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後,汪東陽便可以下牀了。
真的是太奇妙了,他肋骨骨折,手指骨折,居然一天就已經恢復百分之七十了。真不知道曼迪星的藥物都是什麼構成的,如果有機會,一定要去那裡去轉轉。
當然,一切都是想象而已,汪東陽會在夢裡夢見這個神奇的星球。因此,這兩天,他的睡眠的質量非常好。然而,基地還有一大堆事情要做——清理戰場,維修設備,楊潤澤還一手炸了座樓,後來才知道一樓存儲了**。
地下室的一些備用機器人也被放了出來,協助其他人清掃令人作嘔的戰場。血水,屍體,瀰漫的屍臭味,等等等等,讓那些沒有受傷的人叫苦不迭。
遭到轟炸的設施也必須重新修建,不知道麥瑟看到自己的辦公室成了這副鬼樣子會不會氣瘋。
但他仍然沒有回來。
在這場內部戰鬥結束後的三天,基地才基本上被清理成了“能看”的樣子,調查工作也得以開展。
非常順利的是,在Z和Y身上,他們得到了非常有用的情報,尤其是Y,他簡直就像個移動的數據保存器,抖擻出了很多信息。這是一支區域性的偵察隊,由近五十人組成,能找到守衛軍的位置,多少有點巧合。因爲他們的行動範圍比較大,得到了很多已知信息,然而,經過檢測,很多信息都沒有發出,也就是說,很有可能Y沒有把這些已知情報發回給總部。
這應該算是間接助攻了。
於冠捷傷愈後,也重新投入進數據的分析工作。同時,基地的維修工作也開展,除了那棟成爲廢墟的倉庫樓,其他的地方要進行全盤整修。
這又是一項大工程,不過,沒有讓整座基地成爲廢墟已經是最大的萬幸。
一週後,汪東陽恢復了百分百的實力,也投入進了基地的維修工作。之前魔鬼訓練的強度又回來了,疲憊,緊張,也因而若隱若現。不過,由於體驗了把真實的戰鬥,他們幾個都充滿了信心,平時的餐桌話題又多了那麼一個“有趣”的部分。
“給你們說,老黑扔**的技術絕對是一流的!以後可以去拆遷大隊,指哪兒扔哪兒!指**房就絕對扔進**房…”
“哈哈哈哈…”劉鵬飛嘴裡的粥都笑噴了出來,拍着桌子狂笑。
“哈哈哈,真好笑!”楊潤澤無力反駁,只能認栽,“我這是給國家清庫存!你們不懂!”
“哈哈哈哈…清庫存…”
有些時候,汪東陽也會在劉鵬飛吹噓自己的時候戳上那麼兩刀,讓對方下不來臺的同時,心裡也會非常愉悅。
但誰都知道,這可能只是一個開始。哨兵制度仍然沿用着,到了夜晚,仍然會有兩個人在天台上,守護着難得的寧靜。
第八天的晚上,汪東陽吃過了晚飯,沒有找劉鵬飛——死黨感冒了,窩在牀上死活都不願從被窩裡出來,今天的晚上值班,恐怕又會有什麼變動。當敲開了於冠捷的宿舍,他向對方說明了情況,然而得到的答覆是“我看看誰想陪你度夜,沒有的話就辛苦你了”。
要不是打不過他我早就跟他翻臉了!汪東陽大爲光火,吐槽了一兩句後怏怏而去。到了晚九點,他一個人爬上了天台,此時,雨早已停住,一仰頭,便能看見夜空中的月亮和繁星。
“今天天氣不錯。”
身後,有個人拍了一下汪東陽的肩膀,汪東陽急忙轉頭,看見了於冠捷。
“你怎麼來了?”
“我怎麼不能來?“於冠捷哼了一聲,把手裡提着的袋子放在腳邊,“回來別你一個人不明不白的死在上面,我還得給你收屍。”
“去你的!咱能說點吉利的不?”
但汪東陽很高興,示意對方坐在旁邊的椅子上,但當對方走近了,他才聞到對方的身上似乎有一股淡淡的酒味。
“啥味道…你喝酒了?”
“喝了一罐。”於冠捷並沒有否認,“啤酒,不會醉的。”
汪東陽急忙把椅子搬走,並一直叫着“酒鬼”之類的詞語。
“喂,別那麼大驚小怪好不好,乖寶寶?”
於冠捷裝出了一副喝醉的樣子,掏出手槍,瞄準了汪東陽:“不要動,幫我從袋子裡再拿出一罐啤酒!”
“喂喂喂…”
“快點!”
汪東陽天真地以爲對方真要開槍,一邊讓對方冷靜,一邊去袋子裡翻找。
“沒有啤酒。”
他擡頭看向於冠捷,不曾想對方已經走到了自己的前面,把槍對準了自己的額頭。
“那你涼了。”
一股清涼灑在了自己的臉上,汪東陽急忙去摸,結果發現,這只是涼水,並且一直從於冠捷的“手槍”裡噴出——對方拿的是把水槍,似乎是在整蠱自己。
“於冠捷!”汪東陽這才反應過來,這徹頭徹尾就是一場猴戲,而自己就是那隻猴子。
“夥計,你真應該看看你當時的表情!”於冠捷嘲諷地笑出聲來,拍着大腿,“怎麼樣?是不是快活多了?”
汪東陽暴跳如雷,一連罵了好幾句髒話,並也掏出了槍:“我這也是一把水槍,要不要來洗個澡?”
“好了好了,不玩了,”於冠捷擺擺手,並從袋子裡拿出了兩瓶可樂,瓶身還留着冰鎮過的水滴,“喝吧,當我請你的。”
“你應該請我一年的!”汪東陽沒好氣地說。兩聲低沉的聲響,兩瓶可樂被打開,兩個人開始迴歸到正常的閒聊。
“怎麼不會宿舍睡覺,跑來這兒值夜班了?”他問道。
“亢奮。”於冠捷一口吞下了四分之一的可樂汽水,二氧化碳由涼轉熱,從他的嘴中爆炸,“當然,我這一身酒氣的,賈羽龍估計也不會好受。”
“所以你就來這兒禍害我了?”
“嗯,算是吧,看你挺孤單的。”
“我…”汪東陽沒有罵出來,轉爲了一種無奈,“真羨慕你這種生活,有智慧,有灑脫,還有隨時都能迫害的小弟!”
沉默許久,於冠捷突然仰望天空,嘟囔了一句:“其實,我更羨慕你們···”
他還說了一些話,但汪東陽沒有聽清。
“啊?怎麼回事?”他很奇怪地看了學霸一眼,“有心事?”、
“我或許和你一樣,有着內心的孤獨吧。”
於冠捷一下便抓到了汪東陽的內心深處,也告明瞭自己。
“孤獨是常態,不必多責。”
“那都是假象。”於冠捷打斷了汪東陽,“或許,真正的自己,也只有這裡知道。”
學霸重重地拍打着自己的心臟,鏗鏘的聲音,漸漸傳出。
是的,只有自己的內心,才能理解自己的現在。
“那就好,算是志同道合了。乾一杯?”汪東陽也不打算往下問了,乾脆舉起可樂瓶子和學霸的發生了碰撞。
“知道我爲什麼學習那麼好嗎?”於冠捷側過腦袋。
“努力,拼搏,天賦,科學。”汪東陽毫不猶豫地回答道。
“完全正確!”於冠捷向同桌豎起了第一個大拇指,“但對我而言,我覺得自身的天賦還是更高一些。”
“早就看出來了,學校裡的你還在課餘時間打籃球,某些時候還忘帶作業,成績沒下過年級前五,天賦顯露的太明顯了!”
“我覺得,根據遺傳學,天賦應該是父母賜給我的。”
於冠捷轉過頭,死死地盯住了汪東陽的眼睛。
“你那眼神···好恐怖。”汪東陽急忙切斷與學霸的眼神對接,“理論上是的,就像魔魂,可以通過DNA遺傳而一代又一代傳下去的,天賦當然可以傳下去。”
“但好可惜啊。”於冠捷猛灌了一口可樂,一口將其喝光了,“傳給我天賦的人,可能要散了。”
“嗯?”
“我的父母···吵着要離婚,也不知道爲什麼,總有着說不清的理由,這個不好,那個也不好,還不當着我的面說出來,當我傻嗎?”於冠捷的身體微微顫抖着,怒火漸漸從眉頭燃起。
“後來,我偶然悄悄聽到,我爸跟我媽說,等到我什麼時候懂事了,他們就離婚,我明白了,於是就裝出一副不懂事的樣子,讓他們訓我···打我···“
“哇哦,這麼用心良苦!”
“也許,只有這樣,我才能享受多一點的親情···”
他哈哈大笑起來,彷彿在嘲笑自己的無聊:“所以我來到了這兒…所以我會喝酒…你知道的,沒人管我,自然而然就提前走進社會了。”
汪東陽沒有說話,往日中的學霸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孤獨,悲傷,無可奈何的劍客,試圖找一座高山逃避現實。
“行了,至少,你還是很堅強的。”汪東陽輕輕拍了拍學霸的肩,把自己的可樂,又倒給了學霸一部分。
“但是我不想這樣的堅強。”於冠捷摸着自己AWM的槍管,“人非常脆弱…非常脆弱…“
“我明白。“
“不,你不明白的,“他搖搖頭,”你們有快樂的童年,或者說不用考慮太多,不像我,要考慮自己的未來,一年,兩年,十年,甚至二十年…“
“厲害…我都不敢想這麼多。“汪東陽微微笑着,想到了自己的家庭,心中暗暗發苦。
“受到多大的磨難,你就敢想多遠。”
於冠捷把頭扭了過去,不再說話。他的酒意慢慢褪去,吐完了真言,心裡舒暢多了。然而,過了一會兒,汪東陽忽然開口了。
“你說,這個世界有沒有天堂?”
他的語氣很隨意,咬字也不怎麼清楚,好像故意讓對方聽不清似的。
“雖然我是無神論者,但我的確信天堂和地獄。”
“知道麼,”汪東陽哼笑了一聲,“在我六歲的時候,我爸就去了那兒。”
於冠捷吃驚地看向對方,微張着嘴。
“沒有告別,什麼都沒有。”汪東陽稍有些哽咽,“你好歹還有一個較爲完整的家庭,我呢?沒有親人,沒有朋友…只有我媽,其他的,我什麼都沒有。”
“我…”於冠捷才意識到自己引出了一個錯誤的話題,“我…很抱歉聽到這些…”
“沒事,你就當我也喝了罐啤酒。“汪東陽眼神略有落寞,但滿含憧憬,”天知地知,你知我知。“