄉官話,幾乎連普通話都沒怎麼說過。
“怕人家外國佬聽不懂,我就沒怎麼說話,想不到你聽得也那麼變扭…’
“不不不…“汪東陽急忙阻止師傅的失落,”我…太緊張了…所以…“
“沒事,不用緊張,我比你還緊張。”
他乾脆找了個凳子,坐了下來,像一個樸實的村民,講述着他自己的回憶。事實上,汪東陽逐漸明白了,這位李全師傅,並不知道自己是什麼身份,也不知道今後將會發生什麼,在被找來之前,他只是鎮裡面小有名氣,已經退居二線的散打和雙截棍教練,也是一名不太出名的一種太極拳的繼承人。
“那天我都快蒙圈兒了!”他自嘲道。汪東陽點點頭,他明白,對於一介村夫而言,自己安分守己的時候,突然有一批軍人闖進了自己的生活,告訴他平白無故地被重金聘爲指導老師,帶着他離開了城鎮,坐高鐵來到了更大的城市…
畢竟人家不是志氣方剛的年輕小夥,他已入不惑。
汪東陽想把這裡的一切告訴李全,但是嗓子眼好像上了鎖,思來想去,都不知道從何談起。他只能簡單介紹了一下自己,試圖與李全建立一種合理的聯繫,但他發現,他們倆簡直就是雙方的鏡子,太像了,好像都心存某種芥蒂,必須有一人挺身而出,才能讓兩人的關係繼續推動下去。
看來,挺身而出的任務,只能交給汪東陽了。
這麼半天下來,他基本上什麼都沒有幹,就是和李全聊聊各自的經歷,和今後的發展思路。“我看過你的數據,耐力挺好的,柔韌性挺好的,力量不足…”李全盯着天花板,全然沒有關注汪東陽的正臉:“你…你有啥子想法?”
“我…沒啥子想法…”汪東陽都快要跟着李全的口音講話了。
“那好嘞,既然教咱就得好好教吧!”李全站了起來,慢慢走到了一遍,從地上的箱子裡拾起了一本略有破舊的書,遞給了汪東陽。“這個你回去看,有空沒空可以強化記憶一遍,我幾乎就在這裡呆着了,上午訓練,下午…你不是還有課麼,上完了有什麼問題可以找我,我基本上…就在旁邊的小屋,不會出來,也就和隔壁的老劉聊聊罷了…”
汪東陽接過書,翻開扉頁,看到了用黑色毛筆寫在正中的一個大字:李。
“這是我對傳下來的拳譜的改進版。”說到這,這名微瘦的中年男子終於來了精神,眼睛裡甚至都能放着光,“其實啊,我一直挺反感一成不變的‘傳武’的,尤其是這啥子太極拳,你要放臺上都像是…我結合了散打,還有自由搏擊,重新編了一個套路,根據我多年的經驗,效果很好,很好!”
他清了清嗓子,接着說:“當然,我也要結合你的身體,給你制定一套合理的計劃,讓你…徹底發揮你的長處,儘可能避免使用你的短板…”
這幾分鐘裡,汪東陽終於看見了李全“爲人師表”的模樣。他也在儘可能地去培養下一代,儘管他們剛剛認識不到六個小時。
終於,他們結束了“第一次友好會談與磋商”,汪東陽帶着書,離開了訓練場,走時,他看見李全也一同走了出來,雙方互相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對方便一頭走進了旁邊的小屋。
他也是一個孤獨的人,汪東陽回到了宿舍,回想着整個上午的時光。但他也是一個好老師,至少,他是個好人。
汪東陽下定決心,因爲他有一種預感,他能在李全手下,一定會學到一些原本學不到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